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兄弟,就是隔壁大婶的那两个侄子,听说婶子做媒不成,就故意编排到了师爷面前。
媒婆见焦鹏是个有胆识的,眼珠一转:“咱县太爷刚上任,县里的事都是师爷在扶持,你经常在外,就媳妇一人在家,要是上面没有人罩着……你仔细想想,明儿我再来问。”
焦鹏脸色一变,连忙喝了两口茶压火,决定自己这个月就呆在家里,免得地痞流氓骚扰媳妇。
傅星河把媒婆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对单身女子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
明枫语含杀气:“我去杀了师爷。”
傅星河连忙按下孟岽庭的御用杀手:“不能闹大。”
明枫:“我保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傅星河顿时沉默,不得不说简单的方法最有效,但是法制社会思想拦住了她。
“别让那种人脏了你的手。”
明枫:“那怎么办?”
“当然是找他上级。”
明枫迷惑,这样不怕暴露身份?
傅星河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媒婆说县太爷刚上任,想必跟师爷还没变成攻守同盟,而且杭州刚出过乱子,朝廷在委派县令时,必然多一分人品考量。
只要她运气不差,就能遇上正常的县太爷,花点钱,把师爷的行径如实告知,请求庇护即可。再者,她要在这里长住,跟县太爷打点好关系有利无弊。
如果县太爷正直,甚至不用花钱。
傅星河默默祈祷:“暴君在上,给我派一个清官过来。”
孟岽庭应该比佛祖更容易听到她心里的想法吧?
傅星河祈祷完毕:“明枫,去打听一下县太爷。”
“好。”
明枫没走太远,始终在焦鹏家的附近,因此费了一点时间才打听到。
“小姐,县令是京里派来的。”
傅星河直觉要遭。
明枫:“叫梅硝。”
傅星河闭了闭眼,她这鬼运气……
清官是清官,宓丁兰和李霄征都认证过的,问题是认识她。如果她是梅县令,有人告状上门,一定要亲眼所见再做判断。
“我再考虑一下。现在地里没有庄稼了,让张嫂子最近不要出门,我教她做糕点,之前她说焦老板特别喜欢吃,想学。要是有人骚扰,你见一次打一次。”
第二天,媒婆上门问焦鹏的意思,焦鹏仍旧不肯松口。师爷跟在后头,见状忍不住闯进来,想一睹芳容,王二兄弟一直在他跟前形容京城达官贵人养的青楼女子有多妩媚。
明枫坐在堂前磨菜刀,轻飘飘地看了师爷一眼。
师爷被这兵不血刃的眼神看得震住,色厉内荏地放了一波话,和媒婆一起跑了。
美人虽凶,但却是师爷见过最美的,他还不死心。
新来的县太爷管得严,他也不敢公然强抢,打算买通几个小流氓骚扰焦家。
明枫一天打了五次流氓,要不是怕惹事,不打死也得打残。
傅星河打开蒸笼,用筷子夹起一个桃心白糕,递到明枫嘴边:“消消气,等左邻右舍都看见了,有人证,你替我出面去告官。”
狗屁师爷以为焦家会选□□不与官斗”,忍耐克己,毕竟老百姓下意识觉得县太爷和师爷是一个整体。
傅星河却不这么想,官府门开着,她就要告师爷。
傅星河:“啧,糕点做太多了,昨天我看见门口经常有乞丐,你们吃饱了拿去分一分。”
“好。”明枫端起蒸笼,“要不是不敢离开小姐身边,我定要去他碗里下点药。”
傅星河:“下药什么的,不提倡。”明枫的药,后果比较可怕。
不等傅星河收集证据告官,焦鹏一脸高兴地回来宣布:“陛下要来杭州了!师爷算什么,他要是再来骚扰我,我焦鹏就去告御状!”
“咳咳……”傅星河连忙喝了两口水压惊。
焦鹏觉得在县令那告师爷没有胜算,但是告御状就很牛逼。
他没怎么思考如何告御状,总之在州府听了钦差大人宣读圣旨,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反正听完他就一个想法——陛下爱民如子,他要是来杭州了,什么事都能解决。
以前废太子横行杭州一手遮天,陛下直接带了一把虎头铡来抓人!
傅星河没想到自己住进了孟岽庭“脑残粉”家里,听焦鹏细数孟岽庭功绩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一个每天准点看新闻联播的大爷。
焦鹏:“我给你去告御状!”
傅星河窒息:“不必……”
焦鹏:“那师爷欺人太甚,我就是当街拦轿,滚铁钉床,也要告那师爷!”
傅星河弱弱:“啊,陛下也挺忙的。”
提议告县令的时候,焦鹏怎么就没这么兴奋,傅星河怀疑焦鹏就是想现场追星。
傅星河脑门上冒出一行大字:此地不宜久留。
焦鹏像打了鸡血一样:“最近小流氓应该不敢来了,陛下快到了,运河和杭州县城全部戒严,出来进去都要设关卡严查。陛下还没到日子就变好了!”
傅星河张了张口,算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孟岽庭带了李霄征和傅云旗,一路上边找边赶路,星夜兼程。
每到一个集镇,傅云旗都会去医馆问问有没有外来女子问诊,怀孕的那种。
孟岽庭冷眼旁观,毫不心虚。
最后一段路他们走水路,船只在水面如箭般前进,孟岽庭也终于有功夫看看杭州目前的情况。
他首先看的是官员任用表。
看到最后一行,眉头猛地一拧:“他怎么在这?”
李霄征凑头看了一眼,“梅硝?”
他不是吏部的人,不太清楚,但是梅硝他有印象,因为这个人是李家中意的姑爷人选。
当然,李霄静自己现在选的未婚夫也挺好,就是人有点轴——屈浑非要先认字后娶妻。
李霄征对梅硝后来就没有关注了,只听说青园之后,陛下似乎对这个年轻人也挺满意,特意让吏部把他调出京城历练五年。
孟岽庭也想起来了。
他觉得梅硝看贵妃的眼神藕断丝连,让他出京清醒一下。人是不错,但是脑子不清醒的话,后续他也不差这一个臣子。
但为什么偏偏也在杭州?
吏部是怎么办事的?
孟岽庭无理迁怒。
作者有话要说: 焦鹏:陛下,有人强抢——(被捂住嘴巴拖走)
第41章
孟岽庭并不十分肯定傅星河来了杭州, 便只当梅硝是个巧合。
他站在船头,看着运河广阔的河面,水波粼粼, 间或有鱼儿跃出水面, 泛起金色的光辉,民生和景色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强上百倍。
找傅星河是一回事, 趁机微服私访也是他的目的。
天子仪仗在后头, 隔两天才到,孟岽庭带着李霄征和傅云旗, 三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功夫,好风借力, 直下杭州。
船板靠岸,孟岽庭率先走下码头, 他和李霄征找了间茶馆,和一个年轻书生拼桌,趁机打探当地官员的作风和声望。
书生的回答令孟岽庭满意。
杭州的大小官员, 很多都是他当时临时从别处借调过来, 干了一年半载, 他提拔了新人, 再慢慢换回正轨。
孟岽庭的正事是微服私访,傅云旗的正事是找傅星河,一路上分工合作,都对双方的认真劲十分认可。
傅云旗每回没打探到消息,回来时都满脸愧疚, 孟岽庭再恰好地流露出三分对贵妃的担忧和焦急,与大舅哥的感情迅速升温。
李霄征回忆了一下三月前的武举,帝王从点将台上飞下, 打败即将成为武状元的傅云旗,嘲讽“连朕都打不过要你们何用”,然后宣布武举无效。
他咋舌道:“要是傅云旗找到了妹妹,那不就露馅了?”
孟岽庭心里只想找人,不想考虑找到之后的事情。
比起贵妃的所作所为,朕撒这一点小谎算什么?
傅云旗上岸之后,按照老方法,从码头最近的一间医馆问起来。
老郎中半阖着眼:“外来的怀孕女子?这我哪里记得,这码头一天天往来的人数不胜数,住宿的歇脚的,也有把完脉就乘船走了,老夫开了药就算,外地的本地的全不晓得。”
傅云旗谢过之后,又给了旁边晒药材的小童两包花生糖:“你记不记得最近半月内,有多少人来这边买安胎药?”
小童嚼着糖果:“至少十七八人吧,我们这边离码头近,许多人来这里,看得最多的是晕船的。”
傅云旗:“目前还在这里的有多少?”
过客不好追溯,至少先把本地的找个遍。
小童得了好处,拼命回想了一遍:“崔家的,王家的,焦家的……我就记得这三个了。”
他糖吃得高兴,脑子却不比舌头灵光,怕傅云旗要回花生糖,吐了吐舌头,跑到了后面去。
傅云旗按图索骥,先去了崔家,然后去了王家,最后来到焦家。
焦家的围墙垒得老高,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傅云旗远远看着,正打算敲门,突然看见两个地痞无赖模样的人,合力抬着一个污秽的木桶,经过他身旁时似乎是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傅云旗闻到了一股茅厕里的臭味,顿时便明白桶里装的什么。
“悄悄地,待会儿把往焦鹏门上一泼,嘿,叫他里面的娘们天天打俺们兄弟!”
“每回还没看见美人就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