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之前万府迟迟不签周记今年的单子都拿来佐证了,若不是万府察觉到周记有鬼,为什么以前都是七月签,偏偏今年拖了这么久呢。
李春娥捂着胸口,自上次被气晕后一直没好利索,现在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她真是小看了夏君妍了,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用了这么毒的计!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样子还有些慌张:“娘子,大事不好啦!”不等她说完,后面紧跟着进来了好几个捕快,为首吴大哪里还有平常客气的模样,一脸狰狞的笑道:“周家娘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春娥一脸惨白,嘴里还要强硬,却直接被捕快们拖走了。吴大揉着腰,之前那一棍子真是挨狠了,此刻见到幕后黑手李春娥,恨不得赏她两脚。
“叫大爷来!”李春娥猛地惊醒,不断地在捕快手里挣扎,拼命对身后的丫鬟喊道:“快回去叫大爷来,这都是夏君妍那个贱人的毒计啊!!!”
捕快们听着心烦,直接拿了布塞她嘴里,拖去衙门。
县衙里,悠闲了一个多月的柴县令,一脸无奈的坐在大堂上。夏君妍颇为不好意思的站在一侧,冲他笑了笑。柴县令叹口气,一副“我好累,你们不要在闹了”的口吻问道:“这么说,夏掌柜这次是人证了?”
夏君妍狗腿的点头:“是啊。今儿我去茶楼听说书,正好就遇到这些人来闹事。当时把我吓得啊,幸亏有莫大人……还有吴大人,才保的大家平安呢。”
说书先生也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附和着点头:“要不是衙门的大人们出手相救,老小儿今儿指不定就要去见阎王了。”说着,还擦了擦眼角,刚才那一下可把他给吓得不轻。
不等李春娥来,这些从隔壁县来的混混就把什么都招了。李春娥查到关于周记与李胜荣之间的风言是从茶楼那里流出来的,打算暂时不理其他,先震住茶楼再说。让茶楼知道怕人,她在来问话,茶楼自然就会将话本的来历交代的一清二楚。
夏君妍看着再次跪在大堂中的李春娥,心中颇为感慨。早在她识破李春娥的伪装后,她便发现这个女人着实心狠手辣。普通后宅女子一般也就是口舌相争,但李春娥第一次出手便是勾结了赌坊的打手来。
她从来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只要触动了她的利益,她就要人死!所以夏君妍才会如此笃定只要李春娥查到茶楼那里,就肯定会买动混混来闹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让她自个亲自撞见了。
“县令大人,民妇冤枉啊!!”李春娥还在哭诉,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却被捕快们的水火棍拦下,不得已,只好继续哭道:“民妇根本就认识这些人。民妇好歹也是一府娘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下九流的人物呢。他们说这都是民妇指示,证据呢?!”
“周家娘子,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混混头子顿时急了,“明明就是你让身边的丫鬟来对我们说只要砸了茶楼的摊子,就给我们五十两做报酬。县令大老爷,小的身上还有五两银子的订金,这银子上面还有云安县衙的印迹啊!”
“带有县衙印迹的银子多了去了,又如何说这是民妇给的!”李春娥继续喊冤。
柴县令微微蹙了眉,每次来断这种芝麻大小的安子他的头好疼。又瞧了一眼夏君妍,这丫头站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柴县令心道若是不给这丫头说话的机会,她也会制造机会,便干脆道:“夏掌柜作为今日一案的人证可有话要说?”
夏君妍上前一步:“方才赵元说他们一直都是和李春娥的丫鬟接触,不如让他们口述此丫鬟的长相穿着。再传回周府,将周府丫鬟宣到衙门里,挨个辨认。举凡在七日内用探亲、生病等借口离府之人全部都是重大嫌疑人,应立刻传回!”
柴县令一听头都大了,正要推辞,夏君妍肃然道:“赵元一行并非我们云安县人,却可以为五十两银子来大人管辖之地的茶楼闹事!若不严惩,今日可以有旁县人为五十两银子来茶楼闹事,明日就有人为一百两银子来云安县杀人!如此以往,云安百姓何在?县令大人何在?!”
——丫头,你够了!你丫的不去当御吏骂皇上真是屈才了!
柴县令正要出言安慰一两句,夏君妍突然行了跪下大礼,朗声道:“请县令大人为云安百姓做主!还一方清明安宁!”
柴县令委屈的瘪瘪嘴,幽怨看着夏君妍。吴大早就想报那一棍之仇了,此刻被夏君妍说的热血沸腾,立刻就站出来大声道:“属下愿意前往!”
——皇上,老臣再也不跟那些御吏一起起哄骂您了。qaq
“去吧,胆在云安县内为非作歹之徒,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柴县令扔了签字,吴大一脸激动,大声道:“是!!”
李春娥彷如雷劈,浑身冷汗直冒。上次与刘五合谋时她便是让的丫鬟出面,明明那次相安无事,为何今天……为何今天!!
比人缘,她在云安县经营多年,哪里都有朋友;比家世,她乃周记当家娘子,夏君妍不过是个村姑,在云安镇将将立足;比势力,周记遍布两府七县,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不然她也叫不动那些打手……
可为什么现在跪在衙门大堂里的是她?而夏君妍那个村姑竟能好好的站在那里!
她不服!!
夏君妍冷冷看着李春娥。上次就让她用这种借口骗过,今天还想要在故技重施?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聪明的蠢货,总觉得别人都是蠢得,就她一个是聪明人,而现在,这位周大娘子算是要自食恶果了。
吴大的动作很快,李春娥的胆子也是够大,那小丫鬟竟是直接就藏在了府里。不到一个时辰,吴大便将人给带了回来。
小丫鬟披头散发,一见到李春娥便扑了过去:“娘子救我,娘子救我——”
事已至此,李春娥哪里还撑得住,整个人顿时就摊到在了地上。那丫鬟哭哭啼啼,见李春娥一句话都不说,不等发问便什么都招了。也不知吴大拿她时说了什么威胁话,竟然将李春娥与刘五勾结,想要设计夏君妍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娘子让奴婢去找赵元他们砸茶楼,还说如果……如果遇到了夏掌柜就将她打、打死。……之前,刘五还在的时候……所以娘子就让奴婢去了赌坊,我们娘子说只要施恩给夏掌柜,就能让夏掌柜听她的话,到时候她便可以随意拿捏夏掌柜……县令大人,奴婢知道的都说了,求县令大人饶了奴婢一命,奴婢都是按着娘子吩咐才去做的这些事,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李春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扑到了那丫鬟身上,眼里布满了红丝,“是谁让你这样陷害我!你这黑了良心的东西,为何要置我于不义之地!我打死你!”
“放肆!”柴县令拍了惊堂木,四周的捕快立刻将二人架开。
李春娥脸上一片绝望之色。耳边还听到夏君妍在一旁对着衙门里的捕头大人问:“这种幕后之人的刑罚应该怎么判……”
不等那捕头说话,夏君妍自己便回道:“我记得闹事聚众斗殴者,笞四十,元凶罪加一等,笞五十。以诈欺官,欺百姓者,同盗贼论处,流三千里。不过她没有得逞,要减二等,便是流放一千里。”
柴县令略有些出神的看着夏君妍,他对本朝律例还没个丫头熟!而衙门的师爷自审案开始便在看律例了,此刻官衙大堂内静了片刻,师爷悄悄走到柴县令身边,回道:“好像夏掌柜说的是对的。”
好像?!柴县令顿时挑了眉。师爷尴尬的笑了笑,此案涉及到斗殴,又涉及到欺诈,律例又这么厚,一时半会儿他也翻不过来啊。
柴县令挥了挥手,让这吃白饭的玩意儿退下!顾他还不如顾夏君妍来当个师爷哩,连伙食都包了。清了清嗓子,拍夏惊堂木,直接宣判。
李春娥一听,什么希望都没了。明明她是大名鼎鼎周记布庄的当家娘子,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转眼间竟成为罪妇被流放一千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样绝望的境地。
夏君妍的铺子照旧,而她什么都没了。流放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多数都会死在半道上。
李春娥被直接拖去衙门大牢关押,其他诸人按律笞四十,那丫鬟虽是干的传话的活,但实际上做得却是帮凶的事,与元凶比罪减二等,仗六十,徒二年。
夏君妍看着李春娥的背影,她却是很清楚李春娥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以为是的愚弄他人,这样的人最后定会玩火**。
李春娥被关押的事立刻传回了周府,周大老爷勃然大怒,原本李胜荣的事给周记的名声抹了黑,李春娥竟又做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对周记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周大老爷立刻写了休书,周府与李春娥从此各位路人,生死无干。
府里的人哪里敢劝,就连李氏都不曾上门来替李春娥言说一二。一时间,李家对李春娥避之如蛇蝎。但案子的流程必须要见李春娥的家人。周府一封休书与她路人,李氏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回话。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李春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从牢房里将手伸出去抓李氏,“流放不会死的,只要给银子打点官爷过一二年我还能回来!姐姐,你去周记账上支银子,我回来后定会百倍的还给姐姐的!”
李氏挣脱着,不断拍打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嫌弃又带着一丝苦恼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认识什么官爷,妹妹只要路上老实些,这流放一千里,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也就过去了。况且周大老爷都将你休了,哪里还有银子啊。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穿的,这一路是向北边走,听说哪里比咱们这儿冷,你自己多照顾自己啊。”
李氏送完东西赶紧从牢房离开,她还有儿子,可不能和李春娥在纠缠下去。
“姐姐——”李春娥一声惨叫,但很快也就没了声音。看守的牢头拿了布塞她嘴里,李春娥瞪大了双眼,目呲欲裂,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三日后,李春娥押往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