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水吧。”
分局。
问询室。
那个女警将一杯白开水放在叶泽面前。
她确实很漂亮,可谓天生丽质,皮肤白嫩光滑,和牛奶似的,属于那种早上捧把清水洗洗脸,素面朝天就能出门的类型。
而且她的眼睛很有神,并且明亮,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总给人一种能窥破人心的感觉。
“别紧张,你只需要将当时的经过,重新叙述一遍就好。”
她拉开椅子,在叶泽对面坐下。
“对了,我叫沈之怡。”
叶泽握住一次性水杯,喝了口水。
“沈警官,我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会跳下来。”
沈之怡很平静,尽量不给这个青年带去太大的压迫感,无论语气还是眼神,都比较随和。
“你是说,她真的是自己跳下来的?”
叶泽点头。
“你确定?”
“我确定。”
沈之怡注视着那张近乎冷白色的脸庞。
她了解到,这个名叫叶泽的学生在他们学校里是一个类似“校草”般的人物。
但与其他的“校草”不同。
这个学生的私生活很干净,干净到近乎一张白纸。
这在她看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谁都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
所谓的青春,不就是过剩分泌的荷尔蒙和躁动的激情吗?
可这个青年却拒绝了所有示爱的女孩。
包括死者。
而且目前看起来。
这段一厢情愿,似乎也是这场惨案之所以发生的原因。
“王诗曼家庭富裕,长得又漂亮,她为什么要自杀?”
沈之怡嗓音平缓,以一种不容易引起人警惕的语气,问道:“是不是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
叶泽没有慌乱,只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沈警官,这是她跳楼前给我发的短信。”
沈之怡接过。
“我要见你。”
“有什么事吗?”
“你如果不来,你会后悔的。”
“你在哪?”
“你最喜欢的地方,快点,这里风好大。”
……
沈之怡认真的将短信全部看完。
从短信内容来看,确实是死者主动约的这个青年,而且也是主动去的图书馆天台。
并且最关键的是。
死者从发短信开始,语气就非常古怪。
“她给你发短信的时候,你就没有感觉到不对?”
沈之怡抬起头。
“感觉到了,但是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极端。而且我听说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叶泽条理清晰,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似乎之前就发生在他面前的残剧并没能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换作其他人,目睹那种血腥画面,恐怕事后得进行心理辅导的。
“她精神状态不稳定?谁说的?”
沈之怡迅速问道,敏锐把握到一个重要信息。
“我的室友。”
叶泽有问必答,十分配合。
沈之怡用笔记录下来,继续问道:“你们之后进行通话,都说了些什么?”
叶泽陷入沉默,似乎是在回忆。
沈之怡没有打扰他,捏着水性笔,趁此机会认真审视面前的青年。
她入行三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所有进入这里的人,要么恐慌不安,要么吊儿郎当,也有穷凶极恶不知悔改者,可不管如何,至少那些人都有情绪。
但这个青年。
仿佛没有喜怒哀乐。
“我走到图书馆门口,问她具体在哪,她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抬头向上看……”
叶泽开始复述。
沈之怡立即收起思绪,认真倾听,与此同时用笔进行同步记录。
像是为了给她留下充足记录的时间,叶泽的语速并不快。
沈之怡原本也怀疑,因爱自杀或许是酿造这场惨剧的原因,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心理素质都太差,更何况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接受不了感情上遭受的挫折,一时想不开走上极端,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听完这个青年的叙述,她彻底改变了原先的看法。
“她说‘我自己会下来’的?”
沈之怡忍不住抬起头。
叶泽静静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沈之怡情不自禁捏紧笔,饶是她经历过专业的心理训练,这个时候全身也难免感觉一阵莫名的寒意。
自杀也好。
跳楼也罢。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也不是太过罕见。
可这句话却太渗人了。
那个女孩子,怎么处处都透着诡异?
“这么说来,她并不是因为你不接受她,所以才走的极端?”
“我认为不是。”
假如真的是因为感情,跳楼前,女孩子肯定会做最后努力,可她没有,不仅没有争取,相反还在通话中冷嘲热讽,像是从联系这个青年时,就已经做好了自杀的打算。
当然。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青年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故意说了谎。
沈之怡压抑心中的异样感,仔细观察起对方的表情。
叶泽没有躲闪,平静与她对视。
语言可以说谎,但眼睛不会。
凭借丰富的识人经验,沈之怡并不觉得对方在欺骗她,同时,她也不相信一个大四学生有这么强的伪装能力。
难道,真是那个女孩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沈之怡情不自禁重新低头看向自己刚记下的笔录。
从最后的通话内容可以看出,死者虽然理智尚在,但却多少有一些……
疯癫。
“对了,她不是说要给你一份礼物吗?礼物呢?”
沈之怡突然想了起来。
叶泽摇头。
“我没看到。”
“没看到?”
“嗯,说要给我礼物后没多久,她就跳了下来。”
沈之怡抿了抿嘴。
“有可能是她给了其他人帮忙转交,你要是之后收到了,希望你能够通知我。”
“好的沈警官。”
“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沈之怡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
当松开手的时候,沈之怡只有一个感觉。
这个青年的手,真的好凉。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这里离学校不远,我坐公交就好了。”
沈之怡没再多说,将他送出了警局。
“沈队,问完了?”
同样去了现场的一名警员走了过来。
“你那边这么样?”
“应该是自杀无疑了,我们查了监控,图书馆天台只有那姑娘一个人,她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
“这个叶泽呢?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沈队,还真是奇了怪了,我问过不少师生,他们对这小子的评价都不错,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和每一个人好像都是朋友……”
沈之怡沉默,扭头看向警局大门。
那个青年刚刚转过拐角。
“……和每一个人都是朋友,也就说明,他没有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