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才刚到家中,还未坐下,便得知自己被妹妹坑了一把。
那小太监悄悄的便走了,长孙无忌狠狠叹了口气,也罢,谁叫那是他妹妹呢!
长孙家在京郊有处宅院,虽说也没那么的僻静,但是总好过把人叫到长安里来,长孙无忌让管家找人去寻了唐玄奘,又捎了书信过去,不过书信里没写明究竟是何事,只说要借一借辩机。
这信才刚被送出去,房玄龄便坐着轿子急匆匆的登门了,之所以坐轿子,无非是不想看到除了长孙无忌以外的活人罢了。
“长孙大人,如何了?”
长孙无忌抬头看了眼房玄龄,口里的茶水便不小心喷了出来,顺着嘴角流下来,实在不怎么雅观,长孙无忌忙抬起衣袖擦了擦,尴尬的道:“失礼了失礼了,你怎么就来了?”
其实失礼的不是长孙无忌,而是房玄龄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实在太震惊了,光看他头发的糟乱程度,长孙无忌便知道房玄龄这回是真的急上火了,否则往日最注重形象的人,怎么会如此潦草的便登门了。
其实这事要是放在从前,他大约也不会去帮房玄龄,如果不看笑话也算得上厚道的话,他大概是在这条线的边缘盘桓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杜如晦去了之后,对像房玄龄这种一道潜龙时期过来的人,便多了几分往日的人情。
长孙无忌放下茶盏,又命小厮给房玄龄也斟了一盏茶,开口道:“你且先压压惊,不要太过敏感,这件事陛下和皇后已经给了我旨意,我方才已经让人去找辩机了,大约明日,就能见着了。”
一说起辩机,房玄龄口中索然无味,面上只有愤懑之情,似乎恨不得一剑劈了他,但是又想到从前见到过的辩机,总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辩机是个外表看起来清冷的人,大概是自小在佛祖跟前长大的缘故,身上总有股超脱世俗的气质,这样的人若说他胆大妄为和高阳公主有什么不干净的事情,放在从前,房玄龄大概只会当个笑话看。
可是如今流言都能把房家的门槛给砍烂了,他就算想一笑了之,房家祠堂上的祖宗牌位也不会放过他。
房玄龄惆怅的喝了口茶水,感觉嘴里没什么滋味,下意识看了眼泡开在茶盏里的茶叶,发现是宫里顶好的贡茶,味道自然也是极好的,想了想他便将茶盏放下了,又伸手捋了捋头上的头发,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些失礼了。
“此事或许没有那么糟糕。”长孙无忌难得的想宽慰他一下,深深看两眼房玄龄,道,“毕竟还未成婚啊。”
言下之意便是,最丢脸最着急的是陛下,你稍微先淡定些。
可这偏偏是房玄龄最头疼的地方,他是个忠臣却也十分顾忌自家颜面,若是换了其他定亲的亲家,大不了他直接上门退婚就是,可偏偏这事皇家御赐的婚事,对象还是公主,他要是敢上门退婚,就是把巴掌按在李世民的脸颊上,然后还狠狠的抽了一下,啪是一声,全天下都能听到。
这种事他肯定是不能干的,而且也不敢干,毕竟他房家还要千秋万代的绵延下去,万万不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
“也罢,我明日再来吧。”房玄龄按下茶盏,起身后感激的道了个别,随后便晃晃悠悠的出去了,一出大门便利索的钻进了轿子里,那几个轿夫像是脚下有火在撩一样,抬着轿子走的飞快。
“唉。”长孙无忌摇摇头,叹了口气便回去了。
想起房玄龄方才那凄惨的模样,长孙无忌心里不由得有些庆幸起来,亏得他儿子成亲的早,且跟公主,少少能对上两眼,否则这会钻在轿子里不敢见人的,就是他了。
第二天房玄龄便早早上门了,长孙无忌下朝回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老神在在坐着等他了,边上还有自己夫人在作陪,看样子神情恹恹的,似乎有些犯困,只有房玄龄,看见他的时候原本就抖擞的精神更抖擞了。
“长孙大人,咱们何时走啊?”
这声音将长孙夫人吵醒了,略福了福身便转头回去补眠了。
这房相来的太早了,她还有些困顿便得了信,丈夫又上早朝去了不能作陪,她只能爬起来出去待客,可偏偏对方连话都不说,就只坐在那里一个劲的往外瞧,硬是把她折腾的都犯困了。
长孙无忌寻了个位置坐下,喝了口茶润嗓子,这才道:“等我吃点东西垫下肚子,马上就去!”
今天早上上早朝的时候,李世民明显没有从昨天的阴影里走出来,整个早朝上的要多压抑有多压抑,而且扬州那边还好死不死报了两桩案子上来,正撞在枪口上,那倒霉催的某县令就被判了个流放三千里,像是觉得还不够解气,李世民大手一挥又把扬州刺史扔去了岭南那个穷乡僻壤,这才心口舒坦了些。
但是上朝的大臣显然有些唇寒齿亡,甚至连不要命的魏征都老实的闭了嘴。
房玄龄眼巴巴的看着长孙无忌胃口颇好的吃了三个肉包子和一碗豆浆,又拣了两块品相最好的马蹄糕拿在手里,起身道:“咱们坐马车去吧,这样快些。”
那两块马蹄糕被长孙无忌一口一口吃了,虽说边走边吃实在不雅,但是房玄龄盯着他他更吃不下去,奈何三个包子又不大管饱。
唉,人年纪大了,怎么胃口还大起来了。
马车在长安城里不能疾行,这让心急如焚的房玄龄很不好受,好不容易出了长安城,那马就撒欢似得狂奔起来。
长孙无忌肚子里那些吃食还没消化,一阵颠簸后下了马车,差点没吐出来,一脸菜色的半靠着房玄龄进去了。
辩机已经在里头候着了,他身上穿着的是僧袍,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的折射下隐约像个卤蛋,引他来这里的下人让他在厅里坐着等,他道了谢之后也未曾坐下,便只这么站着,微微闭着眼,手打了个佛礼,直到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过来,他还在念着经。
长孙无忌的原意是让房玄龄去隔壁房间猫着,但是房玄龄却谢绝了他的好意,态度强硬的定要跟着过来。
既然如此长孙无忌便也随意了,反正待会要暴跳如雷的,肯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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