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婿 第一九七章

长乐公主轻轻颔首，犹豫半响轻声道：“明日本宫也会前去皇宫观看慈善拍卖，到时候你可得仔细一点，千万不要出差错。”

余长宁淡淡点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找来凉水清洗一番，换上一件干爽贴身的衣物后，这才倒在床上朦胧睡去。

晨曦初露，霜雾蒙蒙，当雄鸡啼叫此起彼伏的时候，沉寂一夜的长安城顿时热闹了起来。

寻常这个时候，朱雀大道除了前往皇宫官衙办差的官员马车，鲜少有其他车马出现，但今天却是大大的不同，宽阔的路面早已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高车，或驷马架拉威风凛凛，或单马驰骋出行方便，一时间整个长街布满了车夫吆喝，骏马嘶鸣，人车争道竟是谁也不肯让谁。

终于，皇宫高高的阁楼撞向了卯时三刻的钟声，悠扬的轰鸣来回鼓荡着人们的耳膜，在曙光朦胧的天际下久久回荡。

两千身着红甲的缇骑旋风般地从皇城左侧的校场卷了出来，风驰电骋般冲到城楼之下，一身高亢的牛角号刺破云空，骑队已是沓沓走马分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紧紧地裹住了皇宫大门。

人们膛目结舌地引颈张望，眼力好的已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城楼不知何时站满了威武甲士，城楼中央，一名身着紫衣的官员猛然敲响了手中铜锣，下面的两千骑士立即齐刷刷地大喝道：“参会者开始进场，故意喧哗扰乱秩序者，斩！”

雷霆般的暴喝炸响在了每个人的耳畔，声音刚刚落点，皇宫正门已是隆隆地慢慢洞开，露出里面宽阔的广场与层层叠叠的宫殿来，壮丽威严得引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前来参加今日慈善拍卖会的多为关内道的商人，当看到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宫大门今天为自己打开时，不少自觉身份低贱的商人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振奋不已，一想只需区区一百两银子，便可踏入以前这道想也不敢想的大门，实在太划算了。

一阵高亢的喝令，骑阵倏然分为两厢，让出了一条仅供两车并行的甬道来，城门早已站好了十余名红衣官吏，他们主要负责参会者身份的勘验，以及物品的分发等。

车流终于开始缓缓移动，犹如小溪缓慢地注入深阔的水潭，全都驶进了皇宫车马场内。

下得马车，商人们按照刚才分到的号数整齐列队，三十人一队站了二十多列，每列都有一名红衣吏员站在前面作为向导，将商人们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地带入了皇宫广场。

此刻，朝阳刺破云层探出头来，红艳艳的阳光洒满了大地，照得广场上一片金红灿烂。

商人们都是第一次来到皇宫之内，好奇之余皆是忍不住四下张望，只见红墙绿瓦的殿阁重重深深望不到边，高挑的飞檐下晃动着叮咚铁马，广场上排列着五个相隔甚远的高台，分别以人高的栅栏进行隔离，四周旌旗烈烈，甲士威武，斧钺生光，说不出的威严肃穆。

然而更让商人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广场东厢十排红木长案首尾相连，接成了十条整齐地长龙，每张长案上都摆上一个特大的铁盘，里面装满各式各样的菜肴，一片诱人的香味四处飘散。

正在惊疑间，起先那名紫衣官吏大步赳赳地登上了中间的高台，拱手一周气昂昂地开口道：“诸位商贾，本官乃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奉天子之命主持今天的拍卖会，请大家务必遵守拍卖规则，禁止高声喧哗，千万不要惊扰了圣颜。

“惊扰圣颜？何等意思？”商人们面面相觑大是不解，心细之人四顾一看，这才发现高台背后的大殿平台上摆满了整整齐齐地长案，一面金光灿烂的龙椅居中而置，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光，不用问，这一定是天子的御座。

一时间，人群哗然议论，哄然惊叹，这才知道原来天子也会前来观看今天的慈善拍卖，天下能够目睹圣颜的能有几人？没想到自己竟能有幸目睹，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无可压抑地激动喜悦在人群中瞬间蔓延。

眼见场面有些失控，房玄龄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挥手示意身后的吏员敲响手中铜锣，亢声道：“下面有请驸马都尉余长宁为大家讲解一下拍卖规则，有请余驸马上台。”

房玄龄说完退到一边，人群引颈张望等待，却见一名嬉皮笑脸的玉冠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上了高台，不作揖也不行礼，大咧咧地挥手高声道：“诸位叔伯兄弟，在下乃长乐公主驸马余长宁，或许这里不少人曾听过我的名字，也知道我的身份，不错，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名商人……”

听着余驸马毫无顾忌地表明了自己的商人身份，不少人已是暗暗惊奇，顿时对他亲切的语气平添了几分好感。

余长宁微微一笑，继续侃侃高声道：“诸位，这慈善拍卖会可以说是盘古开天地以来的头一遭，不说后无来者，但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当今陛下忧国忧民为江南道水患不能安枕，但我大唐府库粮饷多用于了远征高昌，悴然不防之下所剩已是无多，无数灾民颠沛流离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救灾之事刻不容缓，无奈之下，朝廷不得以举行此次慈善拍卖会，目的便是为了向各位善男信女筹集善款购买衣食救济灾民，当此之时，希望你们能慷慨解囊献出自己的一片爱心，在下已经禀明了陛下，今天到场的所有商人免除赋税一年，所花银两前百名的善人我们将刻石立碑记录善举，以供后人瞻仰学习。”

话音落点，人群顿时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哄然闹开了，免税一年？刻石立碑？呵！朝廷真是好大的手笔，这免税一年倒还是其次，但由刻朝廷刻石立碑记录功业却是流芳千古的事情，如此奖赏当真是大出人意料之外。

余长宁摇了摇手，待到人群终于安静下来后方道：“下面我讲述一下拍卖会的具体规则：相信大家都已看见广场上一共有五个这样的高台，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待会拍卖将在五个高台上同时进行，拍卖师每拿出一件物品，标明底价后大家便可自由出价竞标，竞标的方式是举起各位手中标识有号数的木块说出出价，物品由出价最高者获得，可知？”

“明白。”人群顿时响起了哄然的应答。

余长宁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东面长案上成列的美食又是突然笑开：“当然，拍卖之余朝廷也为诸位准备了丰富的佳肴，所有菜品皆由长安名店宾满楼免费提供，美味可口，包君满意，大家竞拍空闲可以去休息用餐歇息，不需花费一文钱。”

说道这里，众商人不禁哑然失笑，对朝廷如此细心周到的安排皆是深感满意。

辰时一到，三十面牛皮战鼓惊天动地的轰鸣起来，一身龙袍的太宗在群臣簇拥下出了大殿走到了平台之上，广场人群齐刷刷地拜倒在地，一片“天子万岁”的宣呼响彻云霄。

遥望着今日拍卖会的场面，李世民捻须点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抬手遥遥虚扶，回身坐在了龙椅之上。

“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有请五位拍卖师入场——”

随着房玄龄一声高亢的宣呼，负责今日拍卖的人员各自登上了高台，中间高台上站的正是余长宁。

台下的商人们闹哄哄地挤到了每一座高台之前，形成一片鼎沸的人群海洋。

虽然是第一次充当拍卖师，但余长宁还是极有章法，拿起特制的拍卖槌对着桌案重重一击，随着“啪”地一声大响掠过广场，沉稳又不失厚重的声音已是响起：“各位朋友，现在甲台将拍卖今天的第一件宝物，乃是当今天子御用的一只狼毫大笔，副手有请宝物。”

余长宁说完对着身旁侍立的官吏微微点头，那官吏转身拿起一件精致的小盒，恭敬地放到了余长宁手中。

听闻第一件拍卖品便是天子御用之物，山海般的人群顿时沸腾了，人人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余长宁手中的小盒，脸上尽皆一片期待。

余长宁微微一笑，轻轻地掀开了盒盖拿起毛笔对着人群展示一周，沉声解释道：“大家可别小看这只不起眼的毛笔，它可是陪伴当今天子处理了很多军国大事，一件件，一宗宗，都对天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是妙笔挥动掌乾坤，点点笔墨绘江山，极具收藏价值，乃是不可多得的文案精品。”

听他如此介绍，台下不少人早已是急不可耐，一个锦衣老者突然开口道：“余驸马，这支毛笔究竟需要多少两银子，请快快出价啊！”余长宁轻轻颔首，一瞄手中的毛笔，正色开口道：“这只毛笔起拍价纹银一两，大家现在可以举牌竞拍了！”一两银子？怎么如此便宜？围观的人群顿时面面相觑大是不可思议，不少人已是举起了手中的木板，一片竞拍报价哄哄嗡嗡地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