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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切好像都在摇晃,但吴鸣听到了声音,是雅吉正在哼哼唧唧地歌唱他的暴徒生涯。
“那些寂寞的夜晚,除了我的右手,谁来给我安慰……”
作为惟一躲在越野车里不曾露面的幸运儿,这场大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对他的影响应该最小,只不过越野车出现了明显的位移,而且坚固无比的防弹玻璃也出现了裂缝,那大概令他多少有些脑震荡,进而显示出精神错乱的部分症状。
和现场的所有人一样,吴鸣也在茫然失措地四下打量着。头脑中的大片空白,使他搞不清楚自己该关注些什么,好像只是受控于下意识,在无序地接收着每一样信息:
大剧院倒塌了半边,整体已经倾斜向北面;商厦门前的那架重炮因电能过载炸了膛,炮手正四处踱步寻找他丢失的手臂;丁香的贝雷帽飞了,三百米外的排水沟旁有个黑点,应该就在那;布雷格雷格河上空无数碎屑正在掉落,光闪闪的,好像漂亮的仙尘;波布仰面朝天地倒在顶棚边缘,重重地喘着粗气,那偏离他原本的位置足有一百米远……
细雨还在下着,天色重归阴暗……
“谁来帮我一把?这混蛋会害死他自己的!”霍莉正在费力地阻拦着雅吉,因为那半疯的家伙站了起来,一个劲地往外挤。这场好戏他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而现在,他实在没办法再继续躺在担架上了。
吴鸣用力晃了晃脑袋。他想清楚了,自己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入侵者身上,而不是别的什么。
可是……那里空无一物。
太和号已经坠落于河畔的浅滩,摔得粉身碎骨,于空中散落的那些光点,应该有一部分就是她光荣的零部件。可原本与之千米相对的半空,只剩下一个慢慢淡去的光斑。
他不见了,到处都没有!
嚯!这场爆炸的威力可真够大的,大概直接把他轰回500万光年之外的老家了吧?
吴鸣才不会这样想。吴鸣知道他还在,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更加兴奋,并将因而变得更加残忍。
他会出现的。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至于接下来要怎么个玩法,完全视那凶魔的心情而定。
雅吉已经成功地挤了出来,哪怕只是个重伤号,在力量的对抗上,他仍然优于那女贼,而且他也学会了分散注意力的小把戏。
“看,彼得潘飞来了!”雅吉拍了拍霍莉的肩膀,抬手指向了她的身后,“那里有句台词怎么说来着?‘生命就是一场大冒险’,哈,可真够有诗意的。”
“我受够你啦!”霍莉不上雅吉的当,头都没回,而是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把雅吉推向了吴鸣,自己则没什么好气地走到了一边,放弃了女护士的职责。
“她脾气真爆,”雅吉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吴鸣肩头,脸上挂着酒醉般的猥琐笑容,“但我就是喜欢……”
“她有男朋友了,而且她也说了,你对她只是只蟑螂……”
吴鸣根本顾不得鬼灾星,也没时间胡闹,因为他正在接近清醒,危机感也正随着出窍的三魂七魄重回体内。
吴鸣需要找到他,那随时可能会暴起发难的凶魔!
雅吉明显受到了伤害。似乎那声爆破巨响只震飞了那部分他不乐于接受的记忆,而对霍莉的幻想,却一直完好无损地保留着。
“我应该得到那奖赏的,那‘隐藏的吻’,哪怕我们只是有缘无份……”雅吉在念叨着,仍然锲而不舍地手指天空。
吴鸣被磨不过,只得在无奈中向着那边望了一眼。
果然有东西正在飞过来,却并非是彼得潘那顽皮的小家伙,而是一个救生舱。
头脑中太过混乱,几乎令吴鸣完全忘记了那一队神秘的合作伙伴。
古川在发动最后的攻击之前曾提过,他已经确定了吴鸣所在的确切位置,此刻应该是赶来汇合的。这场名义上的合作虽然更多由古川那边承担了重担,但至少吴鸣在表面上还是争取到了军方的配合,各尽其力的合作双方理应相聚,再彼此虚伪地客套两句。
降落伞翼张开了,救生舱平稳降落于吴鸣身前。舱门一开,率先走下来的是位身高超过1.9米的金发青年。
“感谢上帝,你还活着,马表兄。”雅吉有气无力地招手打了个招呼。
然而那天才机械师却冷淡地转了回去,把阿大、阿二、阿三和豆子一一拎了下来,又架起长腿蹬住门阶,和里面的人携力架出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黑人。
“我们有担架么?”马终于开口了,声音比他本人还要冷酷。
不明真相的几人尚需恢复精神,答话的还是那看似最不清醒的雅吉:“在车子里。那本来是我的床位,但既然我的大恩人要借用,我愿意让出来。那是他,对么?”
马仍然没有回话,而是走向了越野车,自行领取担架。可在车子前,他还是顿了一下,摇着头拍了拍车窗和车棚,似乎那冰冷的死物才是他的老朋友。
倒是那四只瑛国斗牛犬表现出了盟友般的热情,其中两位跑到吴鸣面前大声吠叫,还有一位在雅吉脚边撒了泡尿,那抬后腿的动作说明他是阿大到阿三当中的某一位,因为豆子会比他们更矜持一些。
“停下,都乖一些,你们这些调皮鬼!”屠鲁那家长般的训斥声响了起来。
他自己扛起了那黑小子,在走向担架之前还不嫌累地先跑到吴鸣这边问候了一声:“这真是一团糟,不过我们都活下来了,还是挺幸运的,不是么?”
吴鸣应付着向屠鲁摆了一下手,仍然等在那里,等待着真正首领的到来。
雅吉却大惊小怪地瞪起了眼睛:“我的大恩人怎么这样了?马老兄可说了,你们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雅吉紧盯着的是屠鲁身上昏迷的伤员,他的右腿小腿以下已经变成了一根漆黑的枯骨,形态异常可怖。
屠鲁歪着脑袋表示遗憾:“我们尽力了。他史无前例地输掉了一场赛跑,右小腿就是代价。”
马这时已经拎着担架走了过来,屠鲁总算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不过他还是充满信心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会治好他,保证还像以前一样,能拿奥运百米冠军——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举行一届奥运会的话。”
“他已经改行踢足球了,你们真是门外汉。”雅吉不无惋惜地叹息着,“不过你们真有把握治好他?你难道是传说中的神医么?”
“我的传说只存在于动物界。”屠鲁咧嘴一笑,一边帮着马绑好固定带,“我其实是个兽医,在研究动物方面,我还勉强称得上是个专家。”
“真的?哇,那你可称得上是跨界的天才……”雅吉终于离开了吴鸣的肩膀,拖着病体从旁照应,瞧那架势,他很快就能和新伙伴打成一团。
而吴鸣则专心地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古川已经走出来了,步子迈得不快,还是那样平稳。他小心地捧着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勃丹先生的骨灰,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从太和号上抢救出任何其他物品。
“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沮丧的气息呢。”古川在前面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脸上仍然带着谦恭的笑容,“那是不是说,你和我一样,也确信他并没有被干掉?”
吴鸣轻轻地点着头。他不是故意想要制造沟通障碍,而是他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面前的那位盲人都能感受得到,甚至包括自己的心绪。
“现在我们逃不掉了呢。”古川还是笑得那样轻松,“从之前的接触来看,只要惹到了那可怕的家伙,他就会一直纠缠到底,直到他把我们都消灭掉。”
“你为什么不说,直到我们把他消灭掉?”吴鸣反问,有些嘲讽的意味。那也称得上是种自嘲。
古川呵呵地笑出了声,就好像这是个极为有趣的笑话。从那笑声中,吴鸣无法听出沮丧和失落之类的负面情绪,而那样的情绪,吴鸣从自己的话音中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因为,我希望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古川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你对他的了解程度超过我们所有人,你对他行动习惯的判断,你对他恐怖实力的判断,都一一被证实准确无误,那说明你就是为他而来。所以我猜,你大概正在想办法消灭他,而当你信心十足地说出这句话时,我就知道,我们得救了。”
吴鸣在沉默着。
古川也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着希望的最终到来。他似乎等不及了,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因此他重新打破了沉默:“根据我们这几天对他的观察,在消耗了这么长的时间,并经受如此猛烈的攻击后,他会休整一个小时,而后才卷土重来。而那一个小时,就是我们能为你争取来的最后机会。”
吴鸣深吸了口气:“你的判断太乐观了,至多再过十分钟,他就要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