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历史 > 晋砺 > 第十八章 长公主

晋砺 第十八章 长公主

作者:青玉狮子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12-28 01:24:01 来源:88小说

白马寺在洛阳城西,出西明门大约三里地左右,北顾,京师第一寺便在望了。

到了山门,落车,抬头,愕然——这是白马寺?

山门不是“三解脱门”(三个门洞,所谓空门、无相门、无作门也);而是普普通通的乌头门。

目下山门敞开,门前台阶不过数级,内里风光可窥,居中央者,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宝塔:

塔身重楼,塔顶——

重檐,金漆,有如几个大大的铜盆,叠在一起,顶在塔身之上。

这个造型,从所未见。

还有,将佛塔搁在寺庙的正中央?

这是啥迷惑格局?

看山门悬匾:敕造白马寺。

没搞错,就是白马寺。

进门。

宝塔的东、北、西三面,都建有长长的房舍——形制近乎排屋,形成一个“凹”字,将宝塔半包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广场。

房舍廊柱的形状,一看就不是中土式样。

按照正常的伽蓝制度,山门之内,由南而北,第一个应该是天王殿,其后是正殿大雄宝殿,再次是法堂,最后是藏经楼。

东配殿祖师殿,西配殿伽蓝殿。

可眼前——

一个“殿”都没有啊。

小广场干干净净,香炉烟火,一切欠奉。

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安静的叫人……茫然。

这就是中国、越南、朝鲜、日本及欧美国家佛教之“释源”和“祖庭”?

何天静静站立,历史的吉光片羽,慢慢的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此处,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第一寺——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官立寺庙。

那是东汉明帝时期的事儿。

彼时,释教刚刚进入中国,传播范围不出宫廷,“中国第一寺”规模很小,且“悉依天竺旧式”。

白马寺毁于汉末战火,魏文帝时期重建——即眼前所见了。

还什么“伽蓝制度”?“伽蓝制度”是禅宗兴起之后的事情,直至明代,方才定式,此时代,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东东啊!

就连职业僧人——

目下是公元290年,不过三十年前,才有中国第一个本土职业僧人受戒于白马寺呢!

怪不得,山门内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公主和卫家娘子呢?

董猛说姑嫂二人相会于东苑“贝叶精舍”……

何天转头向右看去。

东排屋南壁同寺垣之间,以一短墙相连,墙上开一小门,此刻虚掩,门外笔直的杵着两位——

身上着褶服,腰间束皮带,脚上着圆头高靿靴,这些,同普通的宫廷卫士无异;所不同者在头上——不是屋山帻,而是一种形似平冕的冠饰。

“樊哙冠”,此为“殿中人”特有之冠饰也。

心放下来了。

何天走了过去,尚有七八米的距离,一个卫士跨上一步,做一个“打住”的手势,“此处暂且封禁,请回罢!”

语气还是客气的,毕竟,来人身上的五品朝服以及头上的武冠,昭示着他清贵的身份。

何天掏出手本,朗声道,“烦请通传——新除门下员外散骑侍郎臣何天,求见繁昌公主殿下!”

说罢,双手递上手本。

两个卫士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就是何天?!

事实上,他们俩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站在那里,一会儿仰天做叹息状,一会儿低头做沉思状,本来以为,只是哪位荫封的贵公子过来寻觅诗材,哪里想得到,居然是这几天将整个朝堂搅的翻翻滚滚的那个何天?!

两个卫士互望一眼,前头那个接过手本,“侍郎且请稍候!”说罢,转身进了小门。

繁昌公主会见我吗?

会。

除非,她其实胆小懦弱,所谓“切齿”,不过人后饮泪耳,并不敢修此夺夫破家之深怨。

但在董猛、阿舞言语中,繁昌公主并不像是这种人。

过了一炷香的光景,门内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其中还有女子。

门开,之前进去的那个卫士引着一个妇人出来了。

妇人衣饰华贵,气度娴雅,年纪在三四十之间,深深的看了何天一眼,敛衽,“侍郎请随我来。”

何天还礼,“有劳!”

门后是一段排屋南壁和寺垣夹出的甬道,尽头又是一小门,此时经已打开,迈槛而出,眼前一亮:

草木葱茏,鸟语花香,这个“东苑”,就是地道中土风情了。

折而向北,花木掩映之中,又见“异域风情”:

一座精致的宅子现出身来,正中为门廊,但无门——廊柱后是花样繁密的隔断,隔断后头的风光,不把眼睛贴上去,是看不清的。

大门在哪里呢?

门廊两侧各有一房,曰门房可、曰耳房亦可,想来,宅子的大门,就藏在这个“门房”之中?

阶下二十几个卫士,分立阶东、阶西。

阶东的卫士,皆着“樊哙冠”;阶西的卫士,皆着屋山帻。

不消说,阶东者,是繁昌公主的卫士;阶西者,是卫家娘子的卫士。

卫家娘子的卫士,同一般宫廷卫士,是一模一样的打扮。

好家伙。

卫宣尚繁昌公主,武帝对亲家公的恩典之一是“加千兵、百骑、鼓吹之府”。就是说,彼时,卫瓘合法拥有了一支数量过千、步骑皆备的朝廷经制“私军”。

武帝夺公主,卫瓘惭惧逊位,将这支“私军”交回朝廷。

今上即位,优礼旧臣,“复瓘千兵”——恢复了卫瓘这支多达千人的经制“私军”。

所以,别看卫伯玉目下“闲废”,但威风煊赫,多少当朝大员望尘莫及?

登阶之时,阶西一人——应该是卫家卫士的头领,引起了何苍天的注意:

高、瘦而筋骨强健,面上皱纹,皆长、深,每一条,都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何天心中微动,就在举足登阶之际,扭过头,对那人微笑颔首。

那人一怔,随即微微欠身,以示回礼。

登阶之后,进入左“门房”——果然有两扇虚掩的门扉,门前立者,就不是卫士而是侍女了。

“侍郎且请在此稍候。”

这一回,等了一盏茶左右的光景。

一进门,“精舍”的格局就明白了:东、北、西三面皆为房舍,连成一气,以一个“凹”字形围出一个精致的庭院。

与“宝塔广场”异曲同工。

顺着檐廊,一路走到北面的房舍前,驻足,引路的妇人扬声道,“殿下,何侍郎到了。”

屋内一个清朗的女声:“请进吧!”

妇人推开房门,何侍郎整一整衣冠,暗吸一口气,迈槛而入。

室内光线较室外为弱,定一定神,看清了室内情形:

南窗之下,一几,两个坐垫,虽然目下几上不着一物,坐垫也已抚平,但周围氤氲,尚未尽散,可以确定,此处,方才有二人对坐,品茶鉴茗。

细辨,犹异香隐隐。

东墙之前,一张床榻,榻上一小几;榻后,是一面极大的屏风。

目下,一位二十许人的贵女,正扶几端坐榻上。

何天撩袍跪倒,行下大礼,“门下员外散骑侍郎臣何天,拜见公主殿下!”

公主抬一抬手,“侍郎多礼,请起!”

略一顿,“给何侍郎看座!”

妇人进来,搬出一个崭新的坐垫,斜斜的摆在床榻的左前方。

何天一揖:“谢公主赐坐!”说罢,从容跪坐下来。

这位长公主的容颜——

鹅蛋脸面,丹凤眼,悬胆鼻,眉浓而长,斜飞入鬓。

一边感叹司马家不论男女,皆多美人,一边放下心来,这个面相的人,不大可能“胆小懦弱”。

只是有此鼻相之人,据说旺夫兴家,中年尤荣,这,真真是讽刺了。

还有,换一位公主,就算肯见何天,多半也要彼此垂隔以纱幔,不能如繁昌公主这般大大方方。

这,也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繁昌公主凝视着何天,何天则微微垂首,静待尊上首先开口。

半响,公主淡淡一笑,“何侍郎做的好大事呀。”

何天欠一欠身,“还太小!——只好替公主小小纾一口恶气,未足关彼人痛痒!”

繁昌公主目光一跳,但不接口。

你不说,我说。

“杨骏专擅,视天子如在襁褓中!王命不出王室,大政决于霸府,乾纲颠倒,阴阳失序,莫此为甚!”

“天光不可久蔽!不然,万姓何由仰照?长将以往,便会真以为,天上本来就没有太阳!”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何苍天还是能够感觉到,繁昌公主的气息变得有点紊乱了。

何天一字一顿,“此贼不去,天光不明!”

繁昌公主终于开口了,“你倒是开门见山啊!”

“侍上以诚,公主面前,臣何敢有所欺瞒?”

“你的‘上’,”繁昌公主冷冷说道,“难道不是皇后吗?”

“是!但公主亦是臣之‘上’!说到底,臣之‘上’,社稷也!”

繁昌公主又不说话了。

半响,冷笑一声,“就去了杨骏,又如何?我大兄……难道不还是在人掌握之中?只不过,由后父换成了新妇而已!有区别吗?”

“回殿下——有!”

“哦?你倒说说,有啥区别?”

“杨骏狭愎,专忌胜己,所谓‘大政决于霸府’,这个‘霸府’,不过就是杨骏本人以及他的寥寥几个亲信而已!”

“而皇后——请公主留意,皇后本人,是不可能亲自理政的,杨骏去后,一定要举国政以畀贤者,到时候,群贤毕至,济济一堂,大政之决,皆出公议!”

“这,就是区别了!”

“知兄莫若妹,以今上之圣质,总是要人‘辅政’的,杨骏之‘辅政’,确为‘掌握’,皇后之‘辅政’,举贤者而出公议,却不可视为‘掌握’!”

“再者说了,夫妇一体!——退一万步,即便诏旨不出胸臆,也无损天子之尊严!臣下仰见者,依然是天光明媚!”

“嘿!你这张嘴!……”

过了片刻,“你说什么‘举贤者而出公议’,就怕到时候,皇后‘举国政以畀者’,还是个姓贾的!——与杨骏如出一辙而已!”

“回殿下——不可能!”

“杨骏殷鉴在前,皇后岂会重蹈覆辙?知嫂莫若姑,皇后虽是个急性子,但天资……聪睿!请殿下自问,皇后真的会曹随杨骏之萧规,坐等下一次革命吗?”

“殿下所谓‘姓贾的’,或指散骑常侍臣贾谧?是,大事若成,贾谧自然水涨船高,但臣敢以性命担保:贾谧绝不会主政!资望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贾谧虽有才学,但不耐繁钜,‘备顾问’可以,裁处政事,既非其所长,亦非其所喜!”

繁昌公主再次沉默。

又过片刻,轻声冷笑,“‘知兄莫若妹’、‘知嫂莫若姑’……‘知’这个、‘知’那个,我知道个屁啊!”

咦?您怎可如此说话?您可是金尊玉贵的天潢贵胄呀!

您姑嫂二位,脾性虽不对付,但,还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处呢!

然是个很好的迹象——繁昌公主既出以村语,说明她的心防已经打开了。

繁昌公主又笑,不过,这一次,可以不算冷笑,“还‘革命’?你们的作为,也算‘革命’?真会替你的皇后脸上贴金呢!”

何天欠一欠身,不说话。

“你倒说一说,所谓‘贤者’,都是哪些人呀?”

“其一,自然是宗室之有闻望者。”

“谁呀?”

“武皇帝既有遗命,朝野似也有公论。”

繁昌公主不说话。

“怎么?殿下是否不以汝南王为然?”

繁昌公主淡淡的,“汝南王尊长,我小辈,又是一介女流,能说什么?”

“不然!殿下与国同戚,何分伦辈?至于女流——皇后也是女流!”

繁昌公主默然。

半响,“汝南王之外呢?”

何天:“自然就要从先帝的子息中去寻了——”

略一顿,“诸位皇弟中,位望最隆者,当推都督关中诸军事的秦王柬、都督荆州诸军事楚王玮、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淮南王允。”

繁昌公主秀眉微蹙,“二兄生性恬淡,未必愿意入朝参政——”

打住,表情复杂。

“二兄”即秦王柬。

秦王柬“生性恬淡”不假,但“未必愿意入朝参政”的真正原因,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今上唯一的母弟。

当年若更换储君,秦王柬就是不二的人选,他若参政,基本上就是齐王攸之故事重演了。

对此,当政者——杨也好、贾也罢,固然严阵以待,秦王柬本人,其实也忧谗畏讥,既不会自请入觐,真有人要他参政,十有**,他也一定会力辞的。

因此,虽然把秦王柬、楚王玮、淮南王允同时摆了出来,但真正可能入朝参政的,其实只有后两位。

繁昌公主终于再次开口,“至于阿允,他若能参政,自然是好事……”

这句话,已经清楚表明她的意向——以司马允为然,不以司马玮为然。

何天不由就暗暗称奇了!

既不以司马亮为然,又不以司马玮为然,只看上了司马允,这份见识——嘿!

“你方才说‘其一’,还有‘其二’吗?”

“有!这‘其二’,就是朝士之有闻望者了!”

“谁呀?”

“回殿下,不出卫伯玉、张茂先。”

繁昌公主美丽的丹凤眼中亮晶晶的,半响,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其实不是来见我的!”

何天一滞,正要开口,繁昌公主摆摆手,“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向后偏过头去,“握瑜,你出来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