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最近我在朝上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傅星河挑眉,上回有人谣传她戏耍禁军,是不是同一个路数?她当时没有权力,也没有头绪,就暂时把这事搁置了。
“俞大人说你善妒,容不下后妃,接二连三地逐人。”傅寒不平道,“我说我女儿要是这种人,第一个出宫的应该是你女儿。”
傅寒第一次维护自家女儿,以前谁家来告状,他都得拉着一张老脸赔罪。
傅星河:“咳咳,今天俞凤也……”
“你——”傅寒拍了一下桌子,但是大病初愈,没多少力气,“你要气死我!”
傅星河连忙给傅寒顺气。
傅寒:“原因。”
傅星河:“……我善妒。”
本宫为什么一直在傅寒面前给暴君背黑锅!
傅寒拍桌子:“傅家人不可恃宠而骄!陛下、陛下他怎么容忍你这样?要是将来失去陛下庇护,你该得罪多少人……”
陛下对傅星河的态度转变太快了,傅寒不得不怀疑里头有诈。他担心陛下欲擒故纵,故意让傅星河得罪人,犯了众怒,最后秋后算账。
傅星河:“我手中没有一兵一卒,陛下不至于费尽心思给我挖坑。”
傅寒:“那难道是想利用你,摧毁傅家几朝以来在读书人心里的声誉?”
毕竟骂起祸乱朝纲的宠妃,往往是读书人骂得最凶最狠。几世之名,只需一个宠妃就能完全颠覆。
傅家在科举中的影响力,不攻自破。
傅星河陷入沉思,她爹的担心不无道理。傅寒可以辞官归隐,终结傅家几代帝师的辉煌,但是傅家的清名是万万不能丢的。
傅家祖训,女不能入宫,男不能站队,何尝不是有这一层考量。
傅星河一直以为孟岽庭不近女色,她帮她挡后妃,互利双赢。
可是按照茅屋那一晚的情形看,孟岽庭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
暴君似乎对她纵容地不正常。
她是现代人,忘记站在家族声望上去考虑事情。
傅星河心里一沉,没有心情找宓丁兰请教私事了,她说了句“让二哥帮我查查谁在造谣”,就匆匆回宫了。
与此同时,孟岽庭拿到确切消息。
他怀疑全京城的女眷都在胡说八道,贵妃哪里喜欢朕了?
还非朕不嫁?
天天跟他呛声,难道都是装的?
“福全,你说怎么回事?”
福全看了一眼状若苦恼实则眉飞色舞的皇帝,揣摩了一下贵妃心理,道:“可能娘娘知晓陛下性情,只能深藏爱意,不敢宣之于口?怕陛下像远离李小姐那样,远离贵妃?”
孟岽庭眉目舒展,像是听了世上最好的阿谀奉承,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发紧:“是么。”
一小太监跟福全禀报了什么,福全笑眯眯道:“陛下,娘娘求见。”
傅星河想问孟岽庭,他有没有借刀杀人的打算。
在她心里,暴君挺坦荡的,不至于这样,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
傅星河:“我今天让俞凤出宫了。”
孟岽庭点点头,“朕知道了。”
傅星河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臣妾想问,陛下为何如此纵容我,将后宫的生死都交与我,只为了远离后宫吗?有没有其他不能说的与臣妾相关的原因?”
贵妃的视线过于热烈直白,孟岽庭耳垂微微烫红,他不无负担地想,贵妃果真喜欢朕,估计回家一趟,被人夸独得圣宠,就当真了,急不可耐地来逼问。
愚蠢。
孟岽庭冷漠道:“没有。”
傅星河犀利道:“陛下刚才眼神回避了。”
孟岽庭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那你说还有什么原因?”
“陛下想摧毁傅家名望。”
“难道还能因为朕喜欢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同时落下。
傅星河和孟岽庭面面相觑——你在说什么?
孟岽庭率先反应过来,眼神的温度迅速冷下,目露嘲讽:“你这么想朕?”
这像是喜欢他的样子?一点信任都没有,喜欢也不会太深。
面对孟岽庭突如其来的怒火,傅星河干巴巴道:“也没,所以我直接来问你……”
“还敢狡辩。”孟岽庭让她气得胸口疼,“出去,朕要批奏折了。”
福全小心翼翼地把贵妃请出去,“娘娘这回可要好好哄陛下了。”
傅星河莫名其妙,下意识道:“怎么哄?”
不是——她跟孟岽庭是生气了要哄的关系吗?
第32章
福全沉吟了下, 道:“陛下现在忙着,明天陛下会去练武场,不如娘娘到时带上点心茶水, 给陛下低个头。”
傅星河颇有点赶鸭子上架, 看在暴君送她荔枝的份上,就听福全的话一次。
“陛下喜欢什么甜点?”
福全笑眯眯道:“娘娘做的, 陛下都喜欢。”上次贵妃做的糕点, 被李将军一股脑打包回去,陛下可是不开心了很久。
傅星河歪头, 这个福全,在孟岽庭身边待久了, 怎么是个马屁精。
上回给暴君的果酒太难喝,傅星河有心想洗清, 便提前准备了酒酿圆子。
第二天再起个大早,做了一叠绿豆糕。
绿豆糕的外皮酥又白,薄薄一层, 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然后, 傅星河坐在桌子边, 拿起一张宣纸, 小心地用刀片镂空出四个字,把黄色的南瓜粉通过宣纸洒在绿豆糕上,在饼皮上印出四个清晰的字眼。
明并日月。
傅星河挑了一个赞颂帝王光辉灿烂、笔画又少的成语。
夏眠第一次看见娘娘在糕点外形上如此用心,特地做给陛下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皇宫里不能行使马车,傅星河不适应坐人力轿子, 便自己走着去练武场。福公公说了,会给她留门。
走出好远一段路,冷风一吹, 傅星河觉得有点冷,按照她这速度,到练武场黄花菜都凉了。
“夏眠,给本宫拿件披风,还有能温酒的火炉。”
“是。”夏眠立刻折返回去,娘娘真是贴心,想让陛下吃热乎的。
练武场严格来说在皇宫之外,与皇宫只隔着一道宫墙,因着里面兵器利刃众多,专人严格管理,避□□入内宫。
傅星河站在宫墙下,耳朵竖起来,已经能听见短兵相接的声音。
伍奇道:“娘娘,往这边走。”
傅星河看了一眼面前长无尽头的红色宫墙,还要七绕八绕才能走到练武场正门。她出门穿得比较正式,鞋子也是有坡跟的,来回一趟小腿肯定要酸。
讲道理,为什么这里不能开道门直接过去?
傅星河:“陛下是怎么过去的?”
伍奇:“陛下武功卓绝,直接翻过去。”
傅星河明白了,这道墙就是对弱鸡的歧视。
歧视她,她就偏要从这里走。
她打了个响指:“给本宫搬个梯-子来。”
“这、这……”伍奇为难,贵妃爬梯-子不说合不合适,要是出了意外,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傅星河:“要不你背本宫过去?”
伍奇哪里敢,他宁可违规让贵妃坐马车去练武场:“娘娘等夏眠回来,让她背?”
傅星河手指一指:“那里就有个梯-子,本宫看见了。再说,本宫要是掉下去,你接住不就好了。”
傅星河敢提出爬墙,就是因为伍奇在这,不怕摔。
伍奇人高马大的,嘴笨得要死,傅星河的要求他从来就没能违逆过,要不上次怎么能在宫门口看禁军表演轻功。
没办法,贵妃总是突发奇想,提出的要求超出宫规的约束范围。
一架梯-子架在了朱红的宫墙上,傅星河脱了靴子,扶着□□两边,一步一步踩上去。
伍奇提心吊胆地盯着,紧张过头。
傅星河爬得很快,迅速骑在了墙头,眼前视野变得宽阔。
沙场四周立着寒光闪烁的刀枪棍棒,偶有骏马撒蹄跑过,卷起一团烟尘。
傅星河目光扫过去,终于在右侧木桩后面看见了孟岽庭。
练武场。
孟岽庭背对着皇宫一侧,没看见在墙头上的人,他正和李霄征赤手空拳地练习近战。他擅长用刀用剑,赤手时两人不相上下,几十招过后,孟岽庭处于上风。
李霄征突然看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地爬上宫墙,眼睛一眯,觉得有点眼熟,不等他看清,迅速被孟岽庭擒住。
陛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贵妃来了!”李霄征福至心灵,他没看清,但是兵不厌诈嘛。
孟岽庭果然转身向后,趁这个功夫,李霄征迅疾出手,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