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煊走了,华容没有再住在苏府的理由,因而也道别了苏言等人,要回华府去。纵然苏言多番挽留,毕竟离家已久,总归要回去,便交待日后若有空,定要常来看她。
苏易南本想亲自送她回家,奈何要赶着去宫中,毕竟如今已经是御前侍卫统领,责任重大,不敢懈怠。因而交待阿四被车,好好送小姐回去。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华府驶去,华容心中却在纠结,如果去办妥邵音交代的事。只是,如若冀清阳并无碍,自己这直直跑去,未免有些不妥。
正想着,马车停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逼停了。
“你是谁?怎敢阻挡苏府的马车?”是阿四的声音。别看阿四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那只是在苏言与苏易南的面前。如今,出了府,便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了。
“我要见华小姐。”来人是个男子,声音不冷不热。华容对这个声音没有很深的印象,想不起来是谁。
阿四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家小姐?”
来人明显一愣:“这车里坐的不是华小姐吗?怎么成了你家小姐?”
一听这话,阿四的声音明显带有得意:“华小姐也是苏府的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来人道,不过语气明显有些着急:“华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容掀开车帘,原来是他。
“阿四,你等我一下。”她交待道。
阿四觉得来者不善,怕她有麻烦,因而不愿意让她同这男子“借一步说话。”
“你放心,我没事。”
跟着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虽然偏僻,却也在阿四的视线范围内。
男子一下跪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是常霖?”她问道。
男子一怔,点头道:“您认识我?”
华容道:“晋城路上,是你劫持我们的赈灾物资?”
常霖又是一怔,不过还是点头。
“敢作敢当,倒是好样的。”
这是夸他吗?常霖一头雾水。
“看着挺结实的,是很扛揍。”华容点头道。
“嗯?华小姐,您说什么?”
华容道:“被叶东篱揍得半死的那个师弟,就是你吧?”
常霖一头黑线,心里把叶东篱又骂了千百遍,当真是什么糗事都说。
再看这个华容,只听说她一向不同寻常,却没想到,不寻常到如此地步。
“你起来说话。”华容不开玩笑了,让他起身。
常霖道:“小的有事求华小姐,若是华小姐不答应……”
“不答应你就不起来吗?你若是喜欢跪,本小姐也没有剥夺你这爱好的理由。”华容不喜欢别人威胁她,她喜欢威胁别人。
这……想了想,常霖还是起来了。
“是不是冀清阳出事了?”华容试探性地问道,他即使冀清阳的随身侍卫,找她想必是关于他。
常霖点头,声音中带着担忧:“华小姐,我家主子昨日自宫中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一个人喝酒喝了一夜,酩酊大醉。小的劝不好,也不敢劝。”
“酩酊大醉?为什么?”华容明知故问。
常霖眼神有些闪躲,也不瞒她了:“因为,主子知道了他生母的事情。”
“这传得倒快。”华容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帝不愿意他知道,六宫自然守口如瓶。皇帝既然公开了,自然传开了。
“他常喝酒吗?”
常霖摇头,又点头:“主子并不喜欢喝酒,第一次酩酊大醉,就是中秋夜宴前,从……从华府见了华小姐回来。”
华容记得那次,她对他那么决绝。叹口气道:“难为你记得那么清楚。”
常霖有些尴尬,说道:“那次主子回来后,就打了小的两百大板,实在不敢不清楚。”
“这是第二次?”她又问道。
常霖摇头:“后来中秋之后,酒喝得就多了,药也不吃了。这刚正常了没几日,又出了这事。”
华容诧异道:“他伤不是好了吗?还要吃什么药?”
常霖比她还诧异:“主子与您从大盈回来受了伤啊,他一直没吃药,又怎么能好呢?如今,又喝了那么多酒。小的看着他那般,实在是心里难受,还不如被他再打二百大板。”
他倒是个衷心的人,华容心中叹道。
“他现在在府里?”
常霖连连点头:“是的,华小姐,您帮着劝着点吧。他,也只有您的话他才能听进去。”
华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告诉她伤好了,竟然是骗她。
“阿四,我有事,先不回家了。你先回去吧,若是相爷问你,就说我平安到家了。”华容交代了声,便随常霖走了。
华容从未进过三皇子府,跟在常霖身后,简单打量着。府内布置,只觉得简单。府内之人,也是极少。据常霖说,就几个侍卫和一个厨娘,丫鬟侍女一个没有,因为三皇子不喜欢嘈杂。
这倒真与苏易南的桃花渚相似。
“三皇子呢?”
常霖将她引到房门口,脸带怯色:“三皇子在房内,喝了一夜的酒,应该还睡着。华小姐,您自己进去。小的,实在不敢。”
华容闻言,不禁笑了:“常先生也有怕的?当时劫持我家的时候勇敢得很啊?”
常霖面色一红,朝她鞠了个躬:“华小姐,您就别开玩笑了。小的若是知道您会成为主子最在意的人,您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您只要让主子振作起来,小的欠您一百个板子,您什么时候要出气了,小的绝无二话。”
“行了,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这个玩笑可不敢开啊!
“你下去吧,我看看他。”
听她这么说,常霖顿时如释重负,刚要走,被华容喊住了。
“华小姐还有何吩咐?”
“小厨房在哪儿?”华容问道。
常霖虽然诧异,还是指了方向。
“好了,没事了。”说罢她轻轻推开门,冀清阳果然躺在床上。他被子斜搭在身上,只盖了小半边。一只脚在床上,另一只在床下。一只手放在额上,另一只悬在床下,手底还握着一个歪倒的酒瓶。
华容心中一酸,走近一看,更是难过。他面色苍白,头发微乱,下巴上冒出了点点胡茬,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那个冀清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