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京和神风教教徒同舱关押,他一来,教徒们就激动问他:“你真是延半江的干儿子?”
拾京坐下,一边看着手中的琴,一边问:“延半江是什么人?”
“旧朝侠士啊!”
“足智多谋!”
“建元八年后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是收徒。”
拾京敲了敲琴板,问他们:“所以延半江到底是谁?”
“就你身边那位琴娘啊!”一位教徒压低声音说,“她刚刚为了保这一船人,暴露了自己身份,巡检船来后,她不得不跳江自保。”
看来就是琴娘了。
拾京又问:“这艘船上的人为什么要抓她?”
“你不知道?”
神风教教徒们面面相觑:“这不是徒弟吧……”
拾京点头:“我不是,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上船后才认识的。她是什么人?是因为什么他们才要抓她的?”
神风教教徒们七嘴八舌开始跟他讲前朝旧事。
拾京不懂自己问琴娘,他们为何要给他讲皇帝,听完后他问:“所以皇帝是指统领十三州的人?”
教徒们知道了他从巫族来,也不要求他能理解多少,连忙点头:“能这么说。”
“嗯……族长,我知道了。前朝皇帝和现在的比,如何?”
“嗬,这就……”神风教教徒道,“延熹帝身子骨弱,皇帝当了十八年,有十年都是靠现今的皇上撑的。”
“那现在这个不挺好吗?”拾京有些心不在焉,翘着大拇指,徒手拆了琴板,一边观察里面的构造,一边说,“能者居之,天经地义。”
“不不不,小兄弟,你是不知,当然,她要是真为奉旨登基,我们也不说什么。”神风教教徒围坐一圈,拉过他要同他细细说明这前因后果,“但教主说过,她若真是奉旨登基,国号还应是延,以后生的储君,那也应该姓班。你说说,延熹帝再弱,也不会让家业江山易姓了呀!”
拾京问他:“姓很重要吗?我们的族长都是不同姓。”
“你是巫族,那能一样吗?”神风教教徒说道,“主要是看十三州姓甚名谁。”
“……整个十三州所有人都要跟着皇帝姓?可你们该姓什么不是还姓什么吗?”
神风教教徒呆了一呆,摇头道:“……这,嗨,跟你解释不通。你不懂。总而言之,现在的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这皇位应该属于昭王。所以啊,百姓想让昭王做皇帝的,都加入了我大神风,神风吹散遮日云,有我神风在,她就别想安稳!延半江也是旧党,我们教主夸过,说她是勇侠也。”
“昭王是谁?”
“昭王爷,延熹帝的亲弟弟。可惜,现在被皇帝烧了手脚,软禁在京城,你说这女人狠不狠?窃国残亲……最可恨的,听说延熹帝驾崩前,皇后是有孕的,结果她为了篡位称帝,把自己的亲骨肉给药没了”
拾京对着他们看了好久,说道:“算了,听不明白,你们别讲了。”
神风教另一个教徒接着话茬了:“教主说的真对,天降地震,就为断她传位梦,听说储君莫名奇妙的暴病吐血,储君一死,公主估计也活不久。教主说两命相连,他俩都要给那个没生下来就冤死肚中的真储君偿命!”
拾京听也听不懂,又觉得他们聊起这些,眼神狂热疯狂的让他不舒服,于是抱着琴挪到墙角,扭了一会儿琴柱,抽掉了中间那根。
那根通琴里面的暗格,抽掉琴柱后,暗格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拾京收好香囊和钱袋,又拆了下面那个。
实际上,琴娘把琴拿出来后就吸引了拾京的注意力,他发现琴娘的琴是一根弦伪装成五根弦,五根琴柱除了最上面那个,其他的都是幌子,他当时还在疑惑,这样的琴能弹响吗?于是问了琴娘,这到底是不是琴,琴娘却不告诉他。
剩下的三根琴柱,两把匕首,一根细针。
拾京把琴柱装好,琴也复原好。愣神片刻,想起自己告诉她名字之后,琴娘却没有告诉自己她叫什么。
她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个琴娘。
拾京皱眉:“外面的骗子好多!”
神风教教徒原本正在八卦皇帝上位的隐情,现下都讨论起了柳帝君闷死延熹帝的可能性,忽然听这个巫族小伙子说这么一句话,全都笑了起来:“可不是吗,这天下,无处不骗,无处不谎言。”
“骗你都是有目的性的,知道什么叫利用吗?什么叫图吗?哈哈哈,没什么萍水相逢相见恨晚,指不定延半江是想从你身上图些什么,财色之类的……”
听他们这么说,拾京愣了又愣,忽然问道:“那你们教主,会不会也是骗你们,这样好从你们身上图些什么呢?”
皇帝可说,教主不可说,即便不是骂,仅仅是句不含半点含沙射影的疑问,教徒们顿时横眉竖指,狂叫道:“大胆异类竟敢口出狂言!”
“呸,巫族来的就是愚昧,懂个屁!”
拾京忽感外头的人都好没意思,连个道理都不讲,一句话就能令其暴躁,刚刚还和颜悦色,把他当自己人,围着他聊皇帝,可他就顺着他们的话问了一句,他们态度就变了。
船停了下来,士兵们进来把他们一个个押了出去,交给码头候着的地方官员。
拾京和那群喜怒无常的教徒押送的方向不一样,拾京扭头看了看,问押送他的人:“我们去哪?”
喜欢正史二三行请大家收藏:(wuxia.one)正史二三行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姑娘回答:“江中城,州牧在,我们去江州府。”
“江州府是什么地方?”
“就是江州府啊,还能是什么地方。”
“谁住在那里?”
“黄州牧啊!”
“他又是谁?”
那姑娘短暂笑了一声,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他:“你跟我母族家的侄儿好像,逮个问题刨根问底,我那侄儿四岁。”
拾京认真地说:“我真不知道,不是装傻,也不是年龄小。”
姑娘好奇道:“哪来的?”
“云州巫族。”答的越来越熟练了。
那姑娘顿了一下,和旁边的官员换了个眼神,小声问:“……会不会是巡检队的人诓我们的?”
官员道:“不像是装的,不过也警惕些,送州府问问。”
说是押送,但地方官员对拾京的态度和善很多,原因是,拾京要真是延半江的干儿子,这次从巡检队到江州州府,都算立功,又不是延半江,所以大家对他多是好吃好喝好招待着,能套出多少线索就套出多少线索的想法。
江州州牧非常重视,得到巡检队的消息后,决定亲自审问。
饭摆上,州牧和颜悦色道:“你是延半江的干儿子?”
拾京摇头:“不是。”
那人是个骗子,他才不是骗子的儿子。
“没事没事,吃饭,不耽误。”黄州牧笑眯眯,“既不是,船客们怎么都说你是?”
“我真不是,我上船抢位置时认识的,她坐我旁边。我喊她阿娘,她就喊我傻儿子。”拾京实话实说,“可我不是她儿子。我有阿妈……”
“你叫她阿娘啊……”
拾京能品出她话里的意思:“阿娘就是阿娘,又不是娘。”
黄州牧:“你们坐船是要去哪?”
“京城。”
今时不同往日,黄州牧多了几分警觉:“去京城啊……去京城做什么?”
拾京回答:“找我阿爸的家人,找南柳。”
“寻亲啊……”黄州牧听他的回答,想再套点话出来,又问,“你那个阿娘和你一起去找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要去哪。”
黄州牧见他不说,笑眯眯转了话题:“你杀了五个人,割喉对吗?”
拾京皱了皱眉:“他们是江鬼,不杀他们我就死了。”
“江鬼不江鬼的我不知道,不过你手上确实有人命案。”黄州牧说,“依我《大同律》,你杀了人,是要吃牢饭的。至于有没有命吃,吃多少年,全看你。”
换作普通人,也就听明白了,但拾京听不懂,他想了好久不知道这个牢饭是什么,只好问
她:“……你们那个带火炮的船,也杀了很多江鬼。”
“官杀匪,合《大同律》,民杀匪,那就困难了,我首先得知道你杀的是不是匪,万一是民呢?”黄州牧暗示道,“至于是匪还是民,我们办案的人说的算,但具体还要看你自己。”
黄州牧给他时间考虑,转了视线,见他手中的琴,问道:“你阿娘的?”
拾京道:“我的。”
“我来看看。”
拾京把琴给了她。
黄州牧手指在琴上比划了一下,问道:“弦呢?”
“我抽了。”拾京道,“就用那个弦杀的……匪。”
听他说匪字,黄州牧以为他想明白了,轻轻笑起来:“哦,说说看,延半江想去京城做什么?”
拾京不懂她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黄州牧来来回回打着官腔换着法子套他话,可拾京听不懂,看起来像不配合。
黄州牧一天公务也不少,根本跟他耗不起时间,无可奈何下,黄州牧把他暂关至州府,等衙役再来审。
衙役来州府提人时,发现门锁大开,人早不见了。
拾京不仅撬锁离开,还是正大光明从州府大门走了出去,到门口时,问了府兵在哪儿能坐船。
府兵是换岗后的新兵,未见他被人押送进来,只见他一脸平静的出,以为是来州府办事的普通百姓,好心指了路。
拾京就这样顺利坐上了北上的船。
不久之后,前朝旧党延半江干儿子的通缉令就贴满了整个江州。
南柳再次醒来时,终于想起了拾京,洗漱过后,把帕子给了宫人,问道:“高远把人安置到哪了?这些天都忘了,暂且不要住王府,跟景川侯府交待一声,先把人安排在侯府,让裴雁陵照看着,等宫中忙完我就去看他。对了,多做几件衣服,饭菜什么的,也问问……”
宫人接过帕子,低了低头,茫然道:“殿下……什么人?”
南柳一愣:“……这都几天了?难道高远还没回来?”
“殿下稍安,奴才这就去问……”
“殿下!殿下!”宫人匆匆跑进内殿,“殿下快去乾元殿!王妃她……王妃她跪在大殿外……递了和离书,要和储君和离!”
南柳大惊,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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