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严哲说就在这里等着出结果,但到底还是没等到。
张大小姐打完电话有几分钟失神,却依然咬定跟自己没关系。
严哲也不知道是真不是她做的,还是她不见棺材不掉泪,毕竟手上也是真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来什么严刑逼供那套,所以也只能甩下一句“好自为之”给她,放弃了。
沐泽那边也结束了询问,先行离开了学校。
看起来似乎徒劳无功,但沐泽却给宋夏眠发了条短信叫她稍安勿躁,还加了个笑脸表情以及一个胜利手势表情,似乎还有后着的样子。
既然已经决定交给他了,宋夏眠也就不去问他后面的安排,反正要自己配合什么,他应该会说。
如果没说……那就索性什么不做好了。
但这么一折腾,运动会当然也开不成了,学校索性把今天的项目挪到明天,放了半天假。反正本来就是计划运动会之后要放三天假的,现在就等于提前放了。
虽然有些学生觉得这样就等于少放了半天假太不公平了,但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胆气跟学校叫板的,当然最后还是学校说了算。
严哲顺势就请宋夏眠去吃中饭,当然也叫了李明轩颜忻这些学校里能排得上号的大家子弟,甚至包括张大小姐。
张玉馨现在心情很不好,看宋夏眠越发不舒服,但又不想再跟她有什么冲突,索性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颜忻和莫君傲打架打得灰头土脸,两人身上都挂着彩,这种场合当然不好出席,也推辞了。
其它人就不好不给严哲面子,倒也去了十几二十个人。
加上宋夏眠宁飞羽林震赵欣月几个,满满当当坐了三桌。
这种时候,吃饭当然还是其次,要为宋夏眠撑腰,抬高她的身价才是重点。
菜一上桌,严哲就端起杯子道:“今天的事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这妹子脸嫩,今天我做哥哥的替她敬大家一杯,以后请大家多关照哈。”
其它人当然也赶紧端起杯子来客套。
“哲哥客气了。”
“这么说我们可受不起。”
“我们早先也是不知道这事。”
“哲哥放心,以后夏眠妹子也就是我亲妹子!”
既然已经来了,宋夏眠也不矫情,跟着站起来,每桌敬了一杯酒。
当下又有几个拍着胸膛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碰掉宋夏眠一根毫毛,或者要替她好好教训一顿这次主使的人之类。
不论这话说得是真是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顿饭之后,在金梧高中肯定是没有人敢再对宋夏眠怎么样了。
严哲很满意,叫着服务员又上了两瓶酒。
虽然未成年人不宜饮酒,但他们这一群富家子弟向来都是超越规则的存在,谁不是早早就已经“久经考验”?
酒一喝多,气氛就热闹起来。
有说有笑,怎么闹腾怎么来。
宁飞羽抽身去了洗手间。
眼镜摘下来放在洗脸台边上,他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
冰冷的水和因为喝了酒微微发烫的皮肤接触的刺激让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他长长叹了口气,抬起眼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近视的关系,镜子里的影像并不是很清楚,但是那种沮丧与不甘心却是明明白白的。
有人从旁边递过一张纸巾。
宁飞羽转过头,看到好友高大的身形和并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伸手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又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我能大上十岁才好。”
“那样你就碰不上她了。”林震说。
宁飞羽怔了一下,皱起眉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来。
林震拍拍他的肩,走向里面的隔间。
宁飞羽在洗脸池前愣了半晌,才缓缓又将眼镜戴上了。
……嗯,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吃完了饭,几个爱玩的二世祖提议找个地方继续狂欢。
反正下午放假,他们也不参加运动会。
严哲倒是很有兴趣,但宋夏眠婉拒了,说昨天就没去武馆,今天要再不去,师父要生气的。
她搬出方侑昀来做借口,严哲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其它人也不好勉强。于是从饭店出来就各自散了。
继续玩的继续玩,回家的回家,宋夏眠和林震去尚武堂。
方侑昀刚好在,宋夏眠自然就被叫过去泡茶了。
方侑昀一面翻着书,一面问:“听大元说你昨天没来是因为生病了?”
在这位面前,宋夏眠自然不敢装病,老老实实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方侑昀静静听着,一直到茶泡好他喝了一口才淡淡开了口。
“茶泡得不错。”
“诶?”宋夏眠有点意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这是在夸她吧?
这还是师父第一次开口夸她呢。
但她的笑容还没有亮出来,就直接因为方侑昀接下来的话僵在了脸上。
“你这根骨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明明给你搭了那样的人脉,竟然还能落到被人下药的地步,可见做人也很失败,要是连茶也泡不好,真不知道留下来还有什么用。”
方侑昀的声音平平淡淡,一丝波澜也没有,说着还轻飘飘地翻了一页书。
就好像只是在随口评价什么根本就不重要的东西一样。
宋夏眠整个人僵在那里。
手脚发抖,后背发凉,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
又是窘迫,又是委屈。
这难道还能怪她吗?
就算是师父,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她留在这里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泡茶吗?她也很想更有用一点好吗?
但是……
这些话在宋夏眠心里翻卷,好几次都几乎冲口而出,只在牙关边咬着而已,眼圈却微微泛了红。
方侑昀放了书,抬起眼来看着她。
目光也很平静,似乎丝毫也没有已经将面前的少女踩到尘埃里去的自觉。
宋夏眠反而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冷静下来。
冷静地反思起来,很多事情的确是她处理得不好。
就像张大小姐的事。
其实,若是要低调,她可以用更委婉一点的做法,并不需要当场把张大小姐气得扔东西。若是要强硬,就应该更强硬。要直接让对方知道自己既然敢拒绝,就有拒绝的资本。
但她偏偏选择了最蠢的做法。
看起来似乎很有骨气,其实却后患无穷。
师父说得没错,她实在没用。
因为不想欠人情,不想和剧情人物多生纠葛,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其实惹出来的事却一点都没少。今天也照样把严哲拖下了水。
宋夏眠之前觉得苏绮梦那种敏感的自尊心很可笑,其实这么一想,自己又差得了多少呢?
说不定还更加自以为是。
她垂下眼来,深吸了口气,把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忍了回去,闷声道:“对不起。”
方侑昀没有回答,又低头看书去了,只随手将已经喝完的茶杯往旁边一放。
宋夏眠端起茶壶,替他再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