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宾拉丹有些亢奋,以至于讲起话来没头没脑,偶尔还会在联盟语中掺入亚拉伯语或者英语,好在吴鸣的脑子里被灌入了超过五十种曾经在地球上流行过的语言,而且他的理解能力也不算差,这才侥幸听懂了大意。
正如宾拉丹所讲,事情源起于五十多年前。
当时,整个亚拉伯世界正处于1979年阿福汉战争的漩涡之中。感念于亚拉伯人的血脉相连,刚刚0岁出头的宾拉丹不远千里加入军队组织,以满腔热血投身于战争,并一手创建了极地组织的前身——服务营。
在长达十年的战事期间,宾拉丹与前米国的中情局频繁接触,并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为抵抗前枢联的入侵发挥了不少积极作用。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一个秘密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并对宾拉丹的人生走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那是在阿福汉战争进入到后期时,在一次军事行动中,宾拉丹和他的战友们偶然俘获了前枢联的一名高级官员。该官员身上并未带有身份标识,也不隶属于任何一支部队。不过中情局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发来通告,要求将该名战俘转移至前米军的秘密部队手中。
这一动态引起了宾拉丹的额外关注,在移交之前,通过威逼利诱等各种手段,宾拉丹亲自对其进行了突击审讯,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那位名叫伊凡诺夫的官员是一名格克博,在赶赴阿福汉参战之前,曾为调查二十世纪初通古斯大爆炸幕后真相的主要负责人。而他来到阿福汉的目的,也并非出于军事上的需要,主要在于寻找一件传说中失落已久的圣器——约柜。
据伊凡诺夫交待,早在一个世纪之前,其实约柜的下落就已经为厄罗斯的部分神职人员掌握,而且为了得到那件威力无比的圣器,还组织起一支强悍的军团,深入到北非地中海沿岸,进行过长达数十年之久的秘密寻访。
随着革命的爆发,沙皇统治宣告终结,约柜连同那支秘密军团都不知所终,只有传闻称,在1908年6月底发生的通古斯大爆炸隐约与约柜相关。
新政权趋于稳定后,格克博接管了相关的工作,召集来数十名顶尖级别的科学家,组成科考团队,深入到西伯利亚通古斯地区,对当初的爆炸地进行详细彻底的调查,而这位伊凡诺夫,正是科考团的第二代负责人。
调查结果一直是严格保密的,只对外界公布了明显可见的表象,诸如:爆炸威力约相当于10到0兆**当量,约000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被夷为平地,树木中伴生放射性异常,土壤被磁化,部分动物出现遗传变异,等等……
可在实际上,科考团已经发现切实的证据证明那并非是小行星或者陨石坠落所致,而是在那里、在那时发生了一场超越时代的战斗,爆炸的引发者,正是那传说中拥有无上神力的约柜!
由于时间耽搁得过久,现场留下的痕迹多已不复存在,至于约柜为什么会爆炸,它摧毁的究竟是什么,都不得而知。而如果约柜并未在那场爆炸中自毁的话,它的去向却多少可以从爆炸坑穴的形态和角度可以分析出来,极有可能就在阿福汉境内的某处。
可以说,前枢联的入侵阿福汉,表面的历史根源在于沙皇皮德大帝打通直达印度洋之路的遗嘱,在实际上,对约柜的神奇之力的觊觎,也起到了相当大的推波助澜作用。
当然,鼻子极为灵敏的前米国情报部门也同样嗅探到了相应的消息,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在暗中插一脚进来,希望在与前枢联的对抗中不落下风。
在了解到这一切后,宾拉丹做出了令他一辈子都处于正义的对立面的决定——他私下里收容了伊凡诺夫,反而偷天换日,将一位同名的士兵战俘交到了中情局手里。
其下场自不必说,中情局很快就发现了真相,起初仍以怀柔策略与宾拉丹斡旋,到了后来,则干脆采取完全的敌对态度,动用了一切手段,只希望能够将真正的伊凡诺夫争抢过来。
至于等恐怖袭击事件,宾拉丹并没有过多解释,或许他认为那无关紧要,只是死了些人罢了,人注定会有一死,早晚而已。在这方面,吴鸣和他看法一致,不管是恐怖活动,还是世界大战,只要是实现目标的必要手段,都应该放手去做。
真正的伊凡诺夫在阿福汉战争过后没多久便因病故去,不过他在临死之前已经把宾拉丹视为知己,除了指明了约柜有可能出现的几个地点,还把他的所有研究成果全数交付出来。
在伊凡诺夫的临终遗言中大量引述了宗门经典,其中最令宾拉丹震惊的就是有关于末日种种的猜想——
他认为约柜在短期内将无法寻得,原因在于时机尚未成熟。
伊凡诺夫认准了约柜是上帝留给人类抵御最大灾祸的终极宝物,但那宝物却并非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只有等到末日即将降临,圣子重生于人世,约柜才能为其所用,而整个人类也将由此获得新生。
这种说法宾拉丹深信不疑,在左躲右藏地与敌人周旋过程中,他还特意钻研了亚拉伯教之外的各种宗门经典,在发现有关末日的各类描述如此接近时,他更加坚信当初决定的正确性。
等第一次僵尸末日在十余年前突然爆发,宾拉丹意识到那个关键的日子已经临近,由此结束了彻头彻尾的休养,转而利用自己的资源,委托杜尔博士和阿拜等人,重新开启寻找约柜的任务。
几经周折后,圣柜组织耗时长达八年之久,经济支出达数百亿之巨,这才在阿福汉的深山老林中找到圣器,并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传说中圣子重临人世的热路撒凉。
再到后来,就是吴鸣恰到好处地出现,并主动与尚未浮出水面的圣柜组织接近。
这一切在宾拉丹看来水到渠成,与宗门预言完美契合。可在吴鸣眼中,只不过是一系列的巧合罢了,尽管有些莫名的玄妙之处,但他绝不认为自己的到来会与虚无的神学沾上边,尤其在他内心深处早已断定,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其实只是一些拥有超强实力的觉悟斗士,那样的话,这一切都还可以用科学来解释通。
不过宾拉丹所透露的这些信息却着实令人震惊,因为那样的历史与吴鸣头脑中被事先灌入的知识存在不少的冲突,一个个事件串联起来,仿佛满装的货车一直在沿着设定好的轨迹运行,但到了轨道纵横的交结之处,却总是要不经意地摇摆一阵子,令那些被书写记录下来的真实,总是轻微地发生不为人知的偏移。
看来,这个世界的复杂性,以及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物的复杂性,都远远地超乎想象。那不光是针对吴鸣个体而言,对整个鲜肉群体也是如此。未来的所谓人类,因缺乏社会性而显得过于简单,过于单纯,就算掌握了前人遗留下来的庞杂知识,就算早已熟知历史的走势,终究还是远离了真实的时空与真实的世界,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般的指指点点罢了。
单凭臆测来修正世界,单凭一己之力来改写命运,真是荒唐可笑的异想天开!
然而人类的未来必须得到挽救,不管横亘在面前的困难有多大,既然吴鸣已经来到了这里,已经走出了关键的一步,那被数十亿鲜肉寄以厚望的一线生机,就必须要争取下来!
那也就是说,在当前的情况下,救世的计划需要进一步精雕细琢,使其更加完善,更加适应这个真实的世界。
宾拉丹的误会,提供了个绝佳的机会!
以目前尚且隐藏在暗处的圣柜组织为暂时的安身之处,在静候实力完全恢复之余,一点点发掘出约柜的神奇力量,看看那是否与传说中的原能之泉有所关联。同时借助这个充满争议的圣柜组织,看看能否有可能引发世界性的争端,说不定期待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由此打响,随之而来的则是战争科技的进一步发展,那样一来,整个计划就又一次走回了正轨。
当吴鸣在头脑中想清楚这一切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1点了,等在门口的苏拜特老先生终于不耐烦地敲响了房门,为病重的老爹下达了入睡的最后通牒。
然而宾拉丹并没有轻易地放过面前这位重生的圣子。
“现在,请告诉我,我们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问的是预言中的末日,估计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要为明天的问题担忧,因为你并不知道明天会给你带来什么。明天终会来临,而你却不能永存,所以你在为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担忧。”吴鸣淡淡地笑着,以《塔穆德》中的一段话作为回答。
宾拉丹也会心地笑了起来,显然对尤泰教义他也进行过深入的研读。
“穆圣教诲我们:你们当探求真知,从摇篮到坟墓。”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