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欣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口气奔到的医院,只知道人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人就像是才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满头满脸的汗。
医院大厅电梯门口挤满黑压压的人,就连滚梯上都站满了人。简欣怡实在等不及排队索性冲上楼梯憋着一口气直接跑上八楼,跑的太急太快,喉咙里溢出淡淡的腥甜味道,汗透的衣服湿哒哒的贴着皮肤,黏糊糊的凉。
简欣怡这个时候已经是什么都顾不得,在护士站咨询到父亲所住的病房房间号,便脚步匆匆直接赶过去。
看到虚弱躺在病床上挂着吊针的简父,简欣怡一个没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爸,妈!”
看到自家闺女回来简家老两口打心眼里高兴,尤其是简父,一边用手指擦拭去简欣怡脸颊上的泪水一边安抚她说:“不哭不哭,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见面就哭鼻子啊,等下让人看见了笑话!”
简母也堆着笑在一旁安慰。
简欣怡一想到父亲在千里之外生病住院,可是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打心眼里面觉得难受。
好不容易制止住流泪,简欣怡才追究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母叹气回答说:“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开始的时候你爸就说胳臂沉总是抬不起来,我们两个谁也每当一回事,后来过了几天他又说胃疼,我就以为他是消化不良,还给他吃了点胃药。明明吃完药他胃就不疼了,,可谁想到前些日子他忽然间说自己特别的累,我还让他晚上早睡一点,结果当天夜里就犯了病。当时可给我吓坏了,哇哇哇的吐。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来的,但是你爸说什么也不同意。”
简父故意嗔怪般的瞪了简母一眼,笑着对简欣怡说:“别听你妈瞎说,我没事。就是小病,住几天的院再检查检查就好。爸爸知道你现在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拍戏的机会,爸爸还等着在电视上看见我闺女的,怎么舍得打扰你啊。”
简父的一句话说出口再次令简欣怡泪崩,沙哑着嗓子反驳他说:“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啊!大不了我可以请假的嘛。”
“没事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和你妈在家都看电视,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工作竞争大、压力大,都不容易。好了,乖女啊,咱不哭了好不好?以后爸爸妈妈一定不再瞒着你,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就向你汇报还不成?”
简父看简欣怡哭的心慌,比自己生病还要慌,又是作保证又是表决心的,就怕自己的女儿不原谅自己的自作主张。
简母在一旁也是慌手忙脚的哄劝,“你们这些个孩子呀就是爱大惊小怪的,本来都没什么事的,过两天你爸爸正好有个手术,医生都讲了手术之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和小韩都是太大惊小怪,我记得那天小韩过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那个哎……”
简欣怡本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这时候猛的朝简母一扭头,“妈,你刚才说谁?”
简母的脸色中骤然大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这……那个……”
简欣怡却由不得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追问:“你刚才说小韩?哪个小韩?是不是韩畅?”
这下子简母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值得点头应下,承认说:“就是小韩,你爸爸出事的第二天他就赶过来了,当时给他吓坏了。本来我们一开始就是去的社区医院,可是他不同意,特意联系着给你爸爸转到市里最好的医院来治疗,还联系的好几个心血管方面的专家给你爸爸会诊,里里外外的全是他一个人在忙乎,就连院长都给惊动了。我怕他累坏了让他好好休息,可是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没几天的功夫孩子眼瞧着瘦了一圈。”
简欣怡顿时气结,忍不住抱怨,“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呀?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反而什么都告诉他?到底谁才是你们亲生的?”
正大声抱怨,脚忽然被简母重重的一踩。
简欣怡瞬间噤声,然后扭头朝病房门口看去,却还没来得及就听到简母声音慈祥开口说:“小韩你过来了?哎,不是说这些日子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你就不听,天天工作那么忙还往医院跑。”
“没事,顺路。叔叔今天好一点吗?”
得知来的人是韩畅,简欣怡才扭到一半的头忽然再也扭不过去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尤其是在……
霍然间简欣怡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一路跑来,满头、满脸、满身的大汗,正是狼狈不堪,是在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副鬼样子。
可是……
似乎不见也不可能。
正犹豫,腰间嫩肉忽然一疼,简母掐的极狠,疼的简欣怡险些没叫出声来。无奈扭头和韩畅打了个招呼,这才注意到韩畅此时模样也并不比自己好上多少,两只清晰的黑眼圈满脸的倦容,人看起来确实是比最后一次见面消瘦不少。
趁着护士来给简父换药的机会,简母索性将简欣怡和韩畅两个人都推出病房。两个人坐在病房门口的塑料椅子上沉默无言,过了好一会韩畅才率先开口:“你的戏拍完了?”
简欣怡点点头,“嗯”。
两个人随即似乎再无话可说。
而这一次是简欣怡率先开口:“上次在会所你说有事情离开,就是因为我爸的事情?”
难得的,韩畅没有否认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简欣怡心中还有所疑虑,又问,“当时是我妈给你打的电话?”
“不是。是我的秘书杨纯。”
“杨纯?”对于杨纯这个名字简欣怡并不陌生,她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我父母的事情?”
韩畅这个时候才如实回答说:“去年冬天的时候你爸爸就因为心脏的原因住过一次医院。当时你刚辞职,还不知道能不能和y公司签约,整天早出晚归参加各种培训,你父母怕你分心就什么都没跟你讲。当时你爸住院的时候也让我别告诉你。后来我担心他们老两口有急事也拉不下面子叫人,就让杨纯每周至少给你父母打一个电话,这次就是她打电话时候知道你爸住院的事情,当时我又在云南出差,她怕发生意外就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听完韩畅的解释简欣怡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错过了那么多!
这个认知令她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嘴唇颤抖出声:“也就是说,你知道的时候咱们两个还没有离婚……”
韩畅黯然点头,目光之中充满深深的歉意:“抱歉欣怡,我本来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对不起,我并不是想对你有所隐瞒,我只是、我……”
简欣怡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朝韩畅摆了摆,开口:“没关系,这件事情不怪你,真的。你先什么都别说的,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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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父的手术就安排在简欣怡回来之后的第三天早上,一大早简欣怡就抱着一保温桶新熬好的鸡蓉粥赶到医院,赶到时候恰好韩畅也刚刚到。
两个人见面简单而客气的互相打了个招呼,既不热烈也不疏远。反倒是显得简母对韩畅的态度更为亲热。
护士给简父备皮之后不久,很快就有人将简父推出病房。看着父亲一点点被推进手术室,简欣怡内心满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在整个过程中韩畅一直陪同在简家母女左右,甚至简父被推进手术室后也没有离开,而是沉默的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座椅上等候,简欣怡和简母两个人坐在他对面。
期间简母一直忍不住和简欣怡窃窃私语。
“小韩这个孩子要说起来真是不错,本来你爸爸住院以后我就说让他回去,他的工作本身就忙,可是他就是不同意,这些日子一天不差的陪在医院,还说我们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个小辈总是不方便。而且住院的费用、护工什么的也全都是他一个人一力承当,什么都不要我管。”
面对韩畅时候简欣怡的内心总是复杂,抬头朝对面望去发现他正低着头,膝盖上架着个笔记本电脑,十根手指上下纷飞忙碌不停,脸色在显示屏光芒之下尤其苍白,苍白如纸一般。
大概是正在忙碌工作上的事情。
简欣怡知道韩畅一直以来就是个工作狂,当初担任项目经理时候就是这样,如今管理着偌大的一个xf,可以空闲的时间屈指可数。而且她知道,最近一段时间xf明明正在拓展业务范畴正是重要时候……
目光从韩畅身上收回,简欣怡很快又听见韩母幽幽开口说:“孩子呀,妈这一辈子什么没经历过,妈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多。你们年轻人是和我们那时候不同,不过在妈看来你们还是太年轻、太任性,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妈跟你讲,女人这辈子能遇到个好男人不容易,什么叫做好男人?不是说这个男人会说甜言蜜语他就是个好男人,关键要看他对你怎么样,如果他能对待对方的父母都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你都应该相信他内心的忏悔,以及他是真的改过自新对你认真对待的。”
简欣怡知道母亲含沙射影说话的涵养,略微沉默片刻才开口说,“但是好马不吃回头草,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些都是你交给我的,难道不是吗?”
简母听完叹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