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不大,纵深也只有十余丈长短,里面轻纱摇曳,灯烛煌煌,二十四面等人高的屏风呈环形排列其中,屏风上面画着真人大小的图案。
见余长宁一副好奇动的模样,李世民淡淡笑道:“你去看看吧。”
余长宁拱手谢恩,走到了第一面屏前,入目正是长孙无忌的画像,屏风上书“贵戚豪族英冠人杰”,其字龙飞凤舞笔法力透纸背,不用问一定是李世民亲自所题。
再看第二面画像,却是余长宁不认识的大臣,一看李世民题字“宗室名王独称军功”,余长宁默默地思忖了一番,顿时知道了画像必定是河间王李孝恭,因为李孝恭逝世尚早,所以余长宁从未见过。
第三面画像上书“贤辅谋深英年早逝”,上面的人物余长宁也不认识,经李世民解释,才知道此乃莱公杜如晦。也就是杜禹英的父亲。
一面面画像看过,魏徵、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敬德、李靖……余长宁又是感概又是震撼,这些人不是已经垂垂老矣,便是已经逝世多年,但他们对大唐一朝立下的功绩,却是名留青史,世代传颂。
及至看完,余长宁终于停下了脚步,喟叹念诵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李世民本就文采斐然,听闻余长宁口中之诗不由捻须笑道:“长宁果然好志气,也不妨朕带你前来这凌烟阁一趟。”
剽窃了后世诗人的诗句,余长宁根本没有半分面红的感觉,肃然拱手道:“陛下让微臣领略二十四功臣风采,微臣实在感触深受。”
李世民微笑开口道:“你乃朕之帝婿,这二十四功臣中也有一位先帝的帝婿,你可知是谁?”
余长宁沉吟了一番,顿时笑答道:“自然是平阳公主驸马,谯国公柴绍。”
“不错,柴驸马文韬武略,英雄盖世,不论是战阵之能,还是治国理政都犹如庖丁解牛一般独具风采,长宁,你可想与柴驸马一般,位列这凌烟阁之内?”
余长宁顿时瞪大了双目,有些不能置信地笑道:“陛下,就臣这不学无术的品行,怎能与功绩赫赫的二十四功臣相提并论?”
李世民摇头道:“所谓功绩,从朕看来共有两种,一种是细水长流汇成江海,就如房玄龄,虽然并无惊天动地的赫赫大功,但是数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治国理政没有半分懈怠,各项事务处置得井井有条,为君主分忧,为君主解惑,实乃国之栋梁。”
看到余长宁一副所有所思之色,李世民继续解释道:“这一种人才以你的品行这辈子是想也不能想了,但还有一种人才,长宁你却很合适,那就是富有急智,能够解关键之时的困难,虽然无细水长流之功,但博取功绩却如惊涛骇浪,只此一件便能名留青史,如你在突厥所作所为,这样的人才也很难得。”
余长宁目光巡睃了二十四功臣一圈,失笑道:“陛下,各位功臣全都是有厚实的功绩根基才能将画像矗立在此,以一件赫赫功绩而能留在凌烟阁内闻所未闻。”
李世民一番沉吟,这才笑道:“怎么没有,你跟随朕去二楼看看。”
余长宁露出疑惑的神情,点点头跟着李世民顺着楼梯上得二楼。
二楼东西两面窗户大开,过堂春风吹拂而过,带动帐幔摇曳,和煦的阳光从窗户一角倾斜而下,撒入了一片色彩斑驳,也照在了厅中唯一的一副屏风上。
看到屏风上那画中之人,余长宁原本东看西顾的目光顿时凝固了,浑身上下犹如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整个人也是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画中人乃是一名白衣似雪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挽成了一个分髫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虽是在画中,但也可以看出女子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出尘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白衣女子手持长剑卓然立在一片湖水前,美丽的影子倒映水中,落叶一片一片地飞落而下,有几分孤傲,更有几分冷然,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
“苏紫若。”愣怔半响,余长宁突然脱口唤得一句,但刚刚说完,顿时又觉得不像,因为画中的女子比起苏紫若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仿若九天之上的白衣仙女等着世人膜拜。
闻言,李世民微笑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回答道:“世人都以为凌烟阁有二十四名功臣,其实不然,应该是二十五名功臣,而这第二十五位,便是眼前这位欧宁羽姑娘。”
“欧宁羽?”余长宁已经多次听说过这个名字,自然不会陌生,只是不知道她怎会成为了大唐功臣。
李世民略显沟壑的脸膛上露出了淡淡的缅怀之色:“昔日朕还是秦王的时候,因功勋卓着而被太子建成所忌,太子建成心知秦王府兵力强势,求助江湖人士武不破多次对朕进行暗杀,多亏当时的剑斋传人欧宁羽暗中保护,才助朕度过劫数,其后玄武门之变,欧仙子又帮助朕拖住武不破,致使那魔头未能及时赶到战场,这才全了玄武门之功,否者现在朕早就已经化为了皑皑白骨。欧宁羽的功绩虽然就这一件,但朕永世也不会相忘。”
余长宁恍然点点头,走上前去细细端详欧宁羽的容颜,不知为何,一股熟悉的感觉骤然涌上了心头,皱着眉头思忖半响,他暗暗嘀咕道:“怎么感觉很熟悉的样子,我以前是否曾在哪里见过她?”心念及此,余长宁又为之释然,对,欧宁羽与苏紫若的气质太像了,两人同样都是剑斋传人,同样一般清清冷冷,犹如冰雪,所以才会有这种熟悉之感。迟疑了一下,余长宁转身问道:“陛下,既然这位欧仙子有定国之功,为何却不将她的画像置于一楼,与其他功臣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