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 第 90 章

之前, 皇上嘲笑景安昌看低庶出身份, 并大方承认自己就是庶出，让景霆瑞大为震动，他身边所有的人都讲究尊卑位份, 并以此作为行事准则。

而身为天下最有权力, 地位最高的皇上, 却认为不该如此。

皇帝的话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景霆瑞压抑已久的斗志, 也终于扫清了他内心的阴霾。

才华不应以出身来定论, 景霆瑞的眼底投射出一股闪亮的光芒, 充满期待地望着凉亭。

“面对皇帝, 却自称‘我’，还敢抬头直视。”柯卫卿微微侧脸，对着皇上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即便皇帝不介意，在场纠察百官礼仪的监御使也会出面提醒，并惩处景霆瑞的。

“头一次见你这么关心一个初次见面之人。”皇上却道, “朕会让监御使免了他的无礼之罪, 不过, 你要告诉朕, 为什么？”

“因为……”柯卫卿抬眼直视皇帝, “他很像您, 让微臣想起过去的您。”

“是吗？哈哈。”皇上大笑, 引得另一桌的嫔妃都纷纷侧目, 兰贵妃看起来相当不悦，可能是觉得皇上一直只顾着和她的兄长说话吧。

“皇上，那这个景霆瑞……？”评判官见皇上只和柯卫卿低声耳语，却迟迟未有表明意向，便替景霆瑞问道。

“赏金一百，赐从八品宫廷带刀侍卫，你就跟着广元吧。”不等景霆瑞谢恩，皇上就转而对广元道，“你这个新晋队长，要好好教他皇宫里的规矩，别让这初生牛犊真被老虎给吞了。”

“卑职遵旨！”广元赶紧跪下了。

“皇、皇……”景安昌想要说，皇上，这不合乎规矩，带刀的宫廷侍卫，怎么可以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呢？

但圣旨已下，容不得他说一个不行，景安昌只得跪下谢恩。

景霆瑞跪在景安昌的后头，迟迟都未有起身。

游园会按时散去，兰贵妃没能成为今天的主角，几乎绞碎了手里的帕子。

在与皇上分别之前，她上前哀声道：“皇上，福儿又病了，大约是昨夜里感染了风寒，希望皇上去瞧一瞧。”

“请过太医没有？”

“回皇上，还没。”

“怎么回事？”皇上责问的是身旁的太监总管李德意。

“这娘娘未提及，奴才也……”皇上的眼神变得凌厉万分，李德意惊得脸都白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看望二殿下。”

“嗯。”皇上颔首，这才对兰贵妃道，“你也别太着急，待太医回禀朕再说。”

然后，皇上就起驾去御书房了，柯卫卿则回他的甘泉宫。

徒留兰贵妃满眼怨愤地盯着皇上的御驾远去，半晌都没动。

甘泉宫里有温泉，用来养一些经久不愈之病甚好。

皇上往御书房去时，特意陪同柯卫卿先回甘泉宫，在那殿门前，皇上甚至下了御辇，与柯卫卿话别。

“皇上，您既然娶了微臣的姐姐，又何必故作冷落？”柯卫卿直言道。

“既然你们从无姐弟之情，你又何必故作关心？”煌夜反问。

“是微臣多嘴了。”柯卫卿一个躬身，欲告退。

“你不是多嘴，只是太爱替别人操心。”煌夜却不让他走，“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乖乖留在这宫里吧。”

柯卫卿低头，没有言语。

煌夜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往下道：“天牢里除了你的好朋友永穆亲王，还有那些巫雀余孽。”

“他们不是余孽！是与你我一样的人，只不过……”柯卫卿猛一抬头，想要为族人申辩，却看到了煌夜脸上微露着笑。

“只不过擅长打仗，十分强大。”

“强大不代表具有威胁，无知才是，你的父皇因为无知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朕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对付巫雀叛军。在朕还没有想好如何将此事公之于众之前，你什么也别做。”煌夜回避了柯卫卿的控诉，反而说了另外一件事。

“也请皇上不要再出手护着微臣的事了。”柯卫卿微笑，“微臣是元气大伤，但不至于连自我防身都不行，若是被旁人瞧见，皇上您……”

柯卫卿发觉煌夜正盯着他瞧，不觉噤声。

“卫卿，你背叛了朕，现今是不再是朕的徒儿，朕的将军，而是叛军的统领，作为人质留在朕的身边，所以你的命是朕的，朕要怎么做，你没有拒绝的余地。”煌夜说得认真，柯卫卿眼里原本的神采，也变的晦暗起来。

“罪臣知道，罪臣又多嘴了。”

煌夜点点头，起驾去勤政殿。

柯卫卿恭送圣驾，留在宫门前许久都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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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景霆瑞便在宫里当了一个月的差，广元总是带着他，教他宫里种种的规矩，例如应该自称“卑职、小的，奴才”等，断然不可自称“我”。

还有，哪些宫殿是不能去的，见了哪些人要跪，哪些人要鞠躬，全都是一套又一套繁复的规矩。

景霆瑞学得极快，因为遵守宫规意味着可以不被揪错，不被赶出宫去。

只是作为新进侍卫，他不得返家休假，一直住在宫里的侍卫殿内，在东西两座御花园内轮值。

除了游园会外，景霆瑞就再也没瞧见过皇上和柯卫卿，他们似乎不怎么去花园里游玩，哪怕雪景再美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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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逆臣请大家收藏：(wuxia.one)逆臣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景霆瑞时常守着美得不可思议的雪夜美景，想着母亲若是在这，该有多欢喜，皇宫内的花园又大又精细，宛若仙宫。

侍卫之间很少闲谈，与武士学堂那种随意的氛围截然不同。但住在宫里，就算你不去在意，也会知道一些宫中之事，比如永福殿下总是生病，是因为早产，先天不足。

皇上整日忙着与嘉兰的战事，以及依然在审讯穆仁亲王那些叛贼。

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喜好和脾气无人可以摸透，这就是皇帝，不论什么事，只稍一句话便行。

景霆瑞尚且年轻，还不知皇帝一句话定天下的背后，是因为皇帝手握着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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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好像星星一样落下，在宫灯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七位宫女、六位嬷嬷，另外还有两位乳母，在这原本该围着暖炉，歇气的时候，却打着灯笼、纸伞，心急火燎地在百子门里寻找——大皇子淳于爱卿的下落。

卿儿已有一岁三个月，已经很会认人了。柯卫卿没少来育婴堂，抱着卿儿，教他说话、唱歌，还手把手地教他走路。

这一来二去的，比起总是忙于政务的父皇，卿儿自然更喜欢柯卫卿。

而他走起路来就像小鸭子一样左摇右摆，尤其是“哒哒哒”跑起来时，可真够快的，一眨眼就没了影，让照管他的人是提心吊胆，一刻也闲不得！

这不，在掌灯时分，刚喂他喝下一顿奶粥，让他在房里歇着。半炷香的功夫，嬷嬷再回去里屋探视时，只见温暖如春的炕头上，小棉被掀开着，哪里还有那小祖宗的影儿？！

这可真是平地起惊雷啊！百子门里的宫婢太监全都惊动了，这要传到皇上那儿，性命可就不保了。谁都知道皇上把大皇子当作心肝宝贝疼着，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所以这事被公公暂且压下，先不去禀报，大家分头寻找。这又不是在大街上，一个孩子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可是，百子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众人搜寻了半天，连水井里都看了，还是没看到大皇子的影儿。

“这下可怎么办？雪越下越大，殿下还那么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就不活了！”有宫女揪心地说，不由哭了起来。

“你就是想活也活不成呀！”另一位嬷嬷掩面恸哭，这一来，哭哭啼啼的宫婢更多了，乳母更是跪在雪地里求菩萨拜祖宗，祈求上苍告知皇子下落。

而景霆瑞便是在这皇宫乱做一团的时刻，遇到了淳于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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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甘泉宫内，路灯微明。

太监总管李德意手提一只食盒，在几个太监提灯照明下，进入内殿。

这一拨人就跟一团萤火虫似的，走到哪儿就亮堂到哪儿。

到了柯卫卿歇息的寝室时，原本昏暗的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虽然宫殿很老，但陈设簇新，柯卫卿披着一件单衣坐在罗汉榻内，正在一盏烛灯下看书。

“奴才给柯大人请安。”李德意跪下，笑吟吟道，“御膳房刚熬好的汤药，奴才给您送来了，还请趁热服用。”

“这个味儿我不曾闻过，是什么？”柯卫卿在给煌夜当太子侍卫前，曾到太医院学习过一段时间，鼻子又灵，一下就嗅出不同。

“不愧是柯大人，什么事都瞒不住您，”李德意道，“这是西凉国进贡给皇上的寿仙草，又加上了当归、灵芝等好东西……”

“什么？！卿儿走丢了？”柯卫卿放下药碗，十分着急。

“大人别急，那个景霆瑞把皇子给找回来了，这事儿也并未惊动到皇上。”

李德意道，“百子堂的孙嬷嬷与奴才是老乡，她实在怕得很，在找到皇子后才告知奴才，唉，好在大殿下安然无恙，否则纵然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柯卫卿明白了，李德意是想要保这个嬷嬷，是找他来帮忙的。

“卿儿已经能到处走了，你们要更小心些才可以。”柯卫卿道，“且既然已经找到了，皇上应当不会再做追究，但下不为例。”

“是，奴才谢柯大人。”有了柯卫卿的保证，李德意很高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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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霆瑞的角度看当年宫中发生的事，有另外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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