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历史 > 市井人家(种田) > 第53章

市井人家(种田) 第53章

作者:王老吉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12-26 09:20:35 来源:免费小说

  不一会儿道上吹吹打打,众人便知是赛神的来了,前头照例是些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不过是人踩了高跷带着个纸糊的面具,也没身段,没甚看头,三郎正无聊处,忽然听见两旁的百姓掌声雷动,欢呼雀跃起来。

  但见后头一共走来八个宫装女子,手持丝绦拉着一辆莲花宝座香车,车上头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俏丽女子,看妆束就是碧霞元君娘娘了,两旁侍立着金童玉女,也都是漂亮的半大女孩子打扮的。

  二楼上坐着的秀才们多半都是娶的乡下老婆,只会烧灶带孩子没甚颜色的,如今见了这女子,纷纷起哄架秧子叫好起来,都扒住了二楼的窗户往底下瞧。

  内中就有几个惜花的,指指点点说道:“这就是元礼府的头号神女,别号叫做赛貂蝉姑娘的。”

  满二楼的人都争着去瞧,只有三郎和唐闺臣不肯放在心上,两个对坐吃酒,都懒得瞧上一眼,新进文社的几个子弟不明就里,原来的老人儿悄声笑道:“唐少爷房里那一位若是扮上了,比底下这个俊俏不知多少倍呢。三爷家中的奶奶倒是不曾见过,想来自然是国色,不然如何一点儿不动心……”

  正闹着,忽然官道两旁扎的彩棚不结实,竟然有一座彩牌楼摇三摇晃三晃眼看要塌,正往那莲花宝座上头砸过去,旁边扮作宫娥彩女的丫头们早就跑散了,里头的主仆三个却是没跑儿,那赛貂蝉姑娘唬得花容失色,连呼救命。

  三郎见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使个鹞子翻身的架门儿,从小二楼的雨台子上凌空翻了下去,就地一滚,滚在莲花车前头,正赶上那彩牌楼上的丝绦全断了,一座山一样的压下来,三郎较住了两膀子一股蛮劲,借力打力往旁边一代,整座彩排头就这般拍在地上,激起好大尘土,轰隆一声打雷也似的声响。

  旁人还未曾怎的,倒吓坏了唐闺臣,这要是三郎伤着了一星半点儿,自己如何向碧霞奴交代,三步并作两步滚下楼来,冲进人群之中看个究竟。

  但见三郎却是连皮儿也不曾碰破了一块儿,周围看热闹的乡亲父老见三郎这般神勇,纷纷鼓掌叫好儿。张三郎当仁不让,也抱拳拱手朝众人还了礼。

  见唐闺臣来寻自己,点了点头正要往楼上去,就听见身后娇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奴家谢过恩人。”

  ☆、132|不解意唐突佳人

  张三郎听见身后那女子唤他,也懒怠回头,说声“不谢”,抬脚就和唐闺臣回去,到酒肆门口会齐的众人,好些个子弟都埋怨三郎不知兜揽美人恩,张三郎摇头笑道:“不是这么说,我若去兜揽,好似救人是为名为利似的,如今家里有了闺女,也要给后人积积阴鸷,不图她报答。”

  众人散了,三郎浑不在意,就忘了这事,家去也不曾对碧霞奴说起。等到了下一个旬日又是诗社日,三郎早起换了长衫,叫媳妇儿给自己扎了头巾,碧霞奴与他拾掇整齐了,抱着冰姐儿颠一颠,指了三郎道:“爹俊不俊?”

  小娃儿不会说,踢着腿儿蹿两蹿,逗得她爹妈都笑了,三郎在内宅混了一会子才出去,到了文社里头已经是迟了的。

  一众子弟正要奉承这财主,都上来换了大杯,说是罚酒,也就是敬酒的意思,三郎的量原本还不大,如今做了几年大买卖,都是酒桌上谈下来的,不光长了见识,这酒量也跟着往上蹿。

  正要自己拿了大杯倒酒,忽然听见人群后头有女子的声音娇笑道:“三爷坐吧,这原是我们服侍的人份所当为的。”

  三郎不知此间有女子,霍地站起身来,抬眼一瞧,但见人群分了左右,里头闪出一个美娇娘来,却是绫罗裹着的,身子细条条娇软软,不会正眼看人,总是斜欠着身子,就知道她不是正经出身的。

  登时脸上就有些不好瞧了,元礼府商会里头谁不知道他张三郎平生不二色,谈买卖让几分利都是好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谁要是约了他吃酒谈生意,再招了窑姐儿来,登时就能翻脸,往后不做这家的生意,他又生的金刚也似的身量儿,没人敢惹,背地里都说这是个叫媳妇儿拴在裤腰带上的愣头青。

  前些年乔姐儿还站柜台的时候也有认得的,知道三郎有这般浑家在房里,外头那些个残花败柳如何肯放在心上?

  偏生文社里头这些秀才们平日里还请不起姐儿的,今儿是那赛貂蝉姑娘听见有诗社,主动要来,说是要来拜会恩人,那些念书人听见有了□□添香,如何不肯,还都十分巴结这赛姑娘,却不知竟触了张三郎的霉头。

  只因在座的都是黉门秀士,也不好说出难听的来,叹口气道:“小人原是屯里人,蒙恩师一再督促,方考了个秀才功名,本不配与各位年兄弟伺候笔墨,你我既读孔孟之书,必晓周公之礼,如何做这样勾当?今儿就辞了文社,依旧家去做些俗事的好。”

  说着,往桌上拍了五两一个的大元宝,唤了从人抬脚要走。旁人倒也罢了,那唐少爷见三郎说话不大留下余地,只怕来日这些秀才里头有人中了举人回来赴任,也是得罪人的勾当,赶忙上来拉住了笑道:“三爷这是何苦来,大家都是自己人,谁还能往三奶奶处告状去不成?”

  拉了三郎入席,一面低声道:“清者自清,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何苦得罪人,你吃的官司还少么?”

  三郎本是个聪明人,听见唐少爷一提点,也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只得按捺住性子入了席干坐着。旁的秀才只当三郎是做个正经样子,浑不在意,又都高乐起来。

  那赛貂蝉姑娘也不肯奉承别人,只在三郎周围打转,斟酒布菜,十分殷勤热络,三郎见这女子只管缠住自家,心里倒是奇怪,打了几个照面儿才想起来,原来就是那一日救下的窑姐儿。

  这一下心里更不自在了,原本有量,今儿却只管装醉,旁人不信,苦留住了不让他走,三郎无法,原本有些内家功夫傍身,暗暗的催动了功体,酒劲儿直往上顶,腹中翻腾起来,到了喉间也不压抑,瞧着赛貂蝉又来劝酒,哇的一声就吐出来,全吐在那姐儿的绣鞋和罗裙上头。

  这赛姑娘自从入了这一行当,自小儿就是当头牌选出来的,十三岁做了花魁娘子至今,还不曾见过这样腌臜,登时臊的满面绯红,底下服侍的丫头赶忙就上来伺候,谁知那赛姑娘一摆手,不叫人来服侍,自己躲开一旁,稍稍擦拭,就上来拿了香罗帕反倒替三郎揩抹起来,一旁得秀才们瞧着恁的眼热,只恨自家袖里没银子,没有这样的美娇娘前来奉承。

  三郎见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谦逊了两句,又对众人抱拳拱手,说自家实在吃醉了不能奉陪,叫跟着小厮外头雇车家去,也不骑马了。

  今儿三郎吃酒,带了四个小厮,偏生有一个是姝娘家里的远房亲戚投奔了来的,认招弟儿引弟儿做姐姐,是她们姐妹两个调理出来的近人,今儿瞧见这一件勾当,当个新闻也似的去引弟儿那里献宝。

  引弟儿如今领了姐姐的饷,是府里数一数二的大丫头了,听了这话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翻,听见三郎嫌衣裳脏了,只怕来家腌臜了妻子,先往澡堂子泡澡去了,自己掂量一回,就进了内宅把这事对碧霞奴说了。

  一面啐了一口道:“也不瞧瞧自己是几斤几两,就敢撬奶奶的房门,呸,莫说是奶奶金玉一般的人品,就是我一个使唤丫头也比那千人骑万人压的银妇强。”

  碧霞奴倒是浑不在意,听她说的嫉恶如仇的,倒给逗乐了,奶过了冰姐儿,抱在怀里颠着,一面笑道:“你这小丫头充什么荆轲聂政,如今比不得屯里,说话儿还是恁的耿直,来日配了人也敢说这个?”

  招弟儿出门子也有些日子了,乔老板儿家里又忙着给引弟儿说亲,听见主母打趣儿,才知道自己说得露骨,红了脸不敢再说。

  晚上三郎来家,也不曾提起那件事来,碧霞奴服侍丈夫换衣裳睡下,搭讪着问他今儿诗社都做什么诗。三郎方想起今日的事来,待要对她说了,又怕媳妇儿见怪,待要不说,来日若是从旁人嘴里听见了,只怕更不好,只当个笑话儿说与她知道。

  碧霞奴听见丈夫拿内力催吐,吐了人家姑娘一身,忍不住娇笑起来,又怕唬着了冰姐儿,只得拿被窝蒙了头低低的笑。三郎见妻子娇媚,忍不住也跟着钻了进去,抱住了娇躯就要求欢。

  碧霞奴推他道:“罢了,人家是正经妆做碧霞娘娘的,我不过是个寄名儿的玉女,你找她去吧,我可不敢拦路。”一句玩笑话激得三郎动了性,一把就扯开了乔姐儿的裙子,硬邦邦的顶入了道:“她是哪门子的娘娘,明儿再赶庙时,我叫世人都知道你才是正经的娘娘!”

  说着大动起来,碧霞奴想问端的,给丈夫一顶,顶出了心魂,甚事也想不明白了,只得伸了藕臂抱住男人的肩膀,好似一叶扁舟翻覆巨浪之上,两个抱作一团儿,一宿晚景题过。

  从此就把这事丢开了,也没有放在心上,过了有半月光景,又赶上元礼府的碧霞元君祠里打醮,碧霞奴在闺中也听见了,当日自己的娘就是拜了元君才得了孕的,如今自己也生了娃,论理应该去拜一拜才是,只是又怕冰姐儿太小离不开,有些左右为难。

  晚间与丈夫商量,三郎却笑道:“如今正是和暖时候,这几日都没风沙,咱们一家子去,把冰姐儿也带上,叫她去换个寄名符,好歹与碧霞元君娘娘也有个瓜葛。”

  乔姐儿答应了,把闺女抱了出来,叫丫头婆子们给洗了澡,换一身儿干净衣裳,预备明儿去打醮。

  别看小人儿刚落草的时候生得单弱,如今吃了那何首乌,又是娘亲贴肉养大的,不到一周岁就白胖壮实起来,洗澡也不像别的奶娃儿恁般胆子小,见了水儿倒欢实起来,踢着腿儿玩水,引弟儿都快抱不住她,瞧着爱人儿的样子笑道:“了不得,我们姐儿这是鲤鱼打挺,来日是要跃龙门的。”

  洗的干干净净,开箱子找衣裳穿,碧霞奴自小没娘,十来岁上就换了粗布衣裳,没经过什么大富大贵,冰姐儿倒是赶上了好时候,三郎虽然疼她,自家是屯里人出身,倒不愿意过份娇养孩子,不过派人办货的时候顺道从苏杭采买了上等的小袄儿小裙子,给冰姐儿拾掇起来,像个大瓷娃娃似的招惹喜欢。

  乔姐儿的外祖家又不一样了,做过京官,如今也是员外郎出身,坐地的富家翁,知道冰姐儿的病医好了,金家老太太欢喜的什么似的,一连声儿叫人去寻了当年在京里的几个针黹供奉老妈妈们,要给冰姐儿裁衣裳。

  莫说面料是一等一的,那手艺可都是内造,仿的是如今上用的款儿,凤穿牡丹猫扑蝶儿,一套套的裁出来,又不像一般人家儿,哥儿姐儿的衣裳都要往大了做,为的是小人儿见风长,一周儿的孩子都穿的不合身儿,非要长到两三周岁才合适了。

  冰姐儿的衣裳却没这个讲究,多大的尺头就做的合身儿,碧霞奴过意不去,还带了冰姐儿去一趟外祖家,当面推辞,金家老太太财大气粗,笑道:“怕怎的,小了咱们就再做,如今你妈没了,我老婆子除了疼你和冰姐儿,哪里还有使钱的地方儿?”

  碧霞奴只得实受了,从此冰姐儿可得了意,穿了这样娇贵的衣裳,每回抱出去人都说生得和年画儿似的,还没办周岁的小人儿,就有几家儿瞧上了,要定娃娃亲的。

  ☆、133|拜金身自取其辱

  到了打醮这一日,把冰姐儿打扮好了,母女两个坐一辆香车,乔老板儿赶车,姝娘搭边儿,三郎前头骑马,侯儿牵马,后头甄莲娘带了引弟儿步行跟随着,往元礼府的老娘娘去。

  到了门首处,大车是进不去了,熙熙攘攘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有些陪着浑家来许愿的汉子,也有姑嫂几人手挽手往里挤的,也有抱着头生儿子来还愿的新媳妇儿,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

  碧霞奴下了车,把冰姐儿贴肉搂着,只怕吓着了她,谁知小娃儿一点不害怕,头回见人恁的多,拿小胖手点着人群,又好似数数似的。

  碧霞奴见了,也不知道孩子这是作甚,还是引弟儿常带她,瞧了一回道:“别是数星星吧?”乔姐儿才想起来,往日里想着自己身子单弱,未必还能再生养,若是冰姐儿是独养女孩儿,日后还是要招赘的,只是天底下三郎这样的男人又有几个,女孩子家还是要自己会打算盘才是作数,所以遇上和暖晴朗的晚间,常抱了冰姐儿上天井院,教她数星星识数。

  谁知道这娃儿恁的灵,白天瞧不见星星,见了人也会指指点点的数,喜得碧霞奴颠着娃儿,回头对三郎笑道:“瞧瞧你闺女,这是识数了。”三郎点头微笑,又怕人多挤着了她们母女两个,上前搂住了浑家,叫乔老板儿和侯儿在前头哄散闲人,一家子往庙里进。

  才到山门,里头就有一个老道姑带了几个小道姑迎出来,十分热络笑道:“早起得了信儿,说是张信善家娘子要来,小道特地开了方便之门,请奶奶曲径通幽,莫要前头挤着,叫旁人腌臜了不是玩的。”

  碧霞奴见这一般女道恁的热络,心中猜想是丈夫早起派人来说过,想来自然有一笔布施,心说这老道也没见过钱,一笔善款也值得这样奉承,面上还是和善,点头称谢,抱了冰姐儿往里走。

  绕过后头的山门往里走,这条路却是游人稀少,大多都是从前头排着队往里磕头的,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往元君祠正殿绕过来,门首处却遇见一主一仆两个少女,前头一个小姐打扮的,正是元礼府勾栏瓦肆之中的花魁娘子赛貂蝉。

  这赛姑娘那一日在酒席上给三郎羞臊一番,家去大哭了一场,待要丢开这一段心事,又常听人说这张三郎如今在元礼府中混得有一号,走东路镖的都要卖他一个面子,虽说在元礼府这样的大镇店里排不上前几家儿的富户,家道也不差什么,又生的好个风流相貌,比自己往日里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裙下之臣强远了,正是个从良的好下家。

  叫丫头外头打听去,听说家里只有一个正头娘子,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又生过孩子,想来自是人老珠黄了,且喜那娃儿是个赔钱货,若是不能再生养,张三郎定然是要纳宠的。

  听见这一日他家里要来碧霞元君祠打醮,心里就有个算计,也打扮的良家模样,妆个偶遇,心说那张三郎见了自家比媳妇儿年轻貌美,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自己在行院多年,金主娶了窑姐儿做外宅,抛家舍业,为妾、为丫头,与正室翻脸的也不是没有。

  况且三郎又有个打底的功名,来日若蒙恩师抬举,竟中了举子,带了自家这样相貌的奶奶上任,做个掌印夫人,也显得尊贵体面。

  满心打定了如意算盘,早起梳洗打扮,比□□那一日还要娇俏,命丫头提着篮子,坐一乘小轿,花枝招展的就往碧霞元君祠来。叫丫头在角门儿处候着,见一家子来了,赶忙妆做巧遇,撞上前来,迎头就遇见了三郎。

  窑姐儿出身,自是会使身段,拿帕子掩住了香唇,哎哟一声道:“不知是恩人在此,奴家冲撞……”轻提罗裙盈盈下拜,却提高了裙摆,有意卖弄自家一双三寸金莲。

  三郎见状蹙了眉,庙里又不好申斥,说破了她的身份大家面上不好瞧,只得勉强摆手道:“这位娘子莫要多礼,不过偶遇,各自随喜也就罢了。”

  也是那婆娘合该出丑,低了头娇软软笑道:“既然遇见,还请恩人准了奴家拜见大娘子。”一抬头,正遇见碧霞奴从丈夫身后转出来,大大方方笑道:“赛姑娘莫要多礼,救人一命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替我们姐儿积些阴鸷。”

  但见碧霞奴满头珠翠粉妆玉琢,怀里抱着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姐儿,一对母女花春风里头立着,落英缤纷,好似送子观音的年画儿一般,赛貂蝉登时觉得自己给人家提鞋也不配,臊得想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正要带着丫头灰溜溜的去了,谁知三郎倒是发话道:“赛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与我们一同进去随喜,不然外头排队站着,大太阳底下晒坏了你。”

  碧霞奴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讶异,知道丈夫定然不会对这样闲花野草动了心意,只是不知他又要如何淘气,可怜那赛貂蝉姑娘如今春心荡漾,又起了痴心妄想,见三郎和颜悦色,自家倒会蹬鼻子上脸,笑道:“承蒙恩人怜惜,奴家就借了这个光罢。”命丫头搀扶着,随着三郎一家子进了正殿。

  一群人丫丫叉叉迈步进来,旁人倒没理会,只有冰姐儿这会子正是好奇的年纪,见了庙里金刚护法全然不怕,瞪大了眼睛到处撒摸,忽然抬头瞧见了碧霞元君娘娘的金身,团了小手也做那个拜拜的姿势,叫一声“娘!”

  碧霞奴见孩子抬头冲着上头叫娘,逗得扑哧儿一乐,正要说她,一抬眼瞧见了上头供着的元君圣像,怎么恍惚和自个儿生得一般无二,回头瞧了一眼张三郎,见丈夫朝她挤眉弄眼的,便知这是他搞的鬼,怨不得今儿来打醮,这些个幽尼女道对自家恁般热络,敢情这重修庙宇再造金身的好事就是丈夫出钱做的。

  为首的那老道念了一句无量寿佛,过来搀扶了碧霞奴,底下小道童摆上了拜垫,笑道:“请奶奶还愿吧。”碧霞奴赶忙抱了冰姐儿行了礼,冰姐儿也团着手有模有样的学着娘,一会儿瞧瞧上头那个,一会儿又瞧瞧抱着自己的这个,小脑袋拨浪鼓似的乱晃,又有些忍不住清楚哪个才是娘亲,忽然饿了,闻见一股子奶香,一头扎进亲娘怀里,才知道自己认对了。

  一家子行了礼,后头自然就该赛貂蝉姑娘的了,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敢情求着人托关系进来了,末了还要给人家的正头大娘子磕头,咬碎了银牙也只好往肚子里咽,待要不拜,一抬眼瞧见张三郎冷着脸看她,唬得不敢不低头,规规矩矩的朝着碧霞奴模样的金身行了大礼。

  带着丫头含羞带愧的出了大殿,又怕给人瞧见,偷摸从后门儿走了。三郎一家子倒快活,冰姐儿虽然时常抱出来晒阳儿,正经出来逛逛还是头一回,乐得不肯家去,抱她上车,小手儿狠命扒住了车辕子直摇头。

  三郎见闺女高兴,吩咐从人先回去,自己带了妻女单独逛逛,就好似原先赶庙卖货一般也是好的。夫妻两个带着奶娃从里头五进的大殿缓缓的往外头随着人流儿走,碧霞奴的母亲娘家就是元礼府本地人,遇见吃食摊子,叫卖的杂货,一样一样的指给三郎瞧,告诉他是什么好吃的好玩儿。

  冰姐儿别看年小,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吃货,闻见了油炒面的香气,小手往那边一指,踢着腿儿,小身子也往那边挣巴,意思是要过去。她还太小了,爹妈又不敢给她乱吃东西,倒是碧霞奴想着这个来,笑道:

  “你们可都没见过油炒面,当年我娘家妈在的时候还想起这个来,就在秀才第炒了一回,磊一个灶拌了佐料儿干炒面粉吃,倒也好,只是吃多了克化不动,等姐儿再大一点儿才好给她吃。”

  三郎见这东西勾动了乔姐儿的乡情,说话儿就去买了一碗,端到她跟前,自己伸手接了冰姐儿抱着,叫她尝尝,碧霞奴蹙了眉道:“哪儿有你这么当爹的,这不是叫孩子眼馋么?”

  三郎颠着冰姐儿,果然见奶娃儿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一碗喷香的油炒面,大眼睛里头噙着泪,急的身子直蹿,颠了颠哄着她,一面笑道:“小娃儿也得立规矩,自小儿就叫她知道,你在咱们家才是第一个得宠的,这小东西也只好排第二个,若要有人疼她,自个儿也找个小女婿罢。”

  说着把闺女一颠,颠起来老高,又稳稳的接住了,唬得碧霞奴也顾不得吃油炒面,挥了粉拳捶着丈夫,叫他抱稳了别做祸。

  果然冰姐儿给爹爹颠了几下也忘了哭,还咯咯儿的乐,碧霞奴才放了心,也不忍心馋着闺女,叫她爹抱着往前走,自个儿得空子吃了两口,还了大碗才跟上去,三郎这几日忙着生意,又要去文社里头吟诗作对,忙了个焦头烂额,今儿好容易空一天,玩儿心又起了,才吃了油炒面,又抱了孩子去瞧捏糖人儿的,一家子说说笑笑的瞧那做糖人儿的师傅,如何吹出好大的金龙,正闹着,忽然听得身后头一个还没倒仓的小小后生笑道:“这大瓷娃娃真好看,哪儿买的,我叫我爹妈也给我买一个,回家当媳妇儿!”

  ☆、134|李官哥路遇拍花

  夫妻俩低头一瞧,原是个几岁大的小男娃,手里擎着冰糖葫芦,歪着头瞧他们一家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冰姐儿。碧霞奴听见这娃儿说话恁的有趣儿,蹲了身子摸摸他的头笑道:“小少爷,我们家闺女可不买,虽是小门户,也是爹妈的心头肉呢。”

  小男娃瞪大了眼睛瞧着冰姐儿,张了几回嘴没说出话来,末了脸都涨红了才冒了一句:“这不是个大瓷娃娃么,若是真的,怎么眼睛恁大,好像画出来的。”

  冰姐儿虽然还在怀抱儿的年岁,好像也知道地下站的小人儿在议论自己,拿了小手点着他,不会说,啊呜啊呜的,好像也知道这是小孩子,想要和他亲近似的。

  一家子正说着,听见后头人群嚷嚷动了,说有个妇道人家披头散发一路叫嚷着,说是娃娃叫拍花子的拍了去。

  碧霞奴听了心里一惊,赶忙贴肉抱紧了冰姐儿,三郎也搂了浑家在身边,沉声道:“莫怕,如今咱们家是这一代总镖头,江湖上的朋友还要买我几分薄面。”

  低头一瞧那小男娃,点点头道:“你家大人呢?”小人儿这才知道闯祸了,扯了三郎的衣裳襟儿道:“叔儿告罪,携带携带小侄,我个子小,瞧不见。”

  三郎见这娃娃会说和软话,想来是个有家教的,点点头把那小男娃抱起来,叫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小人儿平日里也不曾站的这般高,冷不丁高出人群好几头,吓得赶忙抓住了三郎的方巾,一面四下里踅摸,果然见前头三进院子庙门那里好似自己的亲娘,挥了手道:“娘!娘!官哥儿在这里!”

  那妇道哭得披头散发的,听见孩子的声音,往远处瞧,恍惚看见是给人救下了,叫一声皇天菩萨,推开了人群就往这边挤,到了近前,倒把三郎夫妻唬了一跳,敢情不是别个,却是原先高显城里李四郎的浑家杜娆娘。

  娆娘见了三郎夫妇倒也是一愣,见官哥儿还骑在三郎的脖子上头,这才破涕为笑,赶紧接了下来搂在怀里,又哭又笑的朝着小屁股打了两下道:“淘得没边儿了,要是给拍花子拍了去,我和你爹是死是活?”

  官哥儿嘟囔着嘴儿笑嘻嘻的道:“您儿子精明着呢,怎会叫人拐了去,方才真遇见了,抱了我就走,一共两个歹人,扮作夫妻模样,捏了我的手不让动唤。”

  娆娘才放下心来,听见这话又唬得心里扑通乱跳,赶忙说道:“莫瞎说,你要是给花子拐了,怎么还能救下来!”

  官哥儿得意摇了摇小脑袋笑道:“爹做看街老爷,不是捉过好几个这样的歹人么,我知道他们不怕孩子哭闹,若哭叫起来只管打,旁人就当是打自家孩子,没人管,所以我也不争竞,等到了庙门处,忽然叫一声‘捉坏人!这是拐子,不是我爹妈!’,那男的一惊,放下我就跑了。”

  娆娘喜得把脸儿贴了孩子的小脸儿道:“敢情平日里我和你爹说话儿你都记着呢,好孩子,恁的机灵!”一面央了三郎去寻一寻李四郎,今儿夫妻两个带了孩子来逛庙,谁知叫人群冲散了,自个儿带着娃儿往外头挤,不知是中了暑还是怎的,闻见别人身上脂粉气,就倒在西南角儿的长凳上,孩子一回头就不见了踪影。

  三郎点了头,拨开人群往五进庙门去寻,他身量儿高大,眼界也开阔,不一时就寻着了四郎,叫一声“兄弟!”那李四郎还不知道儿子丢了这事,只当和媳妇儿走散了,正找寻,没成想他乡遇故知,赶忙上前来厮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