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抬眼看去,目光落在章蒙和陶贯身上。
新世学院中出类拔萃的学生不少,而且新世学院的学生与其他文学馆弟子不同,他们身上有一种气质,只要齐齐往那儿一站,便气势极盛,让人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章蒙生的唇红齿白,双目清明且身姿挺拔,是学院中与柳之允不相上下之人,且他素来正直,颇有魏征之风。
“章蒙,你可有法子让树上果子自己落下?”长孙无忌突然开口。
被点名,章蒙微微一怔,随即便面如常色,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随后道:“学生,也有办法。”
李世民来了兴趣,笑着道:“这法子不可重复。”言下之意便是,你不许踹朕的树,再踹,那棵树就不能要了。
章蒙拱手道:“陛下放心,学生明白,不过想要果子落地,还请陛下移驾到附近宫殿中。”
李世民奇怪的道:“这是什么缘故,难道你还要炸了御花园不成?”
“学生不敢,只是待会将会有一场阵雨出现,雨随风而来,凉亭虽能遮风避日,但是挡不住雨水湿了陛下衣摆。”
闻言,众人齐齐抬头看天,却只看到明晃晃的日头,连块乌云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会下雨?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世民还是带着人走了。
黄玉搬来椅子让李世民坐下,自己也抬头看天。
天上的太阳,真大啊……
李泰一脸讥诮:“这天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雨?章蒙,你是把自己当做神仙了吧?”
李治反驳道:“泰皇兄不懂,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两人拌着嘴,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辰,天上突然滚了个响雷。
李世民睁大了眼睛,心道难道真的会下雨不成?
再看章蒙,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远处,时不时偶尔看天空一眼。
不消一会,天上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御花园土地溅起了泥水,花瓣被打落在地,枝丫歪歪斜斜,随后一阵风吹来,雨水被吹斜,屋檐下多多少少打了进来。
啪嗒啪嗒,就像巴掌似的打在李泰脸上。
李泰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锅底黑。
这雨,怎么可能真的就下了,刚才分明还是晴天!
李泰攥紧了拳头,绞尽脑汁后他指着章蒙质问:“你是不是用了水炮!否则这天好端端的怎么会下雨?”
谁都知道,杨晨在火器营里折腾出了几架水炮,上次卢家人来宫中的时候,这水炮还出了一次大风头。
能随时随地下雨,除了水炮还能有什么!
章蒙平静的看向他,知道李泰是恼羞成怒所以才会三番两次跟他们过不去,但是私自动用军中水炮的罪名太大,要是被扣下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在诛命。
“泰皇子有所不知,学院中开设了一门天象之课,学生正好对此有兴趣,便选修了许久,其他的不行,但是简单的观测天象,还是可以的。”说完他便朝李世民行礼,“陛下,阵雨过后,树上的果子便落下来了。”
雨水打下果子,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世民欣喜万分,他怎么也没想到新世学院居然能教出这样与众不同的学子来。
换成别人,不要说跟章蒙一样观测天象预测下雨,就是让他跟柳之允一样当面在宫中踢树那也不敢。
二人的胆量和见识,的确非常人能比!
李世民很满意,起身后大笑道:“朕有此门生,乃是朕的荣幸!”
这话可就重了,不以天子为荣,反使得天子以自己为荣,单单只凭这句话,史官修史就必定会记上一笔!
这可就为难陶贯了,柳之允和章蒙都露了一手,那他怎么办?
就在着急的时候,李世民果然开口问他有何办法。
陶贯觉得自己很惨,踢树他不行,观天象也不行,他最厉害的,就是读书而已。
见陶贯面露为难,李世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至今为止他已经很满意了。
陶贯就算答不出来也无妨,毕竟就算让他自己来,他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法子。
就在李世民准备打道回紫宸殿的时候,陶贯从腰上解下腰带,随后跑到树下扔上去,然后用力一拉,树枝开始摇晃,晃了两三下后一个果子扑通掉到了地上。
李世民先是愣了愣,看着地上沾了树叶和泥土的果子,再看看一脸不好意思的陶贯,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个学生有些可爱。
敢用腰带晃他的树,新世学院的学生,胆子倒是真的大。
但是,果子还真的被晃下来了。
虽然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也做到了。
李世民老怀宽慰,这次的前三甲不光文采出众,便连胆识也不是平常人所有。
朝中多迂腐老臣,年轻人少有出头之日,可若是有了这股胆气,朝中或许会出现另外一番气象。
李世民突然开始期待起来。
……
从宫里出来,柳之允三人皆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好悬呢。”陶贯摸着胸口,后知后觉的冒出一身冷汗来,再想到自己用腰带晃树,这会后颈都是凉飕飕的,“好在陛下没有责怪我,还赏了东西,不然我恐怕没命跟你们一块出来了。”
章蒙轻声笑道:“你解腰带的时候可没有一丝犹豫。”
陶贯没好气的道:“我倒是敢犹豫,你们都答出来了,我要是答不出来,那不是丢咱们学院的脸吗?”
柳之允深吐出一口长气:“好在十年寒窗,到底能高中了……”
紫宸殿中。
李世民道:“辅机以为谁人可当状元之名?”
这让长孙无忌很为难,这三人皆是出类拔萃之人,一开始长孙无忌是看好柳之允的,毕竟他的文采见识在三人之中略优异,可今日表现章蒙也让他眼前一亮。
“陛下,臣以为柳章二人皆是状元之才。”
原以为李世民会不悦,却不想他面上一喜:“辅机也是如此认为?”
长孙无忌觉得有戏,试探道:“陛下可是有以二人为双状元之意?”
李世民毫不掩饰的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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