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与眼神的交流,有时候只是一瞬间,却能传达很多内容。
袁七娘注视着“李师道”,李师道也看着她,两个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袁七娘便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个所谓“李师道”是假的。
因为……他又没认出自己来,那目光中的恐惧是一种对陌生人的乞求保命的恐惧。
没错,无论如何,李师道此刻见了自己,绝不会是这副神情,哪怕他是愤怒、失望、惊讶……都正常。唯独这副陌生的神情,最不正常。
袁七娘转过身来,对罗子骞说:“他不是李师道。”
……
罗子骞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么回事,眼前这个人,无疑,就是那天在小酒馆里碰见的家伙,那个模样极象李师道的人。
这回,大家都弄明白了,这一定是李师道搞的计策,弄来一个和自己长得极为相像的人,来冒充自己,然后再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这一下……大家心里都升起了一股急火。
李师道跑了!
罗子骞瞪起眼睛,立刻命令道:“全城搜查,四门紧闭,绝不许放一人出城,缉捕李师道下落……大家快跟我去老君山……”
……
此刻的老君山,是一片热气腾腾,烟熏火燎。
却说草上飞,跟着张暹等人,与郭乐、寇喜等队伍配合,杀退了平卢兵,一路向前攻击,因为城内道路四通八达,很快大家便又散得满处都是。
草上飞带了一群壮丁营的壮丁,向前冲杀,忽然他看见几个老百姓装束的人,背了包袱,正匆匆朝着城边逃窜。
本来,打仗的时候有老百姓逃跑,也算正常,普通百姓躲避战火,逃往城外,不值得稀奇,但是草上飞眼尖,一眼发现其实一个家伙的身形步法,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草上飞不禁大怒,你奶奶的……这不是那个没长眉毛的金景善么?
没错,就是他,身形迅捷,步法利索,鬼头鬼脑……王八蛋,你以为穿了老百姓的衣服,换了马甲,老子就不认识你了吗?
草上飞立刻命令一个士兵,“你赶紧去报告罗子骞将军,就说我奔老君山方向,追那个没长眉毛的老秃驴去了。”
“啊?罗子骞将军,他在哪儿?”
草上飞一瞪眼,“我哪儿知道?你自己不会去找吗?”
此刻城里一片混乱,谁知道罗子骞在哪儿?草上飞也不管自己这道命令是否能执行,匆匆带人,循着金景善的脚步,向前追去……
拐弯抹角,一直追到老君山下,草上飞心里甚是疑惑,心说:老君山并非什么隐蔽所在,光秃秃的山上只有一座柳叶观,而且已经被大火烧毁了,这个老秃驴跑到这里做什么?
想出家当道士么?
草上飞是个警觉的人,虽然一直跟踪追击,但是却不敢上前贸然挑战,他心里明白,凭着自己这点功夫,在金景善面前只怕走不上一时三刻,便会被这头秃驴“咔嚓”一声,砍掉了脑袋。
眼看着,金景善那些人,匆匆忙忙,跑进了柳叶观。
这就让草上飞更加疑惑了,柳叶观被火烧毁以后,更加破败不堪,房屋倒塌,一片焦黑,几乎连耗子也存不住一个,他们跑到那里做什么?
“注意,”草上飞命令手下这些壮丁士兵,“大家把柳叶观给围住,不许让一个人跑出来。”
李蛋说道:“长官,咱们冲进去,把那些人抓出来吧。”
“别胡说,咱们每人长三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那头秃眉毛驴,厉害极了。”
就在草上飞正布置士兵们围困老君山柳叶观的时候,忽然大家吃惊地吵嚷起来,“快看,着火了。”
果然,柳叶观里起火了。
一片黑色的浓烟,从残垣断壁间升腾起来,红黄色的火苗,从围墙缺口冒出,整个小小的道观,片刻间便笼罩在一片烟熏火燎里。
草上飞不禁目瞪口呆。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金景善点火**了么?
不会,绝对不会。
草上飞不禁摇了摇头,金景善是个阴险而狡诈的家伙,你不抓住他的脖子,把刀卡在气管上,他都不会认输,怎么会**?再说了,就算要自杀,也不用大老远地跑到老君山来吧。
不对,这里有问题。
草上飞眼珠一转,立刻命令士兵们,“快,打水,灭火。”
士兵们得了命令,马上飞奔着去附近的居民家里,借桶打水,提着往柳叶观里灭火,这座小道观前些天刚被焚烧过一回,已经是面目全非,现在又一次失火,更是损毁严重,木质房梁檩架,早已倒塌,几乎成了一片瓦砾。
水往火里一浇,立刻冒起一阵黑烟,尘埃扬起,呛得人不住咳嗽。
正在忙乎,周香玉、叶飞虹等人,率领着大队人马,奔了上来,周香玉提着金锏,劈头问道:“草上飞,你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快,金景善在里面。他放火烧了道观。”
“你别胡说,金景善把自己烧死了吗?”
“不知道,反正他进去以后,道观就着火了。”
周香玉也是满心疑惑,指挥着士兵们一起,寻水灭火,一会功夫,一桶桶的水泼进道观里,把一场火灾,变成了一场水灾,观里观外,满是流水。
草上飞提着短钩,踏着满地的泥泞,带着士兵们进入道观搜索。此时的道观,已经遍地瓦砾,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几间正殿全部倒塌,空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糊气味儿。
“搜,把房梁砖瓦都掀起来,搜查。”
士兵们七手八脚,在观里搜查。周香玉问道:“老曹,你真的看见金景善跑进道观了么?”
“千真万确,若是看错了,你抠了我的眼珠子。”
“我抠你眼珠子干吗,这事儿……真纳闷儿。”
搜查了半天,没找到一个人影,别说金景善,连一个耗子也没找到。
周香玉皱起了眉头,“不对呀,老曹,你不是说金景善带了好几个人,进入道观里了么?难道……他们都烧成灰了?连点骨头渣子也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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