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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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麒麟血管用。
张起灵看着重新认出自己的小徒弟,心里倒也没有多生气,蹙起的眉心很快便松开了。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那是有原因的……”
小徒弟认错的态度很诚恳,腿一曲跪在他面前,扯了他衣摆一角软声软气解释自个儿为什么忘了他。
张起灵有一句没一句听着,注意力放在她受伤的腰部,还流着血的手挑开松散的裙衫落到那青青紫紫一大片上。
“嘶——疼……”
小徒弟娇气,手指刚挨过去还没怎么着,她一张小脸就拧巴起来。
张起灵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淡淡说了句“别动”,手掌便贴在她腰上,轻柔缓慢地将那些痕迹抹去。
拢共花了不到三十秒,就治好了她腰上的淤青,但不确定她内脏和骨头有没有伤着,方要再问,小徒弟抬起头来傻笑。
“哇麒麟血真的是宝血,我一点都不疼了!”
是真的没事了,她左右扭扭腰,一点不舒服的地方都没有。
安小楼舔一舔嘴角泛着铁锈味的麒麟血,无比崇拜地看着面前的张起灵,“师父你的血太牛逼了!我要和胖叔一样,带一点护身,关键时刻能救命!”
“……”
张起灵没什么意见,流血这种事他早已习惯。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打算找个瓶子或罐子之类的装血。
这时,手忽然被拉住。
“疼不疼啊……”
安小楼后知后觉想到张起灵体质特别,受伤后,伤口愈合的很慢,放血太多还会晕倒。
阿坤瓶那两条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胳膊,她深深记在脑海中,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每每想起,心里都会感到闷闷的疼。
眼前的张起灵也是张起灵,他也会疼,只是一样不说罢了。
她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打开手指,掌心那道不大却够深的伤口便映入眼帘,随着手掌打开,贴在一起的皮肉再次分开,殷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张起灵迅速重新握紧手,这样做,伤口会紧紧贴在一起,能快速止血。
这是他长年累月放血放出来的经验,握一段时间后再用绷带包扎,就不用担心没时间缝合了。
“……”
安小楼隐约猜到张起灵放血的方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沾到的血珠,心里头仿佛压了块大石头,沉重到她有些呼吸困难。
“没有。”
头顶传来张起灵淡淡的说话声,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后,应该是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明白,他又加了一句。
他说:“没有能装血的东西,下次再给。”
“……”
安小楼的心脏猛地揪紧,她抬头看面前的青年男子,他没有开玩笑,也不觉得把自己的血给她有什么不对,他的表情甚至有点认真。他很认真的在和她说话,告诉她,没找到东西装他的血,所以只能下次给她。
她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认真,又或者说他已经习惯自己疼着痛着来帮助别人。
“师父啊……”
她轻轻开口,沾着血珠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神晃动,脸上笑不出来了,定定凝视着他。
“你不用保护任何人的,就算你有麒麟血能救别人,但你没有一定要保护别人的使命。”
原著里为什么经常救无关紧要的人,无非是张起灵自己觉得有那个能力去救,又有别人没有的麒麟血,便该他去救。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该”?
麒麟血对张家人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荣幸,他能活下来,没死在当年的蝎子墓里,已经是他自己拼命的结果了。
拼命活下来,却还要背负张家的使命,多么可笑又不公平。
张起灵是神,但也是人。
“不是别人。”
低沉的说话声在头顶响起。
“你是我的……”
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的青年男子垂着眼眸看她,将另一只干净的手落到她发上,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月光恰好往上移,令她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唇。
“小徒弟。”
张起灵能说出这个称呼了,他心里有几分欢喜。
但他一说完,安小楼的眼泪就跟着下来了,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而后“哇”的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腰,哭哭啼啼起来。
“我都说我不会死了,受伤流点血都没事,你真的不用救我的。”
“其实我不是真心拜你为师的,我是为了吴邪才拜你为师,不过你也知道这些,你还不生气……”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的,你要真拿我当徒弟,我什么都不能回报给你,我去你为什么收我为徒啊,难道是垃圾系统给的玛丽苏金手指?”
张起灵:“……”
小徒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像在演戏假哭。
那她为什么要哭?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还有她的问题他要怎么回答,他当初答应收她为徒也是因为吴邪……
听到张起灵所有心声的安小楼:哦,原来还是因为瓶邪是真的啊。
安小楼:一点都不感动了甚至想冷笑.jpg
张起灵:她哭得太大声了,先打晕,免得惊动外面的人。
安小楼:???
然后她就被打晕了啊。
安小楼:重启瓶我淦你!!!
“……”
房里安静下来。
张起灵手托着晕过去的少女,顿一顿,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他跟着在床边坐下,拉过被子给小徒弟盖上,小徒弟眼角脸上还有泪珠挂着,他用手背帮她一一拭去。
眼角都哭红了,这副小身板真是娇气的很,明明性子那么倔强,南海王地宫那时候,打不赢刘丧还要往前冲,为了救吴邪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也不退缩。
“阿沉。”
这个称呼他本不愿叫的,但他若不叫,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张起灵就会叫,他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在想着她。
张起灵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哪怕对方可能是过去的他自己。
他目光深深地注视着眼尾泛红的少女,须臾俯身低头,嘴唇擦过她的眼尾凑到耳畔处,低沉又坚定地说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