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氏眼中,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
新婚时,确实甜蜜,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和丈夫,再无其他的人。
但,用不了几年,侍妾、美婢,庶子、庶女就全都冒了出来。
就是那些被历史夸奖得情深似海的男人,其实也都不缺其他的女人。
他们顶多就是对发妻格外敬重些。
远的例子不提,就是崔氏自己,也经历了从甜蜜到嫉妒再到怨恨的过程。
对于男人,她简直看得太透了。
赫连珏确实是男人中的极品,身份高贵、容貌俊美、有权有势、年轻有为。
然而,他再优秀,他也是个男人,有着男人的好色与薄情。
现在他与谢元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那是因为新婚的甜蜜劲儿还没有过去。
谢元呢,容貌好,人也年轻。
“花无百日红”,再美的人儿,也禁不住岁月的侵袭。
再者,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本质。
都不用等到谢元人老珠黄,就有更粉嫩、更美丽的小姑娘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
他们家阿柔呢,容貌比不上谢元,可比谢元年轻啊。
最重要的是,谢柔是阿史那皇后特意为赫连珏选中的妻子人选。
虽然这次崔氏没能说动阿史那皇后帮忙,但谢柔本身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说明——
她才是赫连珏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当初谢柔只是一时糊涂,这才错过了赫连珏。
但男人嘛,对于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总归都是有执念的。
崔氏觉得,谢柔与赫连珏是天定的缘分。
他们俩,只是好事多磨罢了。
如今,一切重新回到正轨,谢柔进了王府后,只要好好经营,定能过得极好。
“男人啊,要哄!就像哄孩子似的。”
崔氏拉着谢柔的手,开始传授“驯夫之道”。
“谢元那臭丫头,就是个奸诈的,她当初去了东宫,定是竭尽所能地哄骗了越王殿下。”
否则,就她克父克母克兄弟的扫把星命格,赫连珏会接纳她?
哼,寻常百姓都要嫌弃呢。
“说来也是便宜了她,谢家族里适龄的女孩子可不止她一个。”
“当初我是看她可怜,这才把这天大的好事让给她了,不想,她竟是个没良心的——”
崔氏提起谢元就一肚子的怨气。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了。
她让谢元替嫁那日,谢元趁机威胁,从谢家分走了好大一份产业。
要了钱不说,她还撺掇赫连珏派人去诬告自家夫君。
好好的门下省侍中,三品大员啊,却被一朝贬谪,成了岭南的一个小小知县。
回想过往,崔氏觉得,自家会变得这么落魄,全都是谢元的错!
来到岭南后,崔氏又看到谢元这个越王妃高高在上、前呼后拥,不但在王府内院是女主人,居然还能抛头露面地帮赫连珏打理事务。
她俨然成了岭南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亲眼见到了谢元的风光、体面,崔氏羡慕嫉妒恨。
她全然忘了当初是自己的女儿死活不肯嫁,而她是用谢贞做人质逼迫谢元待嫁的。
她更忘了,谢家确实还有其他的适龄女子,但都是旁系旁支。
皇家会允许谢泽悔婚,找人替嫁,也是因为谢泽找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谢家嫡长女。
人家的亲爹是谢家族长,海内名士!
那时的谢泽和崔氏,也是清楚谢元身份的独特与尊贵,才选她来替嫁。
随便找个谢家的女子,呵呵,谢泽想都不敢想。
因为皇家肯定不会同意。
……崔氏根本就不愿想起这些,她只一厢情愿地认定:“是我给了谢元机会,是我让她拥有了现在的荣华富贵。”
“可恨这个死丫头没良心啊。不说感恩,居然还恩将仇报。”
“阿柔,你要记着,等过了门,一定好好哄着越王。等你慢慢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收拾谢元那个臭丫头!”
崔氏说着说着,就开始出馊主意。
“还有,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早早地生下子嗣。”
说到这里,崔氏眼底闪过得意,“谢元那死丫头定是遭了报应。哼,受宠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孩子都没有?”
没有儿女,就算是正妃,在王府也挺不直腰杆子。
“阿柔,你要抢在谢氏前头生孩子,生了长子,你就是越王府的功臣。”
而男人,对子嗣的传承,看得尤为重要。
只有生了儿子,女人才算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不像那个谢元,傻乎乎的,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有,却还拼死拼活地为了王府。
哼,她倒是又建王府、又建新城的。
可她自己膝下空空,早晚会便宜了别的女人和孩子。
“她就是个蠢货!为他人作嫁衣裳。”
崔氏不屑地骂了一句,然后拉着谢柔的手,柔声道,“我的阿柔就不一样了,你只要哄好了王爷,生了世子,谢氏打拼的这一切,就都是你们母子的!”
谢柔低着头,俏脸绯红一片。
不得不说,母亲为她描绘的场景简直太美好了。
英俊果敢的王爷,富可敌国的越王府,众贵妇羡慕、嫉妒的神情,还能将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踩在脚底下……
这一切的一切,美得做梦都能笑醒啊。
“哎呀,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你父亲去拜访他,早些把婚期定下来。”
“还有啊,你的嫁衣我已经找了绣娘去做。可惜岭南这穷乡僻壤,连个像模样的绣娘都没有。”
“不过你放心,我让人织了金线,到时候一定能把谢元比下去。”
崔氏不知道是在对女儿显摆,还是在自我催眠,她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
谢柔呢,受到了崔氏的情绪感染,也心心念念地等着赫连珏、等着嫁入越王府。
谢家上下,唯一还算清醒的人就是谢泽。
“这件婚事,未必能顺利。”
谢泽是亲身感受过赫连珏雷霆手段的人。
对于这个任性乖张的王爷,谢泽是惧怕大过尊敬。
他根本不敢对赫连珏保有太多的幻想。
唯一的依仗,约莫就是:“圣人赐婚,赫连珏再不情愿,也不能抗旨吧。”
赫连珏:……不!孤能!
不就是抗旨嘛,孤还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