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宫内太监到了华府时,华容刚夹了一块糕饼往口中送,却不得不放下。
“来得好快。”她站起身,除了对到嘴的饭表达的不舍,并无特别的惊讶。
何思纤则不同,从太监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来者不善,这华府,已经很久没有太监踏足了,不由得望了华容一眼。
“你是不是惹了事?”何柔柔捣了捣她的胳膊。华疏早已上朝,即使有圣旨下达也不会直接派太监到府中宣旨,这府中能惹事惊到皇宫的,怕也只有她了。
华容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难道你以为皇上是来嘉奖我了?”
人家只不过是问问,她就拿话来堵人,何柔柔嘴一撇,早知道不问了。
“华小姐,皇上口谕。”太监尖细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木头一般,纵使华容学过微表情,却也看不出端倪。
刚跪下,太监又道:“叶东篱何在?”
听到这,华容算是肯定了。黄奔奔到了,找茬来了。
在众人的仰视中,叶东篱意气风发地来了,用着一贯不高不低的声音应道:“回公公,小的在。”掀了下衣角,跪了下去。
瞧他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华容暗自佩服。就这气度,怎么会屈居这管家一职两年?当真是可惜。
太监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华容还以为他要作报告,谁料就是一句话:
皇上口谕,传华容、叶东篱进宫。
见众人不动,太监道:“还不走?”
何思纤悄悄塞了块银子到太监手中:“公公,不知皇上宣我家大小姐进宫所为何事?”
太监掂了掂银子,眼角一抹喜色,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表情:“华夫人,皇上圣心难测,既然宣华小姐,自然有他的道理。”
何思纤心中暗骂这些见钱眼开的东西,收了银子还不办事,说的这些废话等于没说。
脸上仍然堆笑:“公公可否透露一二?我家大小姐初到京城不久,没有见过大场面,怕万一失礼触怒了皇上,还请公公帮帮忙。”说话间,又塞了一块银子到他手中。
太监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压低声音道:“咱家听说与大盈送嫁将军遇刺一事有关,可能有事要问华小姐。华夫人,其余的咱家就不知道了,就先带华小姐走了。”
华容道:“姨娘,那我和叶管家就先进宫了。你放心,没什么事。想必中午宫里没什么吃的,晚膳备得好一些。”
她嬉笑着说着,直让何思纤说不出话来。这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但见她笑意盈盈,便叮嘱她进宫后注意措辞,千万别惹怒皇上,尤其,是要矜持。
华容自是一一应下,一场硬仗,矜持有何用?
当然,她没说。
尹妈妈拉过她,往她手里递了块东西。硬硬的,难道是银子?
正当她不明所以时,尹妈妈附耳说了些什么,她恍然大悟,道了声谢,便同叶东篱走了。
何柔柔望着二人的背影,一种奇怪的感觉。
“姑姑,您有没有觉得容儿与叶管家今日的装扮很是......隆重?”
何思纤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二人,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进宫嘛,总归要穿得正式些。”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今日要进宫?”何柔柔诧异道。
何思纤也怔住了,是啊,为什么呢?
德心殿。
门口秦平早已候着了,看到华容二人到了,便引了进去。
华容边走边悄悄打量着,这个殿宇很是宽敞,两边站了好些人还空这么大地方,显得很是空旷。她的最前面,最正面,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袍子的男子,华容见过,他就是皇帝。
她边走边看,仿佛参观一般,若不是叶东篱小声提醒她,差点走过了界。
悬崖勒马,她赶紧停了下来,成功止住了那身子前倾的惯性。
站定后,忽然感觉右边有一束炽热的目光,她一瞧,是苏言。
他向她点头,华容不由得笑了,立刻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但是,好像还有一束目光。
她的目光往后面慢慢挪,那是她爹。
立刻敛住了笑容,略带尴尬,犯罪般地低下了头。
“还不参见皇上?”她爹恨铁不成钢般地低声提醒,这么严肃的场合,问罪的场合,他女儿竟然像认亲般地左顾右盼,华疏只觉得头有些晕,连带着看叶东篱都充满了怒气。
“臣女华容参见皇上。”
“小的叶东篱参见皇上。”
二人双双跪下,声音同步,动作同步,看得殿内两人纷纷侧目,竟似拜堂一般。
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确切地说,是看着华容。
手一抬:“平身。”
“谢皇上。”
听着皇帝的口气并不生气,看来形势比预计地好。华容缓了缓,悄悄打量着殿内的人。
她苏伯伯,她爹,黄奔奔兄妹,冀清阳,冀清辉,冀清尘,方正,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她眼睛一亮,苏易南也在,正于另一个侍卫站在皇帝的两旁。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众人的眼神有的诧异,有的害怕,有的紧张,华容轻轻叹了口气。
“华小姐,朕宣你入宫,可知所为何事?”皇帝摸摸胡子,望着她。
她摇头:“臣女不知。”
“哦,不知?”他又问向叶东篱:“你呢?”
叶东篱道:“回皇上,小的也不知。”
皇帝“呵呵”一笑,说道:“臻泽太子说是你重伤送嫁将军王煜,可有此事?”
华容一脸迷茫,无辜的眼神让人不忍苛责:“皇上,臣女都没见过王将军,怎么会重伤他?”
黄奔奔开口道:“华小姐不认识王将军?盈谷关的时候见过面,难道你忘了吗?”
华容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太子说的是那个少年将军。您若是不提,臣女差点忘了。只是,臣女一向眼盲,虽说有些印象,但是却早已不记得他的相貌。”
“华小姐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黄奔奔戏谑道。
华容一本正经道:“太子误会了,大千世界,林林总总,记不清也是正常的。只是,太子既然提起了王将军,臣女倒是有事求皇上做主。”
皇帝见状,觉得甚是有趣,当即道:“华小姐何事?”
华容重新跪下,擦了擦眼睛,再抬起头时,已然泪水盈眶:“皇上,臣女与三皇子出盈谷关时,正是被王煜将军所拦。他趁人之危,向身负重伤的三皇子出手。若不是有意外得来的出关令牌,臣女二人早已命丧王煜之手。”
黄奔奔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立即打断:“绝无此事!王将军只是例行盘查,不会如此。”
华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本来是盘查,可是看到三皇子的随身令牌时就立刻猛下杀手。皇上,您可以问问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