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切限流的手段都推给算法,是互联网公司常用的说辞。
限流这东西,说白了就等于是一万人站在操场上表演群体节目,而节目的拍摄,则让摄影师自由发挥。
摄影师想雨露均沾的话,直接一个广角把一万人都纳入到镜头里,谁能有本事冲到最前面,或者谁个子最高,那谁的曝光度自然也就越高。
但是,如果摄影师不想雨露均沾、有点私心,他随时可以控制镜头的覆盖,有些人可能就只能得到很少的镜头,而有些人,可能会直接被镜头永久性的掠过。
摄影师就不拍你,你能把他怎么样?你不满意?那摄影师会告诉你,不好意思,我们节目制定了摄像机的拍摄路线,您的位置刚好在死角。
你还不满意,非说摄影是故意整你,那不好意思,我们不承认,更不改正,反正这东西又不犯法,我爱拍谁就拍谁。
你要是还不满意,那就不好意思,我们这个节目不带你玩了,你请左转离开。
什么,你后悔了?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把你除名了,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保安,赶紧过来……
所以,这些被饿了么限流的店铺,投诉也好、抗议也好,饿了么根本不予理会,就一个说辞,算法导致,人工无法干预。
这个时候,店铺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平台面前根本就不是平等的,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收到平台的限制,不出格的话还好,一出格平台就能把自己收拾的哭都没有眼泪。
在这种情况下,牛外卖几乎瞬间凉透。
绝大多数店铺只跟饿了么合作,导致牛外卖的用户飞速流失,几天时间,日活从几万跌倒不足两百。
大量骑手已经不工作了,他们在等着牛外卖的下文,反正只要牛外卖不表态说辞退大家,他就要给大家发工资。
卢允浩一开始还寄希望于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但现在这个梦也宣告破碎。
沪市市场部门、工商部门完全不准备对两家的竞争进行任何性质的干预,认为这完全是两个新兴产业公司之间的正常摸索与竞争。
卢允浩整个人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无法自拔。
数千万美元搭建的创业梦,这么快就被浇灭了。
事到如今,卢允浩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第一,把公司关掉,做财务清算,创业梦碎;第二,继续垂死挣扎,苟延残喘,不过继续这么下去,牛外卖的日活用户,一定比工作人员少得多。
对卢允浩来说,他当然是想再坚持坚持,起码还可以给自己发一份高薪,然后利用这个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自己人生的下一步规划。
但是,IDG这个时候已经坐不住了。
原本,他们在华尔街已经募集了上亿美元的资金,准备在后期陆续投入到牛外卖,坚决要用牛外卖来从李牧的口中撬走一块肥肉。
但是现在看着牛外卖团队的战斗力,他们已经不敢把后续的资金投入进来了。
这就好像支持一个不可能打胜仗的部队,去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两千万美元进去是输,两亿美元进去,很可能也是输。
在这种情况下,华尔街资本家们已经忘了当初要跟李牧掰手腕的气节,脑子里想的,全是这笔钱到底还能不能回来,这个项目,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华尔街当初联手跟李牧对着干的时候,大家想的很简单,一起投一笔钱,扶持一个跟李牧对着干的团队和平台,一边恶心李牧,一边抢李牧的饭碗,这样一来,花点钱不但能解气,还有机会赚上一大笔。
而且,这里面赚上一大笔才是最根本的动机。
也就是说,赚上一大笔的同时,能打李牧的脸,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拼掉老命也要做。
如果赚上一大笔,但不能打李牧的脸,对他们来说也可以接受,毕竟资本家的第一要务是赚钱,其次才是打脸和装逼。
但如果是赚不到钱,但能打李牧的脸,华尔街这帮大佬就要好好想一想了,他们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有气节,白忙活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要是赚不到钱、还要赔钱,还打不了李牧的脸,这些大佬们必然会夹着尾巴逃走。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生意已经没有任何做下去的可能。
对真正的资本家来说,任何底限,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一百美元打他一个耳光,他肯定不会同意,但一百万美元,他可能就会慎重的考虑一下,如果是一千万美元,绝大多数的华尔街大佬会主动把脸伸过来,至于以前的恩恩怨怨,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没什么比钱更重要。
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钱。
所以,IDG为首的一众华尔街大佬,已经就牛外卖的事情讨论了好几次,他们在讨论是否要放弃这个项目,随着讨论的不断进行,越来越多的人赞成及时止损。
于是,IDG立刻约谈卢允浩,提出牛外卖破产清算的要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提要求的时候,IDG的高管有些语气不善,他认为,卢允浩是IDG投过的人里,最蠢的一个,从头到尾都被李牧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这样的人让IDG和其他资本血亏上千万美元,简直是要被钉上耻辱柱的存在。
卢允浩本来也知道,这摊事儿干成这样,破产清算已经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及时止损IDG还能拿回去一部分钱,不然的话再耗下去,可能就全耗空了。
但是,卢允浩一见IDG对自己那副不屑的态度,心里的高傲立刻就涌了上来。
卢允浩觉得,被饿了么打败根本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在华夏跟饿了么竞争,自己做不成也是情理之中。
而IDG的高管话里话外都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项目的失败,这让卢允浩心里非常不爽。
在谈遣散费的时候,卢允浩本来要求,至少给自己,以及自己带来的高管补偿一年的年薪,但IDG的人却不同意,一分钱都不愿意补偿,要求公司直接进入破产清算程序,让IDG的审计小组即刻进入,对所有账目、资金进行全面管控,同时对所有固定资产进行登记估值。
这给卢允浩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租了套房,正住着,房东忽然冲进来让自己立刻滚蛋,同时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丢到了垃圾堆。
这不光是资金上的遏制,更是人格上的侮辱。
卢允浩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指着IDG的高管骂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要听你的,按照我们的合同,虽然我持股只有20%,但在公司启动的前两年,我拥有绝对投票权,你们也无权把我换掉!”
换句话说,这两年时间里,牛外卖的一切,都是卢允浩说了算。
别看股份少,但投票权摆在这里,合约条款摆在这里,IDG想把他踢走都不可能。
除非卢允浩明确违反了公司章程以及相关法律,比如收受回扣、职务侵占等等。
如果卢允浩自己没有原则性的错误,IDG想拿回牛外卖的控制权,必须要等两年合约期满才行。
这就让IDG十分难受了。
当初,IDG想的是,把卢允浩当成自己的狗腿子,放他去咬李牧的同时,自己持大头股份,将来一旦做成卖掉的时候,自然也能拿到大笔收益。
而卢允浩当时想的是,这个项目我可以牺牲大部分的股份,但我必须要拿到足够多的钱,同时,也必须要拿到绝对的控制权。
所以,他为了避免自己被IDG踢出管理层,专门要了一个两年的绝对安全期。
他虽然没怎么创过业,但是创业故事听过很多。
当年思科的创始人,就是股份稀释的太多,又没有拿到足够多的投票权,最终丧失了话语权,被董事会踢出了管理层。
也就是说,原本创始人像阿里的马老板一样,手里的股份已经稀释到很低的程度,同时也跟马老板一样,还在公司主持大局。
但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投票权,所以,他在公司里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个时候,如果董事会里的人联合起来,能凑出51%的投票权,就可以直接投票让创始人滚蛋。
这样一来,创始人虽然股份还在,但对公司的控制权就完全丧失。
马老板当年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甚至放弃了香港上市,同时高出合伙人架构、AB股架构,稀释股份的同时,不稀释投票权,甚至还专门从孙政义以及其他股东手里要回投票权,这样才确保他虽然不是大股东,但对公司始终有绝对控制权。
卢允浩防的也是大股东的这一手,想让我滚蛋?不存在的,我偏不滚!
于是,卢允浩一拍桌子,当场宣布,牛外卖不会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相反,他要停止牛外卖的外卖服务,转而拓展其他业务。
IDG的高管快疯了,先后给了卢允浩四千万美元,差不多三个多亿,招了一大堆人、买了一大堆硬件设备,包括大量商用电脑、汽车、手机、电动车、自行车、电瓶,又搭建了好几个充电站,甚至还补贴给用户、骑手大量现金,前段时间刚投了几百万美元用来入股电动车公司,同时准备着手研发锂电池技术。
如果这时候清算,估计连现金带固定资产折现还能敛回来一半,但是如果继续让卢允浩折腾下去,搞不好就一分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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