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膛目结舌地愣怔了半响,突然坚定道:“阿史那·思摩乃是你的杀母仇人,报仇雪恨有什么不对?况且他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只要我向陛下禀明情况,陛下一定既往不咎。”
“可是,秦清乃不择不扣的魔教妖女,满手血腥杀人无数,你难道就不介意?”
“不介意,我最喜欢的就是魔教妖女,满手血腥又如何?我相信姐姐一定不会滥杀无辜,杀的都是应该杀的人。”
望着他努力挤出的笑容,秦清芳心掠过一丝凄然,正色道:”你错了,秦清为了魔教,为了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杀人之前从来不会理会他的好坏,只要师傅的命令,即便他是皇帝,我也照杀不误,你不是好奇我为何这么碰巧救了你么?因为兵变那晚,也有我们魔教弟子身在其中,而且是由我统帅,负责刺杀李世民。“
余长宁心头狂震,脸膛霎那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你,清姐姐,那晚竟是你们?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给你说过,我是妖女,只懂得服从师傅的命令,从来不问那是为什么。”秦清幽幽一声喟叹,“而且追杀你和小师妹的司徒骜,也与我是一伙的,这样的妖女,难道你还喜欢?”
余长宁傻乎乎地呆愣着,突然正色问道:“你们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前来刺杀陛下?莫非是魏王?”
此刻的他,依旧以为是李泰发动的兵败。
秦清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不管是谁,也改变不了我是同谋的事实。“
余长宁脸色阴沉地沉默着,他实在没有料到秦清竟牵涉到了叛乱之中,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不管什么人求情都是没用的。
见余长宁久久说不出话来,秦清轻叹一声道:”男女之情不过是过眼浮云,秦清所追求的乃是魔教的权势地位,我的确很喜欢你,但并不是非要在一起,人生中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去追求的东西,对吗?“
余长宁心头说不出的沉重,万般思绪郁结在心纷乱不已,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伊人早就已经出门而去,唯有一丝残存的篝火微微地摇曳着。
接下来几天,余长宁和秦清都是寡言少语,即便是说话,也尽量不去触碰那些敏感的话题。
值得可喜的是,现在余长宁已经能够下床活动,手臂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没有多少力气罢了。
勉强能够行走之后,余长宁立即归心似箭,但他却知道光凭现在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顺利走出深山的,所以也只能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这日深夜,余长宁尚在熟睡,盘腿坐在另一端角落的秦清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随即起身出门,掠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雷般的马蹄声将余长宁惊醒了过来,他起身揉了揉眼睛,叫得一声清姐姐,却发现秦清根本不在木屋之内。
正在他暗觉奇怪之时,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约莫估计了一下,只怕不下数十人。
疑惑地打开房门步入外面的草地上,余长宁看见一片火把犹如流星般飞驰而来,期中传来几句叫骂之声:“好像去了那里,快追。”
余长宁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不清楚来人是谁,正欲闪身躲避,突然有人高声道:“前面有人,快,将他围住。”
话音刚落,马蹄声已经响彻余长宁耳边,飞扬的尘土中,一队骑士将他包围在了阵中,明亮的火把晃得余长宁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你是何人?为何将我们引来此地?”
余长宁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只见发话之人乃是一名身着唐军甲胄的年轻骑士,英武厚重的脸膛上布满了凝重之色。
一见是朝廷骑兵,余长宁立即放下了心来,淡淡道:“我叫余长宁,将军乃是何人?”
“哼,本将乃是北衙禁军校尉陈……”一言未了,年轻骑士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尖声问道,“什么,你就是余长宁驸马?”
余长宁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我。“
年轻骑士陡然“啊”地一声大叫,翻下马背激动不已地躬身道,“启禀驸马爷,自从你失踪之后公主殿下一直担心不已,所以出动大军在南山之中搜寻,没想到今晚终于找到你了。”
余长宁微笑颔首,却听见年轻骑士继续说道:“刚才我们正在半里开外的山谷中,本没计划前来此地,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偷袭我们,为了追击他,所以才前来了此处,没想到驸马爷竟在这里。”
“清姐姐……”余长宁瞬间明白了过来,喃喃自语了一句,举目四顾,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哪里还有秦清的影子。
年轻骑士轻叹一声道:“也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本事,听闻南山之中常有鬼怪出没,只怕大伙儿是撞了邪啊。”
“是啊,撞了邪,说不定是撞到了一只美丽狡猾的狐狸精。”余长宁苦笑说得一句,知道秦清是故意将这些唐军骑士引来救自己,此际的她必定不会出现相见告别的。
心念及此,余长宁郁郁一叹,招手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争取早点出山。”
年轻骑士领命点头,吩咐手下让出一匹坐骑,其后扶着余长宁翻上马背,顺着山道出谷而去。
望着那队渐渐远去的唐军骑士,秦清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色复杂地看了余长宁离去的方向一眼,这才转身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中。
……
出得南山,已是三日之后了。
在那队骑士的护持下,余长宁刚刚走到狩猎大营前,便看见一支马队风驰电骋般席卷而至,为首两骑便是身着劲装的长乐公主与瑶瑶。余长宁为之一愣,翻下马背笑嘻嘻地张开了双手,迎接两女。果然过得片刻,两位公主皆是飞奔而至扑入了他的怀中,抱着他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