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哲这个房东真是没说的。房子水电物业之类的费用一概交齐不说,地下车库里还附赠了一辆车。
看宋夏眠露出点为难的表情来,他就解释,“这辆早几年就不开了。放着也是放着。你既然搬出来住,有个车出行也方便。”
对他来说,换车就跟换衣服似的,换下来的车子一般不是送人也就是扔在那里生灰。这一点宋夏眠当然知道,她在为难的是另一个方面,“我不会开。”
严哲愣了一下,然后就笑起来,“学嘛,又不难。方先生的金针绝技你都学得会,开车算什么?”
那倒也未必,你看谢尔顿那么多学位,不也是不会开车?但这个梗在这个世界里大概没人知道是什么,宋夏眠也就没说,只道:“就算学会了,也没空去考驾照。”
“嗳,那算什么,包在我身上了。”
弄个驾照对严哲来说,的确根本都不算个事。宋夏眠也就没再这事上纠缠,反正大不了也就是她不开,车子继续停在车库里装灰而已。
宋夏眠环视了房子一周,问:“哲哥这里有什么不方便我看到的东西要收拾一下么?我可以去露台坐一会。”
这个严哲还真认真想了几秒钟,才摇摇头,“没有。顶多有几套换洗衣服。你要怕被人误会,直接扔掉就行。”
这大少爷的行头一套少说也是几千吧,开口就让她随便扔,真是不把钱当钱啊。
宋夏眠心下这么感慨着,又对自己可能永远也改不了的小市民心态自嘲了一下。
这晚天气很好,清风徐来,月色如水。
宋夏眠坐在露台的紫藤架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往东看是静谧公园宽阔江面,往西则是灿烂霓虹万家灯火。宋夏眠想,严哲挑这处房子,眼光倒也不错。
摇椅旁边放了个小圆桌,桌面很干净,下面的小格里却放了些杂物。
宋夏眠一眼看到一个望远镜,不由有点意外,便伸手拿起来看了看。
这望远镜功能还挺好。倍率高不说,还带红外夜视。
宋夏眠好奇地一边调试一边左看右看……然后就愣在那里。
——她看到对面楼某个房间里有对男女正在办事。
这里楼距挺宽,又是高层,那边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拿着望远镜偷窥,连窗帘也没拉。
宋夏眠默默地把望远镜放了下来。
她就知道。
在这个由各种小肉组织的世界里,严哲准备个望远镜,大概也不是用来看星星的。
严哲一直跟谢重云傅扬他们一起混,又怎么可能是个吃素的?无非就是在她面前老实而已。没想到竟然还好这一口。
不过吧,她现在能自保就不错了,也实在管不了别人私下里如何,只要不闹到她眼前来,还是随他去好了。
但到底也还是影响了心情,宋夏眠也就没什么闲情逸致继续看夜景了,咧了咧嘴,进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顾清和给宋夏眠打了个电话。
他倒是记着自己之前的话,有什么动作之前都支会宋夏眠一声。
对张家,如今已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宋夏眠当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使什么绊子,不过想了想,还是跟他约了个时间见一面。
她这边有两件事。
一是严哲给她那笔钱,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想搁自己手里捏着。但前不久才捐了一笔,再捐出去似乎有点太打眼了。在能控制的情况下,宋夏眠还是希望自己能活得低调一点的。这当口要是又让张家把目标转回她身上,狗急跳墙什么的就不好了。
再者说,钱捏在手里,就只是一个数字,只有让它流通起来,才有价值。所以宋夏眠就想不如索性丢给顾清和去投资。他作为一个重生的人,本来就抢了先机,自己又不笨,赚多少不一定,至少不会亏。
宋夏眠知道这其实是有点沾光的,但老早她跟着宁飞羽炒股,其实已经是拐着弯沾了顾清和的光了,现在也就懒得矫情了。何况……她早先捐款不过是哽着一口气,其实谁会嫌钱多呢?
另外一点,是之前宁飞羽提到他们对京城的消息掌握得不够及时的事。
如果他们只缩在晏城这一亩三分地,有点延时关系倒也不大,但现在牵涉到杨擎天,对京城的信息了解就很重要了。
宋夏眠想问问顾清和记不记得前世跟京城杨家有关的事。
宋夏眠要在他的公司投资,不论钱多钱少,顾清和都是求之不得的,钱又赚不完,他完全不介意卖宋夏眠这个好。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当即就让秘书去拟合同。
但说到第二件事,他就犯难地皱了眉,“京城杨家……大点的动静我倒也记得一些,但细节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那时也没去过京城……再者……”他顿了一下,看向宋夏眠,轻轻一摊手,“我上一世记忆里的宋二小姐,跟如今的你可完全不一样,若是事情跟你有关……只怕我的记忆也是作不得准的。”
这倒也是。如果照原本的故事走向,现在的宋夏眠已经成了林冠宇的后宫,忙着姐姐妹妹和谐地共侍一夫呢,哪里会惹上杨擎天?
就像宋夏眠自己其实也记得杨擎天做主角的那个故事的大体剧情,可是像张玉馨去找杨擎天这种根本没有在原作里出现过的事,她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了。
顾清和看她跟着皱了眉,便劝道:“我也明白你的心情,但以我们现在的能量,贸然把手伸到京城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能徐徐图之。”
宋夏眠也知道他说得没错,没看连方侑昀在京城也会带上几分小心么,那地方实在不是斗升小民能混得开的。
她便应了声,暂时先把这事丢开不提。
尚武堂一众与宋夏眠亲近的师兄知道她搬了家,便兴奋地吵着要去给她暖房。
宋夏眠哭笑不得地解释,“……只是临时借了人家的房子住一年,要暖什么房!”
但师兄们却不依,宋夏眠也知道他们只是找个籍口凑在一起聚个餐玩闹一下而已。毕竟以前她除了学校和宋家之外,就是住在师父的小院里,师兄们哪敢上门去闹,现在可逮着机会了,怎么可能放过?
结果到底还是约了周末去她那边烤肉。
师兄们各自分了工,带炉子带炭带肉带菜带饮料带零食还附带能干活的女朋友们……宋夏眠这个主人基本也就只提供一下场地而已。
林震也请了假来凑热闹。
他一贯不怎么爱说话,守在那烤肉,烤好了就给宋夏眠端过去。
一边侯师兄取笑道:“小师妹你这就不对了哈,作为主人不招呼客人就算了,还坐在这等人侍候,太懒了吧?”
宋夏眠咬着林震递过来的烤鸡翅,哼了一声,理都不理他。
“啧啧,你别以为有阿震撑腰就了不起啊,我们这么多师兄弟一起上还放不倒他?”侯师兄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挽了袖子。
旁边几位师兄也跟着帮腔起哄。
宋夏眠伸手一指门口,“出去打,这房子我借人家的,打坏了什么我可赔不起。”
她这么一说,师兄们就不由得蔫了。
可不?这房子虽然不大,但装修可不差,家具家电都是往高端豪华走的。就算不知道品牌,从材质也能看得出价位。就算他们只是玩笑,但若是稍有个不注意……侯师兄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打了个哈哈,“我也去烤点什么来吃好了。”
几个师兄就哄笑起来。
谁想侯师兄一个转身又回来了,手里拎了一箱啤酒,往林震脚边一放,哼了一声,“就不信放不倒你!”
几个男人摩拳擦掌的就拼上酒了。
宋夏眠翻了个白眼,说着懒得理他们,但到底还是去厨房备了一锅醒酒汤。
一群人从下午闹到晚上,就算宋夏眠没怎么干活也实在累得不行,送走师兄们就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转过头来,才发现林震没走,正在露台来来回回帮她收拾那一地狼藉。
宋夏眠就叫他,“林震你先歇会,刚刚也喝了不少呢。放着我明天收拾就行啦。”
林震应了一声。
宋夏眠也喝了酒,又累,歪在沙发上就迷糊了一会。
过了几分钟,突然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又清醒过来,就看到林震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露台上拿着个望远镜在看什么……
——望远镜!
宋夏眠刷地跳起来。
她怎么就忘记把那东西收起来了。宋夏眠这么想着,几步跑到林震身边,拉下他的手就要去抢那个望远镜,一面咬牙道:“看什么呢!真是不学好……”
她伸手去抢,林震就把望远镜给她了,一面指了一下自己刚刚看的方向,没有脸红也没有流鼻血,很正经的样子,“前面那幢楼,阳台上有茉莉花的那家,刚看到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看到熟人这种借口也太初级了吧?
宋夏眠愤愤地看着他,但又想,林震好像一直也没有骗过她,也没道理为这种事骗她吧?就半信半疑地拿起望远镜跟着看了看。
她移动望远镜,找到了林震说的那家,又等了好几秒,才有人影出现在窗口。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二十六七岁年纪,穿一身米色的家居服,长发披散着,衬着一张稍显苍白的脸更是楚楚动人。
她当然没有发现另外一幢楼的顶楼有人在偷窥,只是走到窗口来把窗帘拉上,然后就熄了灯。
出现在宋夏眠的视野里只有短短一瞬,宋夏眠却突然怔在那里。
林震在旁边打量着她的神色,问:“真的是认识的人?”
可不是认识么?那个女人正是宋夏眠前些天还在医院里碰上过的叶瑾。
宋夏眠咧了咧嘴,没想到她竟然也住在这个小区。
但林震跟叶瑾不过是五年前见过几面,竟然到现在还记得……宋夏眠咬了咬牙,放下望远镜,扭头看着林震,“是不是每个漂亮女人你都记得?”
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就愣了一下。
只想抽自己一耳光。
尼玛这是什么语气啊?她在想什么!
林震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半晌没反应过来。
宋夏眠有点羞恼,也不管他,自顾进房间去了。
林震连忙跟上去,问:“什么女人?”
……还装傻!
宋夏眠停下来,刷地转过身,本想骂他几句的,却不料林震跟得紧,一转头,就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鼻子撞得发酸,眼泪刷就下来了。
她自己还没怎么样,先把林震吓得够呛,“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一面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拿纸巾,沉默了一下,又道,“我要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改就是了。”
宋夏眠本来也没想哭,撞得也不是很疼,流泪只是撞到鼻子的正常生理反应,看他这样,反而有点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自己又觉得好笑,别开头笑出声来。
林震松了口气,再回头来想一想刚刚的情形,也跟着笑了,一面跟宋夏眠解释,“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是一个男人。”
“呃?”宋夏眠眨眨眼。
不过,叶瑾又回头做了杜锦的小三,林震之前也是见过杜锦的,有点眼熟倒也很正常。
但……
这样一来……
她刚刚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