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但是听到章蒙的话还是吓着了。
他跟章蒙,年岁相同,但是境遇却完全不一样。
一个的得陛下青眼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员,一个是尚且挣扎在底层,要一步步往上爬的小小判佐,这之间的差别岂止云泥之别,恐怕连比都没的比。
狄仁杰叹了口气,但是随后这怨念也不见了。
他不是一个只会唉声叹气,指责世道不公的人,当初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靠自己本事挣出一席之地,如今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抬头看看这偌大的,豪华的都护府。
前途,还是有的!
来接他们的人是鸿胪寺过来的钱鸿和钱大人,府中的屋子都已经收拾妥当,另外还摆了一桌大宴席给他们接风洗尘。
桌上的菜肴一看便是长安特有的,全然不是突厥这边粗糙没味的杂粮,摆盘精致,看起来就很有胃口。
杨晨率先坐下,跟程处亮不约而同捡了块肉放嘴里,又嫩又香,火候正好。
“钱大人,这里难道还有长安来的大厨?”
钱大人笑呵呵的道:“不错,是有好几个咱们长安请来的厨子,这突厥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物产却不多,吃食也比不上咱们长安的精致,所以下官特意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厨子,为的就能在这里吃上一口家乡菜。”
话还没说话,杨晨放下筷子不赞同的道:“钱大人不要口误,这里虽然是突厥,但是也是咱们大唐的地方,什么家乡不家乡的,你这是要突厥的地都还回去不成?”
吓得钱大人一机灵,连连用手轻轻打了一记嘴巴:“下官吹风吹太久,傻了!公爷莫要怪罪,这突厥之地,可不就是咱们大唐之地嘛!而且这里正是特设的一处羁縻州,也就是咱们大唐的一个州县罢了!”
“你是说这里有原先突厥首领管制?那今天怎么没看到人?”
话音落下,几个人齐刷刷看向钱大人。
被这么多人盯着,怪不好意思的,钱大人尴尬的笑了笑,这问题他早就想过了,但是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遮掩。
“这事……下官不如便直言吧!此处的首领乃是从前颉利可汗的远房侄子罗多,颉利投降后他也跟着投降了,但是骨子里却还是……”钱大人面露不忿,“下官刚来此地便被罗多一个下马威给威胁了,他表面上客客气气,也承认咱们大唐管束,但是实际上还是跟从前一样,根本不把下官放在眼里,下官想着,下官人微言轻,虽然是长安派来的,但到底只是个接待使,算不得什么,就想着等殿下和公爷你们一道来了,罗多也能收敛下,但是没想到今天下官派人去让罗多出来一道迎接的时候,说什么身体不适就给推了,去传信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只能任由他如此放肆。”
钱鸿和感觉自己很丢脸,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大唐的脸,可他是个文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骑个马没多久都能累的气喘吁吁,跟罗多杠上,完全是自讨苦吃。
桌子上没人吃得下去饭了,程处亮更是筷子一摔,怒气腾腾站起来,先是骂了钱鸿和一句废物,随后便从腰上把别着的手枪拿出来。
“老子去会会那个什么罗多!到时候让他看看,到底是他一个小小突厥败军之将狠,还是我这个大唐忠勇侯狠!”
程处亮二话不说带着几个金吾卫兄弟就出去了,见状,杨晨也不拦着,反而跟着一道起身。
“钱大人,你不是刚来就受了个下马威吗?咱们也给他送回去一个!”
李治顿时来劲了,拉着章蒙和狄仁杰一道往门口冲,钱鸿和原本就没什么主意,一见几位大佬都走了,自然乐的两眼冒光,撒腿就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话:“咱们不会吃亏吧?”
狄仁杰看了看大唐的兵士,十分笃定的道:“自然不会!颉利可汗尚且在长安城里跳舞,他一个小小罗多还想掀起什么风浪来?”
钱鸿和被狄仁杰肆意的语气震惊,仔细看去,顿时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气势磅礴的大家之气。
杨晨招呼了一队人马跟着程处亮一道,自己几个也骑着马追上了上去。
一路上,所过之处百姓房舍十分稀疏,偶尔有两三户连在一起的,也是泥巴塑的屋子,兴许是吹了多年的风,墙上都的一道道裂开的口子,简简单单用稻草堵在里面,看起来跟屋子长草了似的。
不少瘦弱的孩子跟在大人身后放羊,看见唐军大队人马狂奔而去,一个个都惊惧的逃进了屋子里,透过小小的门板,他们还能看到马蹄扬起的灰尘。
罗多的住所在大街的尽头,像T字型一般横在最开始的地方,一排屋子后还有好些帐篷扎着,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在放牛羊,总之,风吹过来,都有一股屎臭味。
程处亮眼神鄙夷:“这破地方他住着也好意思摆威风?”
李治忍不住道:“看起来是不怎么样,但是突厥这边大概已经算最好的了。”
“突厥与我们大唐不同,他们大半辈子都在草原上讨生活,哪里有时间去研究精致不精致,这个屋子虽然不精巧,但是大还是大的,至少……罗多应该不用自己去放羊吧?”
最后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而对面几个守门的士兵也发现不对劲了,其中一个拿着手里弯刀便急匆匆的跑进去。
下了马,程处亮冲在最前面,像索命阎罗般凶神恶煞的:“罗多呢!叫他小子出来!告诉他程爷爷来了,快出来跪拜迎接!”
守门的士兵面上惊慌,但是没敢放程处亮他们进去,而是大喊一声叫了好几个拿弯刀的人出来,一字排开挡在门口,其中一个像是头头,看唐军来了这么多人便知道来着不善,站出来道:“不知几位找我家可汗有何事?”
程处亮才不耐烦和他说废话:“就你们可汗多,让罗多滚出来,否则别怪我把他老窝给砸了!”
见对方如此势大,那人心头恼怒:“几位乃是大唐的客人,来我可汗处却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大唐所谓的礼仪之邦吗?”
“翠花!给我拿下!”杨晨突然大喝一声,随后翠花便嗖的一声出现,等下一个呼吸后,那人便已经被翠花按到在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自己怎么被人按到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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