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 第 37 章

一番折腾回到住处，时间已经不早。叶弥洗了澡，溜回自己房间，盘腿坐在软床上，百无聊赖刷新社交动态。从朋友圈开始，刷到三天前的才收了手，又打开了微博，逛完一圈热搜之后，最后还是觉得无聊。

又打开了视频软件，翻出了珍藏多年的《蓝色大门》。

后来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第二天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而自动关了机。叶弥有些懊恼，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着电，起身洗漱完毕，才下楼准备早餐。

才到楼梯口就被吓了一跳，霍行楼戴了个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捧着两个盘子。他把盘子放在桌上，似乎被烫到，捏着自己耳朵跺脚。

一转头看见叶弥，笑容瞬间漾开:“你醒啦，吃早餐吧。”

叶弥没说话，安静走到桌边。桌上有一盘包子，一盘似粥非粥的粘稠东西，还有两杯热牛奶，两片吐司。

霍行楼解释:“这个粥，可能有点翻车，你可以不吃。”

叶弥仍旧没说话，只安静拿了勺子，尝了一口。的确翻车，没味道，他估计没放盐。

霍行楼有些窘迫，围裙还挂在身上，显出些滑稽来。从叶弥神情看不出什么反应，索性自己也尝了一口，尝完便皱眉不已。

“糟糕，我好像忘了放盐了。”

叶弥失笑，她觉得自己这一刻十分矫情，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勾动了眼泪的开关。她很想哭，莫名其妙，没有缘由。

但她忍住了，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认真说了声谢谢。

霍行楼跟着笑，“谢什么，这么难吃，不过问题不大，毕竟是第一回。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一定会好吃的。你别喝粥了，寡淡无味的，吃吐司和包子吧。包子是我特意出去买的，就怕粥做砸了，结果真砸了。”

他一说话就滔滔不绝，不说话的时候分明是美人，一开口就变成逗比。

叶弥没再开口，安静听他说着，时不时笑一声。

谁也没提昨晚那事儿。

霍行楼是想着，现在提了也不必要，反正晚上总要回答她。而叶弥呢，是想着他不说，她当然也不会问。

于是又出门，工作，重复朴实无华的一日。

不同的是，在快下班回家的时候，叶弥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来自她的父亲，叶远。

叶远声音焦急，并且带着哭腔，叶弥心中一凛，听他继续往下说:“弥弥，我知道这么做可能给你添麻烦，但是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听说你在海城找了份好工作，有好前程，想着你肯定比爸爸门路多，所以只能来求求你了。你弟弟他生了病，很严重，在这方面有个很好的大夫，但是早就排到明年了，我们实在是能找的关系都找了。”

他说到动情之处，几度哽咽。

连带感染了叶弥的情绪，她也好想要哽咽似的。

“你先别急，慢慢说。”叶弥给霍行楼打了个手势，让他把车靠边停下。

她捂着听筒，往窗户边凑了凑，试图把叶远的话听得更清楚。叶远说，想请她帮忙找找门路，给他们求一个手术的位置。

霍行楼听不清楚她电话的内容，但叶弥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去，他也跟着皱眉。

“嗯，好，我会尽力的。”叶弥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

电话是几时挂断的，她没有知觉，等一切神智回归，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车里的空调吹得人胳膊发怵，叶弥抬手抱住胳膊，咬着下唇，视线就落在自己跟前，也不知道是不起和霍行楼说话。

“我爸爸的电话，他说我弟弟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做手术。但是那个方面知名的医生都排不上号了，他问我，有没有什么门道。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我。”叶弥安静地说完。

霍行楼嗯了声，车里又沉默下来。

叶弥搓了搓胳膊，是想笑的，但是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毫无血色，实在难看。

霍行楼大概清楚她父母离异，且各自组建家庭，但并不清楚其中内情。此时此刻看她反应，便猜想叶弥夹在其中，一定过得很不快乐。

叶弥用力咬着下唇，开口却是真哽咽:“我爸爸和我已经快半年没联系了，他从来不给我打电话，也不问我好不好。以前他分明特别喜欢我，还让我坐在他脖子上骑马。”

她大喘气，用手给自己眼睛扇风:“我知道我这么想一定很过分，毕竟事情关乎我弟弟的生死，我却竟然在想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弟弟是素未谋面的弟弟，爸爸却是曾经亲近的爸爸。

而且从爸爸刚才的用词，可见是很不想给她添麻烦的。因为她已经是个外人了，对他现在的家庭来说。可换一种思维，假如他理直气壮，叶弥估计会更难过。

反正……就是挺难受的。

她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手却被霍行楼握住。

他收了嬉皮笑脸，看着她的眼睛，“这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是很重要的大事。”

叶弥一瞬间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呢？她想，到底是怎么会这样呢？那时候她跟着梁珊走了，梁珊很快组建新家庭，她成为一个累赘。于是又想念爸爸，但是后来鼓起勇气给爸爸打电话，是一个陌生阿姨接的电话。

阿姨问她，你是谁呀？你找叶远吗？他现在不在，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告。

叶弥到底一句话也没说，挂了电话。

背景里还有孩子的啼哭声，她明白，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多余人。

他们俩都觉得累赘。

以前她有时候都会找他们俩，后来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忍了。有时候也会怀念以前，甚至偷偷地期盼有一天，他们告诉自己，好久没看见弥弥了，想念弥弥。

但是没有，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有的只会是:对不起，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你可以帮帮忙吗？

叶弥抓着霍行楼的手，刹那间泪眼婆娑，抽噎到讲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