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内心深处,杨晨相信李治是不会信的,但是有时候证据摆在眼前,人就会恍惚,一个不留神,真的就要信了。
杨晨忽然看向程雅雅:“你知道长孙无忌最后的下场吗?”
程雅雅对这段历史倒背如流,所以杨晨问的时候表情就有些微妙:“我想你可能不太会想知道。”
“好吧,看来是不怎么好的。”
程雅雅点头:“是不怎么好,一代功臣,这个结局的确配不上他。”
杨晨听得心痒难耐,还是想知道结果:“你就直说吧。”
“行,长孙无忌被许敬宗诬告,削爵,流放了。”
“死在了流放路上?!”杨晨一声惊呼,那绝对是有人在路上下黑手!
“不是啊。”程雅雅摆摆手,“是到了流放地之后,自缢而死的。”
杨晨嘴巴微微长大,有些怅然。
自缢而死,长孙无忌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能想到把自己吊死,这得多大的委屈和怨气……
李治对这个亲舅舅,还是很有感情的,若真如此,岂不是难过死?
“所以,很有可能这次就是诬告事件?”
“不太清楚,但是目前来说还是符合的。”程雅雅表情很严肃,这算得上是一个大事件,这可是长孙无忌啊……
气氛陡然严肃起来,其实主要是杨晨严肃,程雅雅看见长孙无忌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对他还没什么感情。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朝上的一些朝臣却跟通了气一样,不是大气不敢出,就是站出来大喊冤枉,连长孙无忌都有些恍惚,好像被告罪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些同僚。
许敬宗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他也拉了不少自己班底,虽然比不过长孙无忌,但是喷口水这件事,他老许从来都是一个顶十个,对面那帮文官喷的腮帮子都酸了,许敬宗的战斗力才刚刚达到半成水准,越战越勇,一鼓作气,若是站在比武台上,搞不好还能弄个武状元当当。
李治被吵的头疼:“行了!都别吵了,此事……”说着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长孙大人近日便不用再去政事堂议事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暂且留在家中,至于此事,许敬宗,你既然为原告,那边不能参与其中调查,章蒙,此事朕交于你去查。”
章蒙站出班来,躬身道是。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早朝就此散去。
但是事儿太大,长孙无忌一尊大佛被关了禁闭,朝上不可能安静地下来,所以李治一下朝就往后宫去了,以褚遂良为首的大臣们连见都没见到他。
原本众臣们的注意力都是分散的,狄仁杰查火器营,自然有人观察火器营,褚遂良牵头做美洲贸易分标,自然也有人盯紧了想通路子尝好处,但现在这些全都因为长孙无忌的事情偃旗息鼓。
以长孙一党为首的人,每天都急的焦头烂额,许敬宗知道这次要是不能定下长孙无忌的罪,自己就要死到临头了,所以更是铆足了劲,几天下来,竟然还是许敬宗略胜一筹,自然而然的,不免出现些许墙头草。
章蒙这几天就听得脑子发晕,那些大人吵就吵,偏要逮着他吵,知道的是因为他是主审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造了什么孽,以至于备受摧残。
挑了个好日子,章蒙在门口蹲到了从兵部回来的杨晨。
杨晨最近办事顺风顺水,因为根本就没人搭理他,借此机会换了不少李治的人上去,再有一两天,他就可以交差了。
“小蒙,你在这里干什么?”杨晨差点一脚踢到他。
章蒙垂头丧气的起来:“校长,您可算回来了,我是想来你这边躲两天的。”
杨晨笑了笑,领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跟他说话:“看来陛下交给你的差事不好办啊。”
“自然不好办,先不说查明真相,光是应对那些大人我就快招架不住了。”章蒙不由得感慨起来,“谁能想到猎场一事,竟然会涉及到长孙大人。这段日子陛下在朝中悄悄换血,等到众臣回过神来,他们就会发现这事得利最大的,竟然是陛下。”
杨晨笑了一声,带着些许不屑:“一个兵部而已,最大的位置还没换呢。”
章蒙心里惊了一下,他是知道陛下交给杨晨的任务的,目的就是换血,杨晨说最大的位置,那是什么?兵部尚书吗?
“长孙驸马在尚书一位上,已经很多年了。”
“所以才更有可能出现变动。”杨晨走到花厅中,瞧见放了学的文盛低头在看书,十分认真,上前一看,是初等数学。
“爹爹,你回来了。”文盛感觉到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发现是杨晨,忙放下手中的书,又朝章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学生礼。
“下学了,在复习呢?”
“不是啊,我在预习!这是老师明日要讲的内容,我先看看,到时候好理解。”文盛说的很认真,他去了电子信息学院,去了之后才发现,之前自己学的东西太乱,没有循序渐进,逻辑思维稍有混乱,虽也不算从头再来,但到底还是要重新打牢根基才行。
杨晨想起来自己的平板,上次修了之后还没去充电呢。
这会章蒙在,索性让他跟文盛聊聊天,这俩也是师徒了,教起来也顺手。
反正他也是来躲人的,就算他帮忙收个利息了。
杨晨撂下他们两个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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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章蒙微微颔首,低头去看文盛的书稿,发现他写写画画十分规整,但当他看到一个长相古怪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腹诽,此子果真不安于世啊,这是又要炸鱼塘?
“章老师,这是我最新研究的织布机,不需要人工,可以自动,这样织布就会变得简单又极为有效,我打算完善好之后就送去家里工坊,让工人们试试看。”
你可别为难人家了……
章蒙还是没打击他的积极性:“文盛,你能有这么多奇思妙想是好事,但是要注意安全。”
“老师放心,我一向很注意自己安全的。”
我说的是别人的安全……“咳咳,那最好了,做实验虽然很好,但是要确保知识没有问题,不然容易造成误伤的。”
文盛昂着白嫩奶油的小脸:“老师是在说我以前的黑历史吗?”
“……”
“老师放心,那都已经过去了,您看,我现在正在看数学,数学注重逻辑,十分严谨,由不得丝毫马虎,我有信心,等我研究彻底之后,一定不会再出现分毫偏差。”
“你有这个信心是好事。”章蒙欣慰的点点头,随后坐在一旁,看文盛做数学题。
正安静着,外头小厮来报,说是长孙延来找文盛。
一听到长孙两个字,章蒙差点跳起来,等反应过来是长孙延那个小胖子之后,才有镇定下来。
文盛摆摆手让小厮叫人进来,一边古怪的看着章蒙:“老师,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要喝点水吗?”
“可能是天气太热。”章蒙尴尬的轻咳两声,文盛以为他嗓子不舒服,忙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润嗓子。
长孙延的脚已经好了,但是家里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没人管他,索性他就多请了两天假没去上学,但是家里太无趣了,所以屁颠屁颠过来找文盛,想叫他一块玩。
顺便,找他算账。
一看见文盛,长孙延正想发作,看见边上坐着章蒙,马上老师起来。
严格来说,章蒙是他们的老学长,而且还是当年双状元之一,后来又备受赏识,是一个自带光芒的人。
至少在新世学院的所有学子中,这是一个神话传奇般的存在,看见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升起敬畏之心。
当然了,小胖子从来不认为是因为自己胆子小的缘故。
“咦,你脚好了啊?”文盛还以为他会是被人抬进来的。
“你还有脸说这个,要不是你那个破玩意,我能自己伤着自己?你得赔偿我!”长孙延骂完,恭敬的朝章蒙行了一礼,“见过章大人。”
章蒙微微颔首,随即问道:“脚伤都好了吗?”
“差不多好全了。”长孙延小脸红扑扑的,肉嘟嘟的脸颊火烧一样。
章蒙作为当时的见证人之一,是长孙延心里的黑历史见证者。
文盛命人拿了椅子过来,长孙延一屁股坐下,瞪了他一眼,但是不敢太嚣张,文盛心里愧疚,道:“要不我叫厨房给你做一碗酸奶沙冰,加葡萄干和果子的那种?”
“啊?”长孙延表情逐渐松泛起来,“也行啊,我要再加花生碎。”
章蒙:“……”
厨房端上来三碗沙冰,两个小子吃的起劲,章蒙斯文的享受着。
一起吃沙冰的情谊让长孙延逐渐放肆起来:“你别想一碗沙冰就给我打发了,我受了伤,也没打到野猪,回头去学院指不定怎么被嘲笑呢,你必须要赔我。”
“我没钱。”文盛咬着葡萄干,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不行,没钱也要赔,要不然你以后没有责任感,出了事都不在乎。”
这点章蒙很同意:“此话有理,做事必定要顾忌到后果才行。”
“嘶……”文盛吸了一口凉气,章老师都发话了,那他不赔钱都不行了,“我只有十两,攒了两个月呢,你觉得够吗?”
“十两当然不够了,我去狙击场打一回气枪都不够!”
“那……那要不再过两个月,我再攒点。”
“那我要一百两!”
文盛瞬间瞪大眼睛:“你这是趁火打劫,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二十两呢!”
“这么少啊,你好穷。”
章蒙不知道是吃的太冰还是心太疼,反正他牙不是很舒服。
想当初,他一个月也就五两银子而已……
就这还是算宽裕了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他想要奋斗的终点了。
“章老师……”文盛忽然看向默默吃冰的章蒙,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没钱,你别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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