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吴鸣猜测的那样,在突袭发生后,雅吉所在的最后一辆越野车并未遭受直接打击,在安保人员的连拉带扯下,鬼灾星得以及时下车,躲到了路旁的沙坑里,由此在最为混乱的战事初期得保安然无恙。
随着伏击进入激战阶段,车队的后半区成为了武装僵尸的主攻方向,炮火密集,伤亡大批出现。雅吉原本还一心想着置身事外,可随着对方敢死队发起冲锋,职业本能发挥了作用,这家伙立马察觉伏击者为一批成了精的**僵尸,回想起家人当初的惨状,鬼灾星一时间怒火满胸,再难冷静地充当一个旁观者。
可雅吉参战的想法也遇到了障碍。在武装僵尸的磁炮轰击下,车队损失惨重,尤其是后方的十余辆越野车大多被摧毁,雅吉来时所乘坐的越野车也未能幸免。由于逃得匆忙,雅吉那把霰弹枪寄存在后备厢,根本没有可能及时取回,情急之下,他只得从战死者手中捡起一把电磁枪仓促应战。
便携式电磁步枪固然威力百倍于老式火器,问题在于雅吉连摸都没摸过,根本无法应用自如。果然,雅吉照猫画虎地放了两枪,结果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一赌气冲回到越野车的残骸中,顶着呛人的烟火翻腾了半天,这才把好基友m116霰弹枪淘了出来。
在雅吉寻枪的短短几分钟里,后方的安保人员已经撤向前车所处区域,集中所有火力,掩护烈獒等三人撤出战区,至于那位愤怒的英雄,则被当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孤零零地被丢在了最前线。
幸运的是,那些僵尸的任务在于抢夺三货车的货物,并未仔细检查周围情况,而在雅吉猎尸生涯中,又曾无数次陷入僵尸的重围,这样的险境称得上是家常便饭。凭借游击和装死的常规打法,雅吉硬生生地保住了小命,倒是那些负责俺护的安保人员遭了殃,在最后一波集火攻击下全部阵亡。
货物到手后,武装僵尸们在清理战场时,又仅将它们自家兄弟的尸体打扫得一干二净,对于它们的攻击对象,只是潦草地补了几枪,就像家里着了火似的,一溜烟地撤了下去。
在那之后,雅吉从死人堆里爬出,连喊带叫地寻找吴鸣的下落,耽误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算从凌乱的足迹中分析出真相——那书呆子已经被带跑了。
想来雅吉应该动过心思携款潜逃,可在高尚友谊的感召下,他最终还是跟踪足迹,毅然追了上来。而等他赶到现场时,恰好这边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若不是好基友一连三次准确发射,将三个僵尸杀手尽数轰碎了脑袋,吴鸣的整个计划都将彻底落空。
在讲述整个追袭过程时,雅吉用词生动而夸张,尤其在回顾他那大无畏精神的片段时,更是慷慨陈词,大义凛然。波布彻底被感动了,紧握雅吉的手掌一个劲地摇晃。显然,他已经把这位发型怪异的乡巴佬当成了生死之交。
烈獒却并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甚至连应付差使般的笑容都未曾显露出来,可能对猎尸客平常的吹牛习惯,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天一点点地黑了下来,作为一座荒寂的死城,在夜间,济奥特就是个占地面积达十五公顷的露天恐怖屋,如果另一波僵尸刺客杀了过来,就算那位大英雄生有三头六臂,也肯定救不下这队身心俱疲的残兵败将,撤离现场正是当务之急。
不出意料,又是处乱不惊的烈獒替大家拿了主意: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跟着我,往市中心去!”
“那、呃……那好像不是个好主意。”雅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勇敢地站出来表示反对,“你应该注意到了,这个城市其实已经荒废掉了,肯定有僵尸出没。以我多年的猎尸经验来看,这里的地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因为黑暗的角落太多了,根本照顾不过来。如果没有你们几个,我自己倒还能折腾折腾,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该重申一下,这儿我说了算!”烈獒面沉似水,小眼睛瞪得直闪亮光。
“呃……你当然说了算,但多少也应该听听合理化建议……”雅吉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想是这位收活尸的老东家早就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尽管刚刚立了一大功,但那功劳还不够给他争取一个平等对话的机会:“其实你应该相信我,要对付僵尸,非专业人士最好跑到开阔地,因为那样你最容易发现他们……”
“放心吧,鬼灾星。”波布这时站了出来调解矛盾。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拍了拍雅吉的肩膀,憨笑着说:“我敢向你保证,济奥特就是僵尸的噩梦。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撒野,惟独到了这里,准会老老实实的,因为我们在这里有个科研基地,那些家伙最爱干的活,就是把僵尸切成一块块的标本。”
看来波布又不小心透露了一个机密,但烈獒也顾不得计较了,只是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迈开了脚步,充当起了引路先锋。
在波布的示意下,吴鸣走在了烈獒身后,而雅吉则主动承担起了重任,搀扶着他的新朋友跟在了最后面。虽然肩上压着一百公斤的担子,雅吉还老实不下来,仍在低声抱怨着烈獒的专权跋扈,并反复强调自己的思路如何正确。
尽管吴鸣并没有搭话,但他实际里是站在烈獒这一边的。吴鸣必须去看看,因为他需要深入地了解这个所谓的猎尸俱乐部,需要了解他们正在进行哪方面的研究,那些信息将有助于他了解这个组织的终极愿景是否有益于这个世界。
还有一点也相当重要,他需要了解这个科研基地是否还存在!
毫无疑问,隐藏在该组织内部的矛盾已经激化,对立双方的斗争从暗处转移到了明处,而且一出手就是你死我活的狠招。这次伏击行动,缇特的对手花了大本钱,新式武器和新式战士都堂而皇之地登台亮相,抢走三车货物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更主要的用意应该是借机除掉烈獒,从而斩断缇特的一条手臂,而这个所谓的秘密基地,想来也应该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在吴鸣的分析中,烈獒应该也预见到了这个结果,正因如此,他才更需要去确定一下损失,等到讨债时才好列出明细。
至于雅吉强调的所谓僵尸的危险,吴鸣一点儿也未曾放在心上,虽然烈獒和波布都有伤在身,可他们在之前的苦战中都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普通的僵尸根本不会带来什么威胁,甚至不用鬼灾星那位大英雄出手,只要波布挥一挥他那沙包大的拳头,来多少僵尸保准一并打发回坟墓。
话虽这样说,可当吴鸣刚刚拐出街角时,突然觉得后脖颈那里直冒凉气。
“别是倒霉吃了一颗流弹。”
吴鸣暗自念叨了一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那凉气应该来自于左边的肩膀,那里原本留有一块伤疤,是穿越前被攻击造成的。那伤本来都已经好了,但想是刚刚的投石运动用力过猛,结痂竟然脱落,大概皮肤愈合得还不够完整,由此才对外部环境过于敏感。
对自己的疑神疑鬼,吴鸣都有些觉得好笑。他紧了紧领口,烈獒赠送过来的那件外套略宽松了些,如果不用手拢住的话,夜里的阴风阵阵还真挺不好应付。
但那真的只是一阵阴风么?
如果吴鸣多停留一分钟,他一定会推翻自己的猜想,因为就在此刻,就在那场肉搏战的发生地,有两个身影出现了。
那两个身影高大而诡异,像是两个足有四米高的巨人,然而在那巨人的肩项处,数只触手正在向外界伸展,仿佛传说中的夜魔正在黑暗中搜索着人类的献祭。
那两个影子是黑色的,很浓很浓的黑,比这座荒城里的每一处阴影都更加黑暗,仿佛天空中那轮圆月都被影子吸走了光亮,使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黑暗,更加阴森,更加恐怖。
烈獒的一个固执的决策,为吴鸣带来了意外的好运,至少令他远离了他自认的倒霉,如果真像雅吉建议的那样,绕开这座荒城,转而在视野开阔的沙漠中前进,与那两个恐怖身影遭遇将无可避免。
那会是一条死路!
四人都会死得异常凄惨,只剩下一堆漆黑的骨头,就像鬣狗突击队那15名战士,死得莫名其妙,甚至连个有用的信息都无法留下。
可在眼下,吴鸣还是安全的,因为那两个身影离开了。
他们似乎有些恼火,像对吵嘴的夫妻那样相互抱怨了些什么,最终选择分道扬镳,一个迈向了东面,另一个则转向西方。
很快,两个身影消失了,只留下几个宽大的足印和夜空中那两道瘆人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