进到江州城里面,更是连灾民的影子都看不见,入眼皆是繁荣热闹,安居乐业的景象。
马车里的姜堰冷笑一声,这张士诚粉饰太平的本领倒是高,不过却也只顾着眼皮子底下,不知道是太愚蠢,还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料定自己拿他无可奈何。
张士诚的府邸坐落在江州城的最中央,抬眸望去,当真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巍峨雄伟,跟宫中的殿宇不相上下。
想起江州城边界的那些灾民,姜堰的脸色寒如冰霜。
马车在朱红大门前停下,两头足有一丈高的石狮子狰狞威凛,张士诚点头哈腰的替车夫将车帘掀开,满脸谄媚的笑。
“皇后娘娘,请下车,您小心着点,注意脚下……”
姜堰在秋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府前抬头看了眼龙飞凤舞写着“张府”的牌匾,冷冷一笑,说道
“张大人的府邸可真是气派,牌匾都镶着金边。”
“哪有哪有,都是祖上的家产。”
张士诚搓着双手,没有丝毫心虚,反而无比的荣光。
祖产?
信你才有鬼!
安子渊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来到姜堰身边,看着张士诚问道
“张大人,我记得你祖上是杀猪的,积累下这么大的祖产,肯定杀了不少的猪吧?”
张士诚脸色一怔,眸底升起的阴霾又瞬间散去,笑的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模样。
“安大人说笑了。”
安子渊轻轻嗤了一声,这张士诚,厚脸皮的程度较往年更甚啊!
“皇后娘娘,安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踏进张府的门槛,姜堰的神情更是冷厉。
亭台楼阁之中假山流水雅致,曲径通幽的尽头是琉璃瓦顶,之前还觉得奢华的跟皇宫一样,此刻看来,皇后也比不过这张府。
膳厅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桌美食,琳琅满目,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几乎都概括了,满满的足有四五十道。
看着这些山珍海味,姜堰又想起那些瘦的皮包骨的灾民来,虽一路劳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安子渊却是坦然的一屁股坐下,对着站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的姜堰说道
“皇后,这可是张大人的心意,您可不能辜负啊!”
瞧着他飞扬的眉眼,姜堰握了握拳,坐在了主位,张士诚则是坐在了下位,拿起酒壶就要给姜堰斟酒。
“皇后娘娘,这是最上等的女儿红,足有百年的年份,您尝尝,味道够不够醇香。”
他们之前是相识的,所以很清楚姜堰跟安子渊是喝酒的。
却不想安子渊却是把酒杯拿到了一边,对他说道
“张大人,还是给本官倒吧!皇后娘娘现在不喝酒了。”
不喝酒了?
张士诚诧异的看了眼姜堰,讪讪一笑,转而给安子渊满上了。
“好酒!”
一杯女儿红下了肚,安子渊发出一声赞赏,确实是好酒,就算是在京城,也是不容易喝到的。
“安大人若是喜欢,回头下官多准备一些,让安大人回京时带上。”
张士诚顺势又拍起了马屁。
“那就麻烦张大人了。”
安子渊也不跟他客气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应该的……”
不得不说张士诚这人拍马屁的功夫确实高,一顿饭下来,几乎跟安子渊交心交底,几乎成了挚友,姜堰自始至终都坐在上位淡漠的看着纵容着,她相信安子渊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酒足饭饱,张士诚等着姜堰开口,商讨拯救恭亲王的事,可两人却始终不提及,安子渊甚至还要他带着自己在江州城里逛一逛。
“下官荣幸之至。”
姜堰借口身子乏累,就去提前安排好的院子休息去了,安子渊则跟着张士诚出了府。
江州位居南方,气候湿润,乃是盛名的鱼米之乡,其城内皆是小桥流水,环境美不胜收。
安子渊负手走在前面,在一处石拱桥上面停住,看着桥下涓涓流水,还有不时划过的小船,他长叹一声。
“安大人,您为何叹气啊?”
张士诚十分的不解。
“本官是在为张大人叹气啊!”
安子渊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悲悯。
“这是为何?”
张士诚就更不明白了。
“张大人,你是聪明的,应该知道恭亲王绝非一般,哪怕你鼓动朔风将他掳走,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可他却安安稳稳的在山寨里待了这么久,且没有任何的异动,你不觉得反常吗?”
一句问让张士诚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连反驳并不是他鼓动朔风掳走恭亲王的话都忘记说了。
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恭亲王是谁啊!自己派出去多少高手,都没能伤到他的一根头发丝。
哪怕朔风武功确实强,完全胜过恭亲王,也绝对不会如此容易的被囚了这么久还不反抗 要知道他手底下可是有一支强大的死士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朔风把恭亲王掳到山上,然后趁着这段时间把那些灾民全都赶出江州。
等京中派人来救出恭亲王,也耽搁了许久的时间,随便糊弄糊弄,便会离开江州回京。
这也是张士诚为何能让姜堰等人如此顺利进入江州的原因。
之前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但经这么一体点,他才发现还是太天真了。
正慌乱的不知所措之时,就又听安子渊说道
“张大人,你瞒报洪灾之事,不过是为了保住你头顶的官职,若你在恭亲王到来后,诚恳认错,并努力的安置好灾民,说不定还能留住一条命。
可你万万不该做出此等蠢事,跟山贼联手,若是狠下心将人杀了,这也就罢了,偏还任由他好好活着,这可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所以恭亲王被救出来之时,便是张大人的死期。”
“安大人,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求您救救下官吧!”
张士诚差点要给安子渊跪下了。
“哎!”
仰望着随风摆动的杨柳树,安子渊又重重的叹口气。
“张大人,咱们也是旧相识,本官真不忍心你就这么丧命,后半辈子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你呢!”
“安大人,您就救救下官吧!下官都听您的,您怎么说下官就怎么做!”
这次,张士诚是真的跟安子渊跪下了,双膝跪地,紧抱着他的大腿。
“既然这样,那张大人就按本官所说的做吧!”
安子渊双手把张士诚扶起来,看着他,缓缓的勾起唇角,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是令人心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