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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之前也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但是说到真正的约会,其实陈京墨和郑常山倒是从来没有过。
陈京墨前半生的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在遇到郑常山之后他虽然相当简单粗暴的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郑常山之前,他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这样一个人长久。
只不过真正在一起之后,那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毕竟对于像陈京墨这样天生并不热衷于追求刺激的人来说,能下定决心和郑常山这样子的人在一块,本身就是一件挺刺激的事。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俩的矛盾也让陈京墨清楚地认识到他或许并不算真正的了解郑常山,因为即使是在动用了自己很大一部分的力量去调查郑常山背景的前提下,他依旧无法完全得知这个神经病平时很大一部分时间究竟在背着自己到处干嘛。
而想到自己还没和他正式和解就要莫名其妙地跟他出去吃饭或者说是约会了,此刻正坐在自家公司办公室里的陈京墨先是将自己面前的合同缓缓合上,又取下了眼睛上的金丝眼镜,接着面无表情地就开始在心里开始唾弃自己了。
“陈先生?陈先生?”
站在面前的女助理看上去很忐忑,不明白为什么打从刚刚开始陈先生的脸色就一副很难看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意识到自己都走神半天了,陈京墨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接着站起来对女助理淡淡道,
“没事,四点的会议要开始了吧,你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好的,恩,陈先生。”
女助理点点头这才长松了口气,将手上的文件拿好后,她就先准备去会议室等着陈京墨了。
可是等她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刚走了几步来到电梯口准备去楼下时,一打开电梯她就被电梯里有个灰白色头发,戴着副特别夸张的墨镜,此刻正半靠在电梯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诶,您……您是来找陈先生的吗?”
面前男人的长相有种说不出的特别,女助理看他一眼便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感觉这人浑身上下都带着种非常男性化的性感和邪气。
而在楼下前台那儿刚用陈先生和自己的合照成功吓到人,这才能够顺利跑上来的郑常山也在懒散地抬起眼睛看了眼面前的女助理后,勾起嘴唇笑着点了点头。
“对,请问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在的,您直接过去就好……不过您有预约吗?”
嘴角带着笑得体地答了一句,既然能从前台那边上来目测应该就是认识陈先生的,可是这女助理心里总觉得打扮成这浮夸样,还捧着束玫瑰花的男人来找自家那位那正正经经,一副老干部做派的老板显得有点奇怪,加上林桥现在不在,她也没法找人确认,便这么没忍住问了。
而听他这么说,郑常山当下也抬起了眼睛,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张嘴说上些什么,准备好去楼下开会的陈京墨就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和郑常山打上照面了。
“啊,陈先生……”
女助理见状赶紧让开了一步,陈京墨表情复杂地盯着这般打扮的郑常山,一时半会儿除了看他倒也忘了说话了。
而慢悠悠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郑某人倒是先是把花硬塞进了陈京墨的手里,在顶着女助理惊恐的眼神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后,他压低声音一脸神经兮兮地开口道,
“还喜欢吗,宝贝儿?”
边上的女助理已经尴尬地想直接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了,陈京墨表情僵硬了一下,半响才稍稍调整了下自己明显不太自然的神色。
而在皱着眉示意边上的围观群众不要大惊小怪后,陈京墨把那捧相当恶俗没创意的玫瑰花拿好接着才无言以对地看了一眼郑常山。
“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吃药。”
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郑常山已经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了却还是没忍住路上故意买了束花来讨陈先生的骂了。
而臭不要脸的坦然接受了自家陈先生对他品味的鄙视和谴责后,郑常山低下头注意到陈京墨明显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当下便挑了挑眉问了一句。
“在忙吗?”
“要开个会。”
简短地回答了一下,陈京墨尽管自从看见他这副风/骚样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猿意马,但明显还是把工作放在了比较重要的位置上的。
而郑常山听了当下也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在陈京墨把办公室钥匙给他又让他自己去那里等时,拿着这串钥匙的郑常山忽然就冲他暗示性的笑了笑。
这个笑容里的意思太直白了,都不用他开口,陈京墨都能猜到他这是什么意思,可边上还有女助理看着,以陈京墨的脸皮又实在做不出当着别人的面就乱来的事。
加上之前他们俩那破事没解决,陈京墨就一点都不想再继续这么纵容他。
可在下一秒,就在边上干站着的女助理几乎就快要晕倒在地的眼神注视下,一直没吭声的郑常山就忽然和条蛇一样的伸手勾住陈京墨的脖子,接着也不管他面无表情,对自己置之不理的冷漠样子就相当主动且卑微的吻了吻他抿着的嘴唇。
“别拒绝我,陈先生,你不看着我的时候要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刻意压得很低,轻的只能让他一个人听见的声音凑在他的耳边响起,郑常山的嗓子带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沙哑颤抖,也让陈京墨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酸涩。
可眼看着郑常山一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奇怪样子,他的这颗心都跟着一起酸胀了起来,而当下用手稍稍推开了些他后,低着头的陈京墨脸色涨红地转过脸看了眼早已经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的女助理,半响才强做镇定地开口道,
“去把会议调整到明天上午,还有,待会儿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
郑常山脸色泛红的仰躺在陈京墨平时总是用来的办公的实木桌子上,上头原本摆着的东西眼下被乱七八糟丢了一地,而他正喘着气躺在上头,除了件被拉到胸口上方显得皱巴巴的上衣,全身上下再没有一点累赘的东西。
此刻他的两条腿被陈京墨的手分开着落在桌沿,穿着身铁灰色的西服,一根连头发丝都没有乱的陈先生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办公桌前,用明显他惯用的某种消毒剂消毒过后的手指在沉默地探索着。
一时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微妙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而兴致盎然的眯着眼睛一边抽烟一边欣赏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这种认真又严肃的可爱表情后,郑常山和个神经病一样的闷笑了起来,接着带着点不易察觉地颤音,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开口评价道,
“真温柔,和上回一点都不一样。”
“…………”
听到这话明显想起了点不太高兴的事,想到那天晚上面前这家伙用那种可恶的嘴脸那般刺激自己,陈京墨就不悦地沉下了脸。
而在将冰凉的手指缓缓地抽出,眼看着郑常山欲求不满般的看向他后,陈京墨面无表情的抬起自己湿漉漉的手掌奚落般的拍了拍他的脸颊,接着淡淡地冲他开口道,
“听话的人有听话的待遇,不听话的人有不听话的待遇。”
一听这话就笑了,郑常山知道自己那天那一时脑抽的行为估计是真的伤到陈先生了,可他这心里装着千般万般的无可奈何,除了用这样的方式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一切。
而这般想着,他也不说话只用小腿慢吞吞地勾住他的腰,接着伸出自己的舌头尖捧着陈京墨的手掌上讨好般地舔了舔。
“这也是在玩玩吗?”
这般冷淡地问着,陈京墨的脸上明显带着点审视,而见郑常山也不回答自己只用这种折磨自己也折磨他的方式来回避他的问题,陈京墨先是皱起眉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接着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那天晚上,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
沉默不言的灰色眼睛一动不动的,郑常山定定地看着陈京墨,那张向来不忌于展现出各种丰富情绪的脸上此刻什么表情都没有。
而陈京墨见他也不回答自己,只用手掌一点点的摸索过他深刻的眉眼,接着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奈和怅然缓缓开口道,
“我昨天去做了检查,我可能很快就要彻底看不见了。”
一听这话郑常山的背脊就僵硬住了,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去触碰陈京墨的眼睛,可是陈京墨却拦住了他的手。
而见这一直显得没心没肺的家伙明显有些神色变化,向来不善言辞的陈京墨只隔着薄薄的镜片望着他,将自己复杂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些这才复又开口道,
“这种事我没有必要隐瞒你,当时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是不一样的,我在乎你,我珍惜你,所以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
“你和我一样,甚至很多时候比我还要强势,你不需要我对你有什么过多的照顾,但我不想这么隐瞒你,因为这就是我应该对你负的责任。”
“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继续这种关系,但我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你,我不自作主张替你做任何的安排,你有权利去自己做出这个选择,你想要玩玩,我也不逼迫你,毕竟开始的时候……对这段感情认真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陈京墨原本想从他嘴里听到些真心话可是等了半天郑常山却什么也没有开口。
这让他原本就因为眼部疾病恶化而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再也无法提起一丝对郑常山还真的在乎自己的信心。
而这般想着,陈京墨便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思,只沉默着将郑常山的衣物从地上捡了起来,接着又递给了他。
“晚上我还有事,可能没时间奉陪了,如果下次郑先生又无聊想要找个玩伴的话……也请别再折磨我这样一个快成瞎子的人了。”
话音落下,郑常山惨白一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凝固了,半响他显得很是古怪站了起来,又开始非常缓慢地穿起了衣服,陈京墨见状干脆背过身对着他,闭着眼睛一时间也不想去看他。
可就在他兀自出着神,只等郑常山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时,他先是感觉到郑常山从后面靠近了自己,而还没等陈京墨转过头做出什么反应,有一只手很是忽然的就击中了他的后颈。
并不算太重的力道,却已经足够让平时并不经常运动的陈先生陷入短暂的昏迷,郑常山面无表情地从后面抱住他,先是垂下眼睛看了看他,接着忽然像是个精神病人一样眼神恐怖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本来想把你骗出去再这么做的,看来现在是不需要了。”
这话说完他便将睡着了的陈京墨放在一边的沙发上,陈京墨刚刚对女助理说的话让这里至少一小时内都不会有任何人的出现。
而想到这儿,郑常山就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平时可能用于办公的裁纸刀,先是用自己的手指将上面的灰烬一点点地擦拭干净,接着又带着点笑缓缓的拿起来对准了自己灰白色的眼睛。
蝴蝶镜分两块,一块在陈京墨的眼睛里,一块则在郑常山的眼睛里。
这是唯一能联系他们,并让郑常山找到他的线索,所以自三千年前他就一直带在身边。
如今廉贞失去的那只眼睛就在他的手里,他只需要再给陈京墨一只完好的眼睛,便可以让他一生都不再有失明的可能。
而对于郑常山而言,能将廉贞曾经为他而失去的东西亲手还给他,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桩心愿了。
这般想着,那把裁纸刀就猛地落下扎进了他睁开着的眼睛里,亲自体会了一把廉贞当日之苦的郑常山颤抖着将蝴蝶镜从自己的眼眶抠出来,又捧在手掌上和那颗廉政失而复得的眼睛放在了一起。
暖色的光晕里,白色的蝶翼与红色的蝶翼簇拥在了一起。
而低头显得极为艰难地看了眼面容沉静,仿佛睡着了的陈先生,眼眶血肉模糊郑常山先是忍不住失笑出声,半响才俯下身在陈京墨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当日伤在你身上之痛,如今我统统还你,以后就再没有我这样坏的人来伤你的心了……”
——“陈先生,再见了,赶快……忘了我吧。
……
郑常山下楼的时候又看到那个害羞的女助理了。
相比起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职业女性的干练从容,眼下这姑娘完全是用一种看未来老板娘的诡异眼神在热切地盯着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助理总觉得这刚刚虽然也带着副墨镜,可是脸色好像没有现在这么差的先生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
而见状嘴唇泛白的郑常山也在勾起嘴角后冲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忽然就转过头问了句,他们公司一楼的洗手间在哪里。
女助理一听未来老板娘和自己说话了,激动的结结巴巴地就给他指了指洗手间的地点,而自打和陈京墨分开之后就一直显得面色诡异的郑常山在笑着说了声谢谢后,转身走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又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后,一直都显得十分健康从没有一丝不适表现的郑常山就忽然面色一变就痛苦且恐怖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处干呕出一大口黑色的血块来。
霎时间浓重的血腥味便在厕所隔间里弥漫开来,郑常山的眼角,鼻子和耳朵里一时间都开始渗出诡异的血,他墨镜后面的那只已经干瘪下去的眼眶尽管因为神力的遮掩暂时不会被外人看出任何问题,可是没有人比郑常山自己还要清楚……
他这具躯壳的时间就要到了。
灰白色的头发和迅速衰老下去的器官,如果再不将眼睛还给陈京墨,一切都只能白费了。
而更为关键的是,对残忍且冷血,除了当日的廉贞从未得到过他人什么善意的贪狼星而言,他来到人间这匆匆半年所经历的……已经比他过去三千年所遭受的许多东西都要快乐且让他留恋了。
这般想着,在这样凄惨的情况下,郑常山却还是嘴角带着点扭曲的笑意支撑着靠在了隔间的门板上,而先是给自己颤抖着点了根烟,他接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电话。
“喂,常山,怎么了?”
电话那头发小魏芳耀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脸色和鬼一般的郑常山面无表情地维持着平时的那种懒散的口气,半响才将喉咙口的血气咽下去缓缓开口道,
“小芳……之前和你说的那个事怎么样了?帮我搞定了没有?”
“哦哦,你说那个啊,知道啦知道啦,等过几天我就把你订好的最新花种给送到你们家去……你阿姨的生日在秋天,到时候正好能看见这木芙蓉开在窗口的样子哈哈……嗯嗯,对对对,还有郑省/委/书/记的上任礼物嘛,行,你放我这儿就放我这儿吧,你到时候去杨川市上任没空的话,我正好给你送给你爸……”
魏芳耀的笑声显得明显心情不错,听说他最近谈恋爱了,所以无论你和他说什么他都是一副特别幸福荡漾的样子。
要是以前郑常山肯定要无聊地逗他几句,可也许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对这即将告别的好友说些什么了,所以最终他只是显得极为缓慢的扯了扯嘴角,咧开自己满是血污的牙齿笑了笑道,
“行,那就最后谢你一次了,再会吧,小芳。”
……
深夜十一点,老郑穿着睡衣背着手起来看了趟时间,蒋芸跟着起来给他倒了杯水,见他神色担忧的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郑常山就出去了,可是一直到晚上的时候他都没有一个电话打回来,虽说以前他也有在外面留宿的时候,可是到底没有这种一个电话都没有的情况。
加上刚刚她就已经打过电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显示关机,而想到这儿,面色担忧的蒋芸就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
明明白天还是绝佳的好天气,到了晚上却忽然下起雨来了,这刮风又闪电的,看着就吓人,偏偏郑常山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带伞……
“老郑,你要不先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再等等常山,我再等等。”
“没事,我等他回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才老实几天你说说……”
嘴里念念叨叨的老郑说着就自己走到楼下去了,蒋芸目送着他下楼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就在她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楼底下客厅里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而她也眼看着站在客厅的老郑抬头冲她来了一句一定是那小子。
能有个电话,那蒋芸也跟着放心了,可等老郑接起电话,蒋芸却眼看着站在一片黑暗中的老郑先是略显疑惑地恩了几声,接着就很令人不安的沉默了。
“老郑……怎么了……”
站在楼上的蒋芸疑惑地开了口,郑骏一不说话她这心里也跟着不安了起来,而坐在客厅里还未挂上电话手却已经发起抖的老郑难以置信地呆了好几秒,半响才冲着电话里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道,
“能请……请您再说一遍吗?我儿子……我儿子常山他怎么了吗?”
————巨门劫·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