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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切安纲并不是只对恶鬼一击必杀的武器,而是对所有活物都有奇效的妖刀。寮主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说到这里,他将自己的轮椅转向石台;而式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两步,帮助他移动到了石台前面。
“谢谢,式。”他笑了笑。
式不回话,退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接着,他伸出手,抚摸着石台上的长刀的鞘,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出了它的故事:
六十年前,大和被昏君统治,奸臣遍布朝野,外有敌国与恶鬼,内有乱军与奸邪,贪腐官员们犹如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一般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大道上,一时间国将不国、民不聊生;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黑发红瞳的少女横空出世,她有着超凡脱俗的身手,手持一把见血封喉的妖刀,接连斩杀**的上位者们,闯出了莫大的名气。之后,她又与有志于复兴大和的正义之士达成合作关系,经过了一番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最终成功地斩杀了昏君与几个身居高位的大奸臣,为复兴奠基了决定性的基础。
只不过,在立下庞大功绩之后,这名少女又不知为何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不见,而她持有的妖刀则在过去的某一次意外事件中丢失,不知去向。
直到十年前,源赖光在一次奇遇中意外地发现了这把妖刀的所在,并且将其纳入手中,之后藉此斩杀了酒吞童子。
两年后,他违背了自己的武士道,寮主以双腿残疾为代价斩杀了用他的肉身复活的刀中恶鬼,又将他遗留的无名妖刀——也即是这一把如今被称之为童子切安纲的“鬼切”妥善保管在了讨鬼寮总部的地下室,雪藏至今。
“童子切安纲蕴含着十分强力的咒毒,因此哪怕只是擦破了对手的皮,也能使之毙命,强如酒吞童子也不能在它的咒毒下生还。”寮主对我们说,“当然,无论是再强的毒素,也要命中对手才能生效。昔日的源赖光即使身受神符的加持,也是抓住一个十分侥幸的机会才伤到了酒吞童子。”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见别人强调酒吞童子的强大了。
传闻中,酒吞童子的**就连寻常鬼切都难以伤害,我的念力切割估计也不会奏效。
“黑桐寮主,你的计划好像有问题吧。”阴阳师忽然出声。
“什么问题?”寮主看向她。
“我听说童子切安纲是一把会选择主人的刀。”她说,“不适合的人拿起它的话,反而会产生副作用。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它才会一直都被雪藏到现在的,不是吗?”
一旁的陌生武士也说:“我在成为将军之后,也曾被要求试验与它的相性,结果在拿起它之后,很快就昏迷过去了。”
另外一个陌生武士也点头称是。
看来这两个人都是将军级别的武士,也难怪会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这一点不用担心。”寮主回答阴阳师,“前不久,在确认要将宁海立为下一任讨鬼寮主的时候,我就让他测试过与童子切安纲的相性……结果是成功的,他能够使用童子切安纲。”
闻言,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向了我。
斩鬼将军曾经测试过与童子切安纲的相性?这件事我可不记得。虽然寮主说的是前不久,但那应该是我尚未进入这个剧本的事吧。寮主好像对我很有信心,可我却对自己能否使用童子切安纲并不自信。我不明白这把妖刀判断持有者的适合度的原理是什么,万一它只认斩鬼将军,那么我恐怕就无法回应寮主的期待了。
寮主看着我,说:“宁海,拿起它吧。”
“宁海加油。”铃奈握了握拳。
阴阳师对铃奈说:“这不是加油不加油的问题,不过既然将军能拿起它,那自然是最好的。”
才人和式向我投来的目光有点难以形容,他们似乎也想到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无论如何,先试一试吧。
我走到石台前,拿起了收在鞘中的童子切安纲——如果我不行,那就只好拜托在场的其他人了……不对,至少不能拜托才人,这与适性无关,他的善恶相杀决定了他不能使用这种一击必杀的武器。
“拔出来看看。”寮主说。
我握住了红色的刀柄,将童子切安纲拔了出来。
明亮的材质、锋利的刀刃、带有弧度的刀身……就外观来看,它与普通的鬼切,乃至于与普通的武士刀之间都没有值得一提的区别。一定要说的话,就是特别的崭新。按照寮主的说法,这应该是一把有着传奇故事的名刀,可它的刀身却没有刮痕,刀刃也没有缺口,完好无损到令人怀疑它是新品。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十几秒钟过去了,先到的七人与我的副官都在看着我。
“果然,斩鬼将军是合适的。”阴阳师点头。
我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宁海果然是超级厉害的武士。”铃奈露出了笑容。
“与童子切安纲的适性和厉害与否无关,判断的基础似乎是对它的第一印象……”
阴阳师给铃奈解释着,可铃奈却只是双眼发亮地看着我,这令她再次露出了之前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好像对懵懂的妹妹感到心累的姐姐一样。
对童子切安纲的第一印象才是判断适合与否的条件吗?我回忆着自己刚才对它的印象。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这是一把有着传奇故事的宝刀罢了,虽然基于希望回应寮主的期待与接下来战斗的需求而非常想要拿起它,但也没有那种非它不可的一见钟情般的喜爱,心中有的也只是一般男性对刀剑的天然好感。
这样就符合要求了吗?如果就这么简单,为什么自源赖光死去之后的八年间一直没有人能拿起它?
还是说,它把我误认为与它适合的斩鬼将军了?
这时,阴阳师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木盒,对我说:“既然你能拿起它,那么你就是接下来刺杀酒吞童子的主要战力了。我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我问。
她打开了木盒,里面放了一张画有复杂红色纹路的长方形黄纸。
看见它,我立即就有了相应的猜测。
“神符。”她说,“或者说,金刚符——这才是它的正式名称。”
“这就是源赖光与酒吞童子战斗时用过的可以强化身体能力的符箓吗?”铃奈好奇地问。
“符箓?这种说法……算了,以后再纠正你,先谈正事。强化身体能力只是它的功能之一。”她说,“它的另外一个功能是,让使用者变得无论受了什么伤害,都能发挥出全盛的实力。”
说着,她将金刚符拿出木盒,递向我。
我郑重地收了下来。
“记住,它只能使用十分钟。”她叮嘱我,“别在遇到酒吞童子之前就使用,不然会白白浪费。”
“我明白了。”我点头。
“事先准备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旁边的陌生武士对寮主说,“寮主,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组成小队去刺杀酒吞童子吧?”
“没错,就是这样。”寮主点头,“还有其他问题吗?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有一个问题。”陌生武士看向阴阳师,“之前你说过,酒吞童子刚刚复活,所以处于虚弱期……我想知道,虚弱期的它究竟有全盛期的几成实力?”
这个问题很关键,酒吞童子现在的实力决定了我们的胜算。我也想知道这件事。
阴阳师顿了一下,说:“坦白说,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陌生武士皱眉。
“按理说,酒吞童子的角被当作结界能源消耗了十年,它应该被抽取了相当多的力量……但是因为它的力量太强太多了,即使是我也不确定它还剩下多少。”阴阳师回答,“运气好的话,它只剩下了半成实力;运气差的话,它还有五成实力。”
“半成到五成……这里面可是差了十倍啊。”陌生武士不满地说。
“所以,你们的刺杀行动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倘若酒吞童子的实力在全盛期的两成以上,你们就必败无疑……这是一场赌博。”阴阳师说。
陌生武士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明白了……反正就算它是全盛期、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把握,我也会过去的。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恢复之后攻陷平安城。”
另外一个陌生武士也露出了饱含决心的锋利眼神,说:“我也是。”
“我有一个问题。”式突然说。
“什么问题?”寮主关心地问。
“你们为什么这么确定酒吞童子在内城?因为恶鬼们占据了内城吗?”式面无表情地问,“它能变化成与人类无异的外貌,那么它也可以混入逃难的平民中,不是吗?”
“这个不用担心。”阴阳师看向身边,“铃奈。”
“嗯……”铃奈拆下了额头上的布。
在场的人,除了寮主、阴阳师、我和副官之外,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诧异与吃惊。
“你就是白天出现在街道上的恶鬼少女?”陌生武士眯起双眼。
铃奈好像有点害怕,阴阳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用词,铃奈不是恶鬼,她是我的妹妹。”她说。
“哈,谁知道……”陌生武士正打算反唇相讥。
寮主摆了摆手,说:“够了,别吵架。”
“她能证明酒吞童子就在内城之中吗?”式看着铃奈。
“能。”阴阳师肯定地说。
“我能感觉到,从内城的方向,传来了一股特别庞大的……气息?”铃奈不确定地说,“我之前也见过一次恶鬼,只有在接近的时候才感应得到它,但是这一次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却能这么清晰地感应到……我想,这肯定就是酒吞童子散发的气息。”
“原来如此,恶鬼的感应吗?”式像是认同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寮主问。
我没有问题,其他人也都不回话。
他点了点头,说:“那就出发吧。”
……
寮主制定的计划是:让我们——我、才人、式和两个陌生武士——五个人组成小队,通过平安城的下水道系统直接潜入内城里面,刺杀酒吞童子。
我们首先到了下水道的入口,一处设置在小树林里的方形井盖前。
掀开井盖之后,黑洞洞的入口暴露了出来,内壁上固定着一条梯子。我们通过爬梯子下降,来到了下水道的内部。
内部的管道宽敞得可以容纳一辆巴士行驶,地上积着肮脏浑浊的水,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发酵的恶臭。我们每个人都提着一个提灯用以照明,前面有一个不属于小队的男人带领我们——据说他对平安城犹如地下迷宫般的下水道系统很熟悉,可以为我们带路。
不知道大和是怎么建造出这种下水道的,古代日本有这种建设吗?我没有了解过。话说回来,大和尽管与古代日本相似,可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也不能一概而论。
经过一个多小时,我们在下水道中穿行着,总算抵达了内城的下方。期间种种就不赘述,不过我一直都想着一件事:在出发之前,寮主给了我之外的队员们人手一把仿制品的童子切安纲,他的解释是,假如我们陷入了必须与酒吞童子正面战斗的情况,这么做就可以混淆它的判断,让它不知道哪一把才是真的童子切安纲。
但是寮主却没有给式。
“式的话,不被酒吞童子认为是有着一击必杀之力的角色反而会更加有利。”他是这么说的。
这种说法就好像式的确有着一击必杀的能力一样。
在移动的路上,我向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而她也给出了答复。
她自称自己有着一种名叫直死之魔眼的能力,可以看见万事万物的“破绽”。要形容的话,这些破绽就好像裂纹或者线条一样,是死亡的具现化,只要切中它,就能让目标被破坏或者被杀死。这不是她的特权,而是就像我的超能力一样,是她本身持有的特殊本领。如果她所言非虚,那这的确也是一种“一击必杀之力”。
旁边的陌生武士说:“要是你说的是实话,那么在接下来,让我们协助你和斩鬼将军两个人战斗也未尝不可。”
“但是这种能力必须要切中‘破绽’才可以吧?以酒吞童子为对手,真的能轻松做到吗?”另一个陌生武士怀疑地问,“我觉得还是专心协助斩鬼将军比较好,他哪怕只是制造一个擦伤也能结束战斗。”
“不不不,你这么想就有失偏颇了。黑桐小姐的能力对并非活物的目标也能起效吧?只要改变一下战术……”
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来。
式好像对他们的讨论不感兴趣。才人看向她,问:“寮主好像不希望你参战?”
“他在私下劝我放弃,不过我拒绝了。”
式的表情看上去很平淡,但似乎又有些捉摸不透。
我想起了被我暗杀的将军说过的话——实际上也不算暗杀——他说:寮主是一个谋取统治权的野心家。虽然我没有全盘相信他的话,但他也的确给我提供了一个不同的视角。寮主即使不是野心家,可作为一手创立讨鬼寮的激进派武士领袖,也肯定是一个心灵坚定如铁的角色,而即使是这种人,却也会对自己的孙女表现出柔软的一面。
以他的权力,就算让式不能参战也很容易吧,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有着其他的考虑?还是说,是因为巨大权力带来的沉重责任让他不能允许自己在关键时刻作出任性的选择?我没有向他求证,或许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一次的短信指令,这一次的刺杀行动,兴许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任务与战斗了。
我们到了内城的下方。
为我们带路的男人说:“就是这里了。我不是武士,就不陪着你们上去了。”
“嗯,你走吧。”陌生武士摆了摆手。
男人转身离开了。
接着,我们通过固定在管壁上的梯子爬到了出口。
离开下水道之后,才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总算出来了,那种气味……这辈子都不想再闻一次。”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吧。”陌生武士说。
另一个陌生武士笑了笑,说:“你这么说可太不吉利了。”
陌生武士笑了起来。
我环视周围。
此刻,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绿色的草坪,附近有着白色石板铺成的小径,远处传来了震天的嘶吼声与喊杀声,这是恶鬼们与武士们的战斗声音。之前在下水道前进的一个多小时中,即使是位于地下的我们也一直都能听见他们战斗的动静。
旁边有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因为我们离它太近,所以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能看见向左右两边延伸到很远处的白色墙壁。
“这是哪里?”才人问。
“这个建筑应该是……大臣们觐见陛下时经常进入的宫殿吧。我以前来过一次。”陌生武士说。
“酒吞童子会在里面吗?”才人又问。
“不知道。”陌生武士摇头,“先找找看吧。”
忽然,式拔出了鬼切,对着白色墙壁刺了进去。
她的刺击过程看上去不像是在刺石头,而是在刺果冻,刀身通畅无阻地陷了进去;下一刻,墙壁陡然崩塌,形成了一个能够容纳一辆马车进去的窟窿。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能力?”陌生武士又吃惊又佩服地说,“真是厉害。”
然后,我们进入了内部。
窟窿的对面是一间休息室。离开休息室之后,我们走到了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
天花板被挑得很高,有一种货真价实的宫廷的感觉。
我们贴着墙壁在走廊上移动。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到了一处对开式的非常气派的大门前。
陌生武士悄悄地推开了门页,向内望了一眼。
“里面是大殿,没有人。”他小声地说,“只要穿过大殿,就是皇族的寝宫了……大概。”
另一个陌生武士说:“抓紧时间吧,我们恐怕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
我们进入了里面。
里面确实是一个大殿,既宽阔又富丽堂皇,却空无一人——不,其实还是有人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到处都是未干的血液和碎肉,有的是皇族、有的是护卫、有的是大臣……这些死去的人正在无声地述说着闯入其中的恶鬼们的暴行。
“真惨。”才人同情地叹息着。
“这一代的皇族说不定是要断种了。”武士皱眉说。
忽然……我们的后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动静。
我猛地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危险,好像有人在用枪口顶住我的背脊。
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我快速地转身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冷漠少年正站在我们的正后方,距离我们只有一米之近。
他的外表美丽,有着一头鲜艳的红发,双眼也是如血一般的鲜红色,额头中间长了一根至少二十厘米长的独角。坦白说,我也觉得用“美丽”这个词形容一个少年是很不妥当的,但是这个少年确实给我这种感觉;而另一方面,他又不会令人误认为是女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男性,同时又会认同他是美丽的。
在目击到他的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头恶鬼的名字:酒吞童子。
他是什么时候到我们的后方的?以我的直觉,居然会等他接近到这个距离才有所感应?
接着,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提着一个东西。
这是陌生武士的人头——当我看清它的时候,身边传来了队友倒地的动静。我用余光观察身边,倒地的人是与我们一起过来的陌生武士,他的首级已经不翼而飞了。
少年随手丢掉了手中的人头。
我立刻拔出了童子切安纲和鬼切,念出言灵,逢鬼必斩之刃的力量灌输到了我的身体之中;与此同时,我还用念力强化了自己的运动速度,向他挥刀斩去。身边的才人、式、另一个陌生武士也作出了相同的攻击动作。
然而,少年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我们的攻击都落空了。
我向后方看去,少年出现在了我们的十米之外。
“唔!”式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她的腹部多出了一个血洞,正在一刻不停地流血。
这是酒吞童子的攻击?
太快了,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无论是他避开我们攻击的动作,还是他对我们攻击的动作,我就连残影都看不见。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酒吞童子居然还会做出这种偷袭的举动。”另一个陌生武士咬牙切齿地说。
酒吞童子瞥了这个武士一眼,说:“本来是不会做的。”
他的声音也像是外表一般年轻,像是正处于变声期的年轻男孩。
“但是,既然对手是持有那把妖刀的武士,情况就不同了。”他说,“我曾经就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葬送了一次性命,被赖光封印了整整十年之久……眼下的我只有原本的四成实力,倘若再拿出傲慢的态度对待你们,岂不是愚蠢至极?”
他对源赖光的态度似乎十分熟稔,直呼其名。
想到他对我们的偷袭动作,我推测:他或许早就预见到了我们会来刺杀他,所以特地守在这里埋伏我们。明明有着这么强大的本事,却如此小心谨慎,这种滴水不漏的对手不可谓不恐怖。倘若寮主没有把童子切安纲的仿造品交给其他人,混淆他的判断,或许最初被偷袭致死的人就是我了吧。
他说自己此刻有全盛期的四成实力,这固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却也足够糟糕。
我摸了摸怀中的金刚符,以触觉为媒体发动念力,将其直接撕成了碎片——这就是金刚符的发动方式。出发前,阴阳师告诉过我这件事。
紧接着,一种无比膨胀的强大感充实了我的全身上下。
我感觉到,它不止是强化了我的速度和力气,更是强化了我身体强度、感官、反射神经和思考速度。我开始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颗粒,可以更加清晰地听见远方的喊杀声,本来闻不到的气味也都变得十分明显,口腔中好像一下子多出了很多种味道,皮肤能够感受最细微的空气流动。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变慢了无数倍,大脑的运转也快速而灵活了起来。肌肉似乎紧实而坚硬了许多,令我凭空产生了一种可以徒手接下刀剑的信心。
这种状态下的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昔日的头狼维克多。
然而——这还不够。我非常明白,我依旧不是酒吞童子的对手。
从直觉中传来的危险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瞬间浓重了起来。酒吞童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转头看向了我。危险感增加的原因正是他对我的关注。
“这种感觉是……金刚符?”他观察着我的身体,“你拿着的才是真的妖刀吗?用假货混淆我的判断的办法,应该是干也想出来的吧……唔,不对,如果是干也,说不定反而会让没有携带金刚符的家伙拿妖刀,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布置这种奇策。”
干也是寮主的名字。
听着他的发言,我还以为假货战术失败了,可他却又否认了自己的推测。
他上前了一步。
身边的队友们纷纷作出了戒备的动作。
“我已经在这里消磨掉很长时间了,得快点去前线才行。以干也的战术水平,他的手下们恐怕很快就会将外面那些家伙打败。”他说,“就请你们死在这里吧。”
说完,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式、才人、陌生武士纷纷被打中,这些有着强大身手的队友就连发挥本领的机会都没有得到,犹如炮弹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射出去,轰然撞塌了周围的柱子和墙壁。
即使受了金刚符强化,我也依旧看不见酒吞童子的身影,哪怕是转瞬即逝的残影都捕捉不到。
下一刻,我感到胸膛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条沾满血浆的手臂从我的胸口穿透出来,近在咫尺的手掌上正握着一个不断跳动的心脏,一道声音在我的后方响了起来:
“奇迹是不会发生第二次的。永别了,妖刀之主。”
噗!
酒吞童子将五指收紧,我的心脏骤然爆裂。
他将手臂拔了出去。
我不由得松开了右手的妖刀和左手的鬼切,无力地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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