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过荒凉的村落,穿过丛丛树林,终于到达了喧嚣的街道。
这里,与明城不一样,哪儿都不一样,给人一种强烈的烟火气,华容看得移不开眼,新奇地望来望去。
“你喜欢这里?”冀清阳见她欢喜的模样,忍不住出言问道。
华容头也没回,仍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口中念道:“你没听说过吗?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冀清阳笑道:“虽然没有听说过,却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华容转头笑道:“你要不要过来瞧一瞧?那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有两只小狗守着,门卫一般,真是可爱。”
冀清阳伸了个懒腰,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们下去走一走吧。”
华容疑道:“下去?我们不是要到中城吗?”
冀清阳伸手想敲她的额头,被她给躲开了。
“这儿就是中城啊。走,下去吧。”
冀清阳装作没在意,先行下车,拿出了银两给车夫。见华容探出头来,便伸手给她。
华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整个人都舒畅了,说不出的自由感。
“你饿不饿?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冀清阳想到昨晚华容的肚子“咕咕”响,便提议先找个酒楼吃饭。
不料华容直接拒绝了,伸出纤纤玉手指向了南边。
顺着她的手指一看,不远处一家店铺的门前挂着一个牌匾,上书“生尘药铺”。
冀清阳皱眉,问道:“你是说先去那里?”
华容点头,反问道:“不然呢?某人的脑袋被跌破了,难道不该先去看看吗?”
冀清阳石化在那里。为了救她后脑受伤了,原本这么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到了她嘴里变成了“脑袋被跌破了”,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不走?”华容在前面走,没有看到冀清阳跟过来。转头一看,他还在原地,满脸不开心。
她有些无奈,又折了回来:“怎么了你?赶紧走啊。”
走就走,只是为什么要去那家药铺?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那家店都生尘了,为何还要去?”冀清阳吞吞吐吐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却被华容狠狠地鄙视了一下。
她语气酸酸、表情酸酸:“富贵人家的少爷都是没有文化的吗?我想问一下,你们皇宫的师傅是不是重武轻文?”
听她此言,冀清阳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华容摇摇头:“若不是这样,为何连‘但愿世间无疾苦,宁肯架上药生尘’都没听过?居然会如此曲解人家这么有意境的店名。”
冀清阳豁然开朗,同时也尴尬起来。不待华容说话,便大步往药铺走去。
到了药铺,只见一个老者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研磨着某种药粉,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他身后的药架一尘不染,有条不紊地摆着各种草药。药架下方的抽屉有的半开,有的关上,老者是不是伸手去抓一些草药。
抽屉上均用蝇头小楷写着草药的名字。
“老人家,这些字这么小,你看得清吗?”华容走到柜台前,揉揉眼睛,指着那一个个抽屉问道。
老者猛不丁听到她的声音,似乎被吓了一跳。专心如他,压根没感觉到有人进了铺子。因而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她。
原来是个十几岁的漂亮小姑娘,正眨着眼睛笑着望着他。
“看得清看不清不重要,记得住就行了。之所以写上,不过是对抽屉的一种尊重罢了。”老者慢悠悠说道。
华容觉得好笑,又问道:“抽屉不过是个死物,怎么会知道有没有被尊重?老人家惯会说笑。”
老者的眼睛睁得又大了些,胡子也不捋了,直接翘了起来:“小姑娘,万事万物皆有生存章法,并不能因为你不了解就否定它们的存在。”
华容顿时肃然起敬,想不到这个时代还有这么个智者,当下佩服万分。
“是我唐突,存在即合理,请老人家原谅。”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就当赔罪。
老者望着这不伦不类的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又不甘地闭上了。
瞥到旁边站着一个少年,脸色有些许苍白,却自带一种贵气,便招呼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抓药?”
冀清阳道:“昨日不小心摔了下,后脑有些疼,所以请老人家给诊治诊治。”
老者放下手中的活计,伸手示意冀清阳坐到椅子上。
把了脉,看了伤处,老者的眼睛放出光来。
华容连忙问道:“老人家,我这朋友的伤势如何?瞧你这开心的样子,应该很容易医治吧?”
老者狐疑地望了华容一眼:“我这表情很是开心吗?”
华容点头,“嗯呐”了一声。
“哦,看来你对我有些误解。”老者道。
华容听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很是费解,便望向冀清阳,他也一头雾水,没有听懂。
耐着性子,华容又问道:“老人家,这伤容易治吗?”
老者反问道:“你觉得容易吗?”
华容语塞:“我又不是大夫,我哪里知道?我若是知道,也不必来你这生尘药铺了。”
冀清阳被二人的话弄得心中很是忐忑,感觉时而像是个不值一提的寻常小病,时而又像是个生死攸关的疑难杂症。
老者站起了身,原地转了几圈,手托着下巴冥想,却不发一言。
“哎呀大爷,这到底能不能治,你倒是说个话啊?”华容忍不住追问道,若是再这么磨磨唧唧,她准备换一家药铺。
因为她总觉得这个老者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
岂料老者也有些急了,指着华容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性子这么急?我这店里能有治不好的病吗?”
“那、那你为什么想了这么久?”华容的声音明显弱了。
老者白了她一眼:“我不过在思考选谁来治罢了。”
华容和冀清阳对视一眼,瞬间放下了心。看来这个药店尽是能人异士,否则也不会为人选纠结。
可是,为什么要选呢?
看出了他们的疑问,老者没有打算解释,反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朝着后堂喊了一声:“笋笋,试题来了,快出来吧。”
随着后堂一声欢喜的“哎”,一个身穿浅黄色裙子的姑娘翩翩而来,连带着扑面而来的空气也清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