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简欣怡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韩畅,比如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今她和韩畅已经闹到形同陌路,办不办那道手续似乎已经变得不再是那么的重要。
既然如此,韩畅究竟为什么还要固执的坚持?
至少从简欣怡的角度来看,事已至此,拖着反倒是对韩畅更为不利。
就在她以为自己最终也不得不采取诉讼流程才成彻底和韩畅撇清关系,却意外接到韩畅秘书杨纯打来的电话。
按照电话内的安排,简欣怡按时到达指定地点,一眼就看见早已经等候着的年轻男人。
看到简欣怡到达,年轻男人风度翩翩起身邀请她入座,而后气派十足的递上自己的律师证以及委托代理人书,自我介绍说:“简女士您好,我是韩畅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姓徐,徐翾。韩先生现在不在本市,委托我代为处理他的离婚协议书签字事宜。”
简欣怡了然的点点头,隐约觉得“徐翾”这个名字听起来有几分的耳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徐翾”,于是就忍不住朝面前人多看了两眼,果然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
徐翾似乎是很快注意到对方在看自己,抬起头礼貌询问:“简女士有什么事吗?”
简欣怡摇头,回答说:“没有。就是觉得你的名字似乎有点耳熟,我应该是在哪里听过。”
徐翾淡淡的笑笑,回答说:“哪可能是同名不同字吧,我名字里的那个翾字并不算常见。”
“有可能。”
两个人随便闲谈两句之后,很快转入正题。
徐翾从文件夹里掏出一份文件推到简欣怡面前,询问说:“简女士,作为韩先生的律师我想代表我的委托人询问一句,你是否下定决心一定要和韩先生离婚?”
简欣怡抬头看他,目光坚定:“是的。”
徐翾眼中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黯淡,点点头,将手从一直摁着的文件上移开:“这是韩先生委托我起草的离婚协议,里面的内容都是韩先生的意思,请你确认一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简欣怡的心头就是一颤,苍白的手指下意识的重重按在文件上,然后抓起。
文件的分量算不上薄也算不上厚,拿在手上却令简欣怡莫名生出一种沉重感。她大致的翻看过一遍之后,掏出签字笔,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准备落笔。
笔尖将要落下还未落下之际忽然被徐翾打断。
“简女士,你确定不需要修改里面的内容吗?或者,你真的不打算再仔细阅读以下条款部分?比如说财产分割的内容?”
简欣怡抬头目光笔直朝他看过去,问:“请问这份协议是否有隐藏条款。”
“没有。”
“那么请问你的委托人韩畅先生是否有负债,或者说是否存在需要夫妻共同偿还的债务?”
“也没有。”
简欣怡颔首,“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毕竟……”她略微停顿之后才重新出声,“韩先生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话说完,简欣怡直接翻开协议最后一页,“韩畅”两个大字赫然醒目。
虽然早已经见惯韩畅的签名,可是这一次再看到还是令简欣怡从心底生出一份前所未有的感触。
简欣怡一直记得之前看过的韩畅的笔记总是潇洒肆意的,从内及外透出来的不羁,就像是他时常露出的那种带着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的微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字迹——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每一个笔画都是近乎刻板的工整,每一道笔迹都力透纸背,似乎是费尽它的主人的全部力道写成。
恍惚之间简欣怡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写下这些字迹时,究竟是花费出何等的决心,一笔一划如同刀
割般,深刻的印在纸上。不是一份,而是每一份。
简欣怡不知道写下这些字的时候韩畅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她也不想知道,只是有些慌乱的在自己应该签名的地方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不留丝毫的犹豫。
写好之后简欣怡留下其中一份,将剩余文件重新还给徐翾。
徐翾的情绪显得几分的低落,有条不紊的将签好字的文件重新收回文件夹,然后才开口说:“既然简女士已经签字,那么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等韩先生回来之后我会安排尽快联系你,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办理正式离婚手续。”
简欣怡微微颔首,“那么就,麻烦了。”
和徐翾分别的那一刻,简欣怡忽然生出一种恍然隔世之感,和韩畅结婚的时候她自然是抱着和对方白头偕老的心意,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不过三年而已。
就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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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那天天气格外的清朗,气温暖和的几乎不像是暮冬,无端的令人凭空生出春意盎然感觉。
简欣怡到达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发现韩畅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于是冷淡而不失客气的朝他点点头,说:“抱歉,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韩畅回给她一个理解的微笑,回答说:“我也是刚到。”
两个人平静的根本不像是要去离婚的夫妻,反而友好和睦如同普通朋友一般。
领取离婚证的过程顺利的超乎人想象。出民政局大门之后,韩畅主动建议:“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吃个午饭?”
简欣怡含笑摇头,礼貌拒绝:“不用了,我下去有课,赶时间。”
自从和简欣怡认识以来,屈指可数的拒绝。
韩畅一时间怅然,忍不住将一直以来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欣怡,你就一点都不后悔吗?”
简欣怡扭头看他,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眼中闪烁出点点星光。
她说:“韩畅你我都不是孩子了,自然都明白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后悔的权利。”
说完转身,只留给韩畅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望着简欣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韩畅只觉得心仿佛被人掏空了一块,不同于当初和郑薇分手时候的撕心裂肺,而是仿佛被不知道谁重重的击打下一锤,闷闷的令人喘不上气来。
这个时候他不想回家,更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罗招娣,于是索性调转车头朝徐翾家方向驶去。
幸好他敲门的时候徐翾正好在家。
看到韩畅,徐翾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手续都办理妥当了?”
韩畅点头并不回答,随后熟门熟路长驱直入,到客厅后熟稔的从酒柜上取出一瓶随手就要打开。
徐翾本来走在他身后面,看见他手里攥着的酒瓶当时就有些急眼,大声叫喊阻止:“诶诶诶,你丫别动我这瓶!”说完上前两步一把抢过来宝贝般的抱在怀里。
“韩畅我发现你够可以的,我酒柜里面这么多的酒,你是哪瓶贵就专挑哪瓶啊。你知道我这瓶是什么吗?正经八板的royalsalute50yearsold!限量版就此一瓶。”
韩畅笑笑,啐出句“操!”,笑骂:“看你那点出息,要不怎么连个女人都追不到。”
“你倒是有本事,女人是追到手了,追到手还不是老婆变前妻。”
徐翾直接脱口而出,话说完当即后悔,连忙辩解道:“诶哥们,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知道小小这个人,她……”一想到潇小小,徐翾的内心就开始变得不是滋味。
“成了,我又没怪你什么。”韩畅无所谓的拍拍徐翾肩膀,苦笑,“在女人的问题上,咱们两个半斤八两,谁都没资格说谁。”
徐翾也跟着叹了口气,点头:“确实。”
到最后徐翾终究还是保住了他那瓶珍贵的royalsalute50yearsold,取而代之的开了瓶royalsalute21yearsold。
琥珀色的酒水流淌在透明水晶杯内,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流光溢彩。夜幕渐渐降临,韩畅站徐翾家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内心只觉得怅然若失。
徐翾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盯着酒杯里的酒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开口问出一句:“其实上次代理你和你前妻签字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们两个这次的事情仅仅是因为你没有告诉她财产的事情,就没有点别的什么?”
韩畅闻声扭头,目光深沉朝他看去,问:“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现在没心思跟你打哑谜。”
徐翾笑笑,暗自腹诽自己果然是又犯了职业病。于是坦然出口:“包括这一次xf和纳华的合作,以及你重新出山,你确定这里面就没有郑薇的手笔?”
听完徐翾的话韩畅皱眉,承认说:“那你觉得呢?”
“如果说她不是有意而为之,不说别人反正我是一点都不相信。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她从中牵线搭桥,我想你二叔也不会那么快和赵敬民扯上关系。后面的事情也是如此,你说如果不是郑薇从中的极力撮合,xf和纳华能这么快就达成战略伙伴关系?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到头来你二叔反倒成为被踢出局的那一个。”
“话不可以这么说。”韩畅轻轻晃动手中酒杯,鼻端满是杯中液体所散发出的独特醇香。
“我反倒认为这一次我被推到台前是二叔和她的共同手笔。毕竟二叔只有一个女儿还嫁了人,在他看来如果把xf交给女儿也就等于说是交给外人,而他这个人向来是不相信外人的。当然这是其一,最关键的原因还在于,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可是在二叔的眼里xf最开始就是由我父亲创立的,而他只不过是帮助我父亲打理而已,如今我父亲不在了于情于理公司也是要转由我来接手才对。之前几次他都没能成功说动我回去,这一次只是找到让我根本无法推卸的理由而已。”
然而徐翾对韩畅给出的解释似乎并不满意,他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向韩畅,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
“阿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韩畅听他说完就是一惊,眉头紧锁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的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话说着,徐翾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