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历史 > 楚宫腰 > 第27章

楚宫腰 第27章

作者:风储黛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12-26 17:46:01 来源:免费小说

  不一会儿, 桓夙的眼前, 在南阁楼的焦灰之中,密密匝匝地跪了百余人, 这只是操戈巡夜的人,大约傍晚时分会有一次换班,如果对方有心从此处溜入宫闱,必定会挑选这个时间。

  三五下一盘问, 果然便有人招了,“启禀大王, 南山有些邪祟!”

  不少人“亲眼见过”这个邪祟, 不由跟着附和点头,桓夙目光微凉,手指微蜷,掸落一截淡淡的灰迹, “什么邪祟?”

  楚国信奉巫神, 不过桓夙却一概不信。

  那人又道:“几乎每月总有一两日, 傍晚时分, 有鬼影横穿松林,起初有一个兄弟仗着功夫好人胆大,追着那影子去了,岂知后来人回来便得了癔症, 痴痴傻傻的再也说不清楚话,属下等人畏惧那影子,只见王宫之中没有什么异样,也不敢小事化大惊扰了大王……”

  果不其然是群庸才。

  桓夙敛了敛嘴唇,想到了昔时在南阁楼中被吓得同样得了疯病的一名宫女,眼下看来绝非偶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人借着所谓“鬼影”,引开守山卫兵的注意。玄铁链虽然坚固,但它的长度不足以让有轻功的人从崖壁上跳到南阁楼,所以那人来时,一定是将自身携带的铁链穿在玄铁链下,加长了铁链,才能进入阁楼。

  放火之后,那个人匆忙转移,无法将铁链带走,便以利器从玄铁链下斩断。

  所以,孟宓是被他们带走的……

  桓夙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预感,她没有死,一定没有。

  可这些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也许那个人借由南阁楼入楚宫是别有所图,也许她只是为了利用孟宓办什么事,所以故意赠她那些书,而那场火是他目的达成后用来杀人灭口的……

  不,桓夙将心里的另一个想法飞快地摒弃了。

  南山守备的士兵被桓夙的人全盘彻查了一遍,都没有得到蛛丝马迹,后来被撤换了一拨人马驻守,楚宫安静了几日。

  “大王,秦国有封密函呈来。”

  桓夙有些晃神,想到了孟宓的笑靥,她憨态可掬的笑容,甜蜜地抱他吻他时的宛如星光一般的双眼,听到小包子的话,才恍然想起自己一桌的公文,便自案前抽出了一张明黄的信笺。

  桓夙一贯喜欢听人念,看了眼便扔给了小包子。

  心领神会的小包子珍而重之地捧着信笺念:“晋人今毁我盟约,夺我瑕城,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晋侯曾与秦国订下盟约,将瑕城让与秦国,但不料秦国自瑕城发掘了一座富藏铜矿的矿山,晋人恼恨之下毁约,举兵犯境,守备不敌,被晋人攫去了瑕城。

  秦王不忿,在咸阳宫设下三王宴,请楚侯齐侯赴约,共商御晋大计。

  小包子念完密函,已是汗如雨下,抹了一脑门的水,颤巍巍道:“大王,仔细有诈。”

  桓夙讥笑:“秦国的三王宴,孤都不敢去,何敢言御晋?”

  见小包子吓得面色如土,忍不住又骂:“蠢。秦王竖了晋这个强敌,怎敢谋刺与我?”秦王要的是连横而斗晋君罢了。

  小包子惊恐地缩着肩膀,“大王要去么?”

  去往秦国,定会让令尹卜诤钻了空子,王城无人,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这是桓夙眼下头等应该考虑之事。

  桓夙的眸泛起一缕异样的红光,“孤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小包子听不懂什么等了很久,他只知道,自打南阁楼起火,孟小姐被烧成了灰,大王他那颗心,也被烧成了灰,冷得像一座浸泡在海水之中已逾千年的玉雕,即便是小包子,说话也要比以前更慎重了。

  不出一日,楚公子戚被接入了王宫,单薄瘦小的孩子,脸色蜡黄,显然自幼便过得不好,正在长身体的他,全然没有同龄孩子的机警与活泼,穿着件色泽沉重的藏蓝曲裾,腰上绑着一块质地朴拙的圆玉,耷拉着头。

  经人带入漱玉殿,见了桓夙便安静地下跪,“侄儿桓戚拜见九叔。”

  桓夙知道他父亲有心结,公子戚跟在他身边长大,难免不会对自己心有怨怼,桓夙从容地搁下笔,对阶下的孩子抬袖道:“起身。”

  公子戚安安静静的一双琥珀般的眼睛,珠圆玉润,生得天然憨实,看起来便呆呆的惹人怜爱,桓夙忽然想起记忆里的孟宓,初入宫闱,她也是傻傻的,对他又敬又怕,可整座楚宫,除了太后,却是她第一个唤他“夙儿”,他爱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可她……

  他暗自摇头,对公子戚道:“走近来,让孤看看。”

  公子戚便安安静静地卷着衣袖走近桓夙身边,双眸如珠,桓夙看他一眼,便知道,这个孩子老实敦厚,没有野心,也缺少魄力。

  但转念又想到,他六七岁的时候,比起公子戚更是不如,如今既然他能做楚侯,只要加以引导,将来的公子戚比他更出色。

  “你愿意跟着孤么?”

  小小少年跪在他的案前,头压得还没有他的桌高,口中却铿然有声:“愿意。”

  来时,他的父亲语重心长,他一定要承君王侯之位,一定。

  这般的坚持,桓夙已经可以看到将来,他身上会有自己的影子。

  ……

  咸阳城中的商旅比楚国丝毫不逊,繁华雄伟,这里的宫殿高楼,气势巍巍,比楚国的典雅大气多了雄浑与厚重,每一道城墙都是厚重的垒土,固若金汤的严防。

  转眼,孟宓在花玉楼住了一个月,上阳君蔺华并未禁她的足,但孟宓要出门,却仍要问过他的属下张偃,有人跟随。孟宓许久都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后来念头淡薄了一些,她跟在花玉楼中的几位舞女学习舞蹈、音律,已经一个月。

  俗话说狡兔三窟,蔺华策划已久,当然不止三窟,咸阳城中便不止三座,花玉楼算是其中之一。

  “甘姊姊,说句实话,听口音,你可一点不像秦人。”

  孟宓在花玉楼花名甘棠,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容易立足些,并自己在《诗经》之中挑了一句“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召伯所茇”,取了其中的甘棠。

  孟宓把点心塞到小少年的手里,笑眯眯道:“我可没说过我是秦人。”

  少年名作枳,原本便是奴籍,是花玉楼中的妈妈买来打杂的,比孟宓还要小两岁,在花玉楼干了半年了,饭量极大,常常吃不饱,只有孟宓觉得吃不饱饭是人生天大的难处,所以总把客人挑剩的东西拿来给他吃。

  枳报恩心切,迫切地问孟宓的身世,孟宓含混不说,枳嘴里叼着一只晒干的咸鱼,郑重其事地问道:“姊姊,我亦不是秦人,也许,我们是老乡呢?”

  孟宓不作一回事,信口问道:“你是哪儿的?”

  枳答道:“楚国人。”

  听到熟悉亲切的故土,孟宓手中的绢扇砸落在地,她“呀”了一声,躲身的这方烛台,隔了海棠红的纱帘,隐约听见门外人声鼎沸,似乎有秦国的高官来了。

  孟宓急忙拉着少年往后院子里跑。

  这高官孟宓认识,他好男风,尤其喜爱俊俏瘦弱的少年,像枳这般的,被他抓到定然成了盘中之肉。

  枳嘴里塞着一块鱼干,手里攥着一块烤肉,匆匆地咽下去了,直到了院中,孟宓才喘着气拉他停下来,枳懵懂地笑笑,“姊姊拉我作甚么!”

  又不离题,非要问:“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哪国人呢。”

  孟宓想起千万里之遥的家乡,一阵神往和感伤之意漫过胸口,凄恻起来,“我原本是,郢都人。”

  “原来如此。”枳点点头,“我母亲也是郢都人。”

  “啊?”没想到真是个老乡,孟宓吃惊地看着他。

  枳用蓝布袍子揩干了手指,狡黠地笑道:“我母亲说了,我原本该是南方人,可惜生得不合时宜,流落到了秦国,所以给我取名为枳。南则为橘,北为枳,她说我的命,苦着呢。”

  但这个少年却这般的乐观,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摧毁他脸上的笑容。孟宓忍不住心疼他,“你父亲呢?”

  “我父亲,早不知道娶了多少房妾侍了,哪里管得着我,我母亲带着我上门认父,结果被那人打出来了。”

  枳丝毫没有因为提及过往而伤怀,孟宓叹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好像天性达观,什么事都能坦然烂漫地接受,不需要任何同情安慰。

  “姊姊,不然我随你,姓甘罢。”

  甘枳,甘枳,在北方也能甜起来。孟宓忍不住捂唇失笑,“小子真是莽撞。”姓氏这种东西哪是能随便改的?

  岂知枳对这事上了心,逢人便说自己是孟宓的弟弟,姓甘名枳,至此之后,无人不知甘棠多了一个弟弟。

  孟宓自己被捏在上阳君手中,小命都不敢说是自己的,枳明明知道,却往她身边凑,认了这个义亲,日后他也落入蔺华的掌中了,可如何是好?

  但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孟宓相信她自己想多了,蔺华对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奴隶并不上心。不过枳也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他日日惦记着自己的故国,在外边多半问的是楚国的风土人情。

  依照枳自己所说,若是当今的楚君是一代明君,不像秦王这么重徭役刑法,他就算拼着断胳膊少腿儿,也要回家乡去。

  很显然,现在的楚侯让他并不那么满意。

  “姊姊,你每日打开窗,朝着东南面要望几乎半个时辰,那里有你的亲人么?”枳坐在天井剥豆子,一面剥一面吃,仰头望着开窗的孟宓,朗朗笑着问道。

  孟宓低下头,睨了他一眼,“我没有亲人。”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枳赶紧往下盛豆子的簸箕,拿消息哄她:“姊姊,我听说秦王发了帖子,请齐侯和楚侯来咸阳参加三王宴呢。”

  桓夙要来了?

  自离开郢都到出楚国,这段时间里,孟宓想的都是不要再见他,可是到了异国他乡,在人生地不熟的咸阳,在车马辚辚震耳欲聋的闹市,她听到故人的消息,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想的。孟宓把泪水逼了回去,关上了窗。

  枳以为孟宓对这个兴致不浓,继续碰了簸箕剥青豆吃,秦国多风沙,气候干旱,入了冬冷得教人直打颤,枳冻得嘴唇干裂了,忙不迭起身包住了圆领的巾子,将脖子捂得严实了,正要端着簸箕往回走。

  却见孟宓已经装束齐整地飘然下楼来了,“枳,你方才,说什么三王宴?”

  “就是秦王摆的宴席,请楚侯齐侯来商量连横之策。我也听不懂什么连横缔交,但市井里的人是这么说的。”枳搔搔后脑勺,“姊姊,天气冷,你回屋里烤火去吧,若是叫那位公子晓得你吹了风受了寒,少不得下面的人又要皮开肉绽了。”

  这是不日前的事,因为孟宓爱吃烤鸭,上回花玉楼的厨子将食材没清弄干净,孟宓吃坏了肚子,后来那伙夫便被重重责打了几十鞭子,被扔到外头自食其力去了。自此以后,花玉楼里愈发人人自危,不敢得罪孟宓。

  枳说的是事实,但孟宓听着便觉得不大舒服,默了半晌,便听枳又仓仓皇皇地说道:“姊姊你别多心,我绝对没有取笑嘲讽你的意思——”

  孟宓自然深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但她担心的却不是这个,“楚侯真会来么?”

  “会吧,我听说已经动身了,啧啧,这位楚侯的排场可大着,依我看来,也不是什么明主。”所以枳才没有想着现在便回故国,还不住地啧啧叹道,“只是我又挺为他可惜的,堂堂一国之君,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生年纪这么浅,便娶了一个死人王后……”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掉落~弟弟出场啦~

  夙儿很快就会在秦国露面~

  ps:男女主的分离从来不会超过两万字的作者君,你们爱不?

  ☆、第38章 聚宴

  孟宓忽然怔怔的, “什么王后?”

  在她离开的时候, 桓夙娶亲了么?

  起初蔺华告诉她, 她在桓夙心底只是太后的一个影子, 那时她痛失双亲, 恍惚之下信了,可后来发觉, 上阳君的话决不可尽信,她冷静下来想,觉得桓夙对她应该是有几分情分的。

  她离开了不过短短三个月,从秋末到冬末, 花未发,雪未消, 他心上已另有女子了么?

  枳叹道:“是个命薄的美人, 据说比楚宫无数个细腰美人还要美,只可惜红颜薄命……姊姊,你是郢都来的人,可曾听过郢都最大的粮商, 孟家?”

  孟宓胸口猛跳, 原来那个“死人王后”指的居然是自己。桓夙真相信她死了, 即便她死了, 她也是他的王后?说全然无动于衷都是矫情,她知道自己被人记挂着,竟夕起了故国故人的思念。

  尤其知道,他在来时路上, 虽有千万里的路途,但终究是离她越来越近。

  枳见孟宓一时怔然,一时又恻然,也不大明白孟宓何以对此时反应这么大,剥着豆子塞了一把回敬给这位小姊姊,“不过也许是楚王做给世人看的,王室之中,哪有什么痴情子弟。我阿爹不过区区一个秦国统兵,也不过是个重利轻义的趋炎附势之徒。”

  孟宓垂下了眸光,一言不发。

  很快春回人间,孟宓已经到了十七岁的年纪,要是生在楚国正经女儿家,今年竟还未出嫁,该是罕见的了,不过,名义上她却成了桓夙的妻子,成了楚国的王后。

  枳告诉孟宓,楚国亡陵之中,供奉着不过一个绣囊而已,绣囊里盛着那位王后的骨灰。楚侯命人在陵园外结了一只帐篷,闲暇时,曾日日宿在陵园外。

  没过太久,蔺华现身花玉楼,披了一件月华白的大氅,初春的光景都仿佛汇集在他一人身上了,花玉楼里的美人大多不知道这位才是花玉楼真正的财主,一个个媚眼如丝地趴在围栏上,丝绡舞得欢儿,期待他看上一眼。

  但蔺华一眼都没有看,他敲开了孟宓的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