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天渊诗社内,广场上的人比起上次已少了很多。
第一轮的淘汰的确残酷,每小组只有第一名能继续参赛,所以今天能站在这里比赛的只有七个诗社共计三十五人,所以人群才会如此稀疏。
到了辰时,依然是上次那女执事上了高台,简单地讲述了今天比赛的规则,这一次不再是以诗社为单位参赛,而是以抽签的方式将所有选手分为了四个组,依旧只有每组的第一名能够获胜。
听完,余长静长叹一声对同伴们道:“我们瑜林诗社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看来这一次大家都只能靠自己了,不能进入决赛倒是其次,关键不能输了咱们的志气。”
“长静说得对。”余长宁轻笑点头,对那胖子庞员说道:“特别是这位兄台,数月没见依旧没什么长进,千万别给我们瑜林诗社丢人才好。”
“我们……瑜林诗社?”庞员闻言差点气得吐血,你一个临时社员,什么时候竟变成我们瑜林诗社了,而且还对我这个正式社员指手画脚,难道一点也不知谦虚为何物?
心念如此,庞员不由忿忿不平,不过一想到他当日殴打高寿的手段,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铁青着脸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不多时,天渊诗社开始进行抽签分组。
说是抽签,却是签底写着组号的竹筷,余长宁漫不经心地抽了一根,定眼一看,竹筷尾端一个红色的“三”字清晰可见。
再看其他人,余长静一组,陈若瑶二组,香儿四组,而庞员却与他一样分到了三组。
余长静将竹筷捏在手心笑道:“我们三名女子孤军作战,没想到二哥和庞员倒是分到了一组,你们是诗社的主力,可得加油了。”
庞员拱手一礼,正欲开口说几句鼓荡人心的话,不料余长宁已拍着他的肩头插言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庞兄弟,绝对不会让他给我们丢脸。”
余长静轻轻一笑,便与陈若瑶、香儿一道去了。
庞员这才回过神来,恼怒地打开余长宁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怒声道:“想我庞员诗词双绝,怎么也算是小有名气,岂能要你这个不学无术之人来照顾,休要说大话了。”
余长宁也不气恼,反而笑嘻嘻道:“那好,要不咱们比比看,谁输了谁请吃饭,如何?”
庞员脸上肥肉一抖,折扇合拢高声道:“比就比,难道还怕你不成,走,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两人便进了参赛的茅屋,里面早已站上了四男三女,应是其他诗社的参赛选手。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灰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跨入,走至前台拱手高声道:“各位好,我是今天第三组执事王瑜,欢迎大家参加今日的赛诗大会。今天的比赛规则很简单,便是我出题,你们作诗作词写于纸上,其后本执事送于蔽社社长亲自审阅,可知?”
余长宁等七位参赛选手立即拱手道:“知晓,请执事出题。”
那王执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负手在厅内踱了几步,双目一亮间已是回身笑道:“目下正值晚春,正是草长莺飞,耕牛遍野的时节,各位不如以“春”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众选手闻言点头,全都凝神踱步,全神贯注地思考起来。
“要不我写首孟浩然的《春眠》交上去,保管得第一名。”余长宁心头刚冒出此等想法,却又是一叹,暗道:算了,虽然我文才不是很好,不过还是自己作一首来得安心,是死是活但凭天意。
心念及此,他踱步苦苦地思索着,慢腾腾地走至窗棂前,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窗外景色,愣怔片刻,一首绝妙的诗句已浮现在了脑海中。
快步走至案前,余长宁一抖大袖提笔挥墨,不消片刻,五行飘洒的字体豁然入眼。
写罢,他轻轻地吹干上面的墨迹,又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便交给了王执事。
轻步出了茅庐,陈若瑶、余长静、香儿三女已在门外等候。
眼见他出来,余长静迎上前来轻笑道:“二哥,如何?你们考的是什么题目?”
余长宁微笑解释道:“就是写一首描述春天的诗句,你也知道我这人胸无点墨,就随随便便写了一首打油诗交了上去。”
余长静淡淡点头,问道:”是什么打油诗,念来听听如何?”
余长宁贱贱一笑,轻声道:“我这首诗名为《发春》,乃五绝句,全诗为:池畔垂丝柳,朱桥映重楼;长草绿已暗,春暮南山头。”
余音落点,三女不约而同地一震,陈若瑶大睁美目惊叹道:“琅琅上口且韵调优美,好诗句!”
余长宁嘿嘿笑道:“陈小姐莫非也觉得发春很好?”
“当然。”陈小姐正色点头,旋即又露出疑惑之色,怀疑道:“看你这人不学无术的无赖模样,没想到竟有此等文采,这首诗该不会是你在哪里抄袭的吧?”
余长宁笑道指点道:“是不是抄袭陈小姐不妨远眺一观。”
陈若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但见不远处的放生池畔丝丝垂柳起舞飘若飞雪,一座红色木桥平地而起,横跨池面飞连着水中的阁楼,巍峨苍翠的南山矗立在天际尽头,于苍茫天地间生发出一片巍巍霸气。
她怔怔地看了半响,猛然醒悟了过来,恍然笑道:“原来余公子这首诗乃应景之作,对不起,我失言了。”
余长宁摇手笑道:“无妨无妨,既然陈小姐喜欢发春,我便将这首诗送给你,也算是了解咱们一段恩怨。”
陈若瑶一愣,却又立即淡淡一笑,对余长静道:“长静妹妹,你作的诗是什么?”
余长静不好意思地一笑,念道:“题目为《隐者》,诗为:茅庐亲栽竹,悠悠似木头;临风松下坐,卧对驿门楼。”
陈若瑶这次没了听到余长宁那首诗时的惊奇,淡淡笑道:“不错啊,一定能取得好名次。”
余长静笑着反问道:“陈姐姐呢?念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陈若瑶轻笑点头,低诵道:“诗名《游子》,一别高台上,家乡何处求?夜栖天一角,麓下望月愁。”
“好意境。”余长宁轻轻鼓掌,脸膛上满是敬佩之色。
余长静也是惊喜笑道:“姐姐果然才女,这首诗比我那首可强多了。”
得到如此赞誉,陈若瑶丝毫没有得意之色,反倒是喟然叹息道:“吟诗作赋多为应景而生,我常年奔波在外走南闯北,回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倒能体会游子在外的苦闷心情,碰巧执事今天出的题目为《游子》,所以才作了这一首诗。”
余长宁见她娥眉间有些惆怅,遥想横跨时空的父母,顿时感同身受,苦笑出声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陈小姐你虽是常在外漂泊,但终还有归家的一天,不像我却是有家不能回,只能杯酒对月愁更愁。”
闻言,陈若瑶芳心不由一震,美目直勾勾地望来,竟觉得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无赖笑容,神色竟是落寂孤单无比。
陈小姐刚想柔声安慰他几句,不料旁边的余长静已是怒声道:“二哥!此地离府中不过两三里脚程,什么叫有家不能回,你给我解释解释!”
余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