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滚滚红尘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眼万年（一）

戚沐辰转身看着羽结，仿佛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我可以让你见到公主灵，也可以让你时时守着她，但是，她不可以知道你的存在，你需要以面具掩面，一方面是不让她分心去担心圣朝王世子，一方面，万一将来我这边不慎满盘皆输，你将成为公主灵最后的底牌。”

是非曲直内外因果戚沐辰讲得十分坦荡和清楚，这些理由让羽结没有任何办法去拒绝，他低眸权衡了良久，复又抬头看向戚沐辰，眼中坚定无比，“好，我答应你！”

戚沐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日后你就和我一起住在这神机处，神机处距离公主灵的栖梧宫十分近，方便你我保护她，五日之后，公主灵会在宫中封赏运古石的将士，面具三日便可制好，届时还请羽结将军您佩戴好，同我一起去栖梧宫。”

“是”

……

兴国的铁器锻造技术本就闻名于世，如今看着为自己的脸量身定制的面具，羽结更是感叹这甚至盛于圣朝的锻造技术，铁器本就坚硬粗糙，日常配带操练稍不留意便会伤及自身，就连圣朝也只是多了几种绝密的腐蚀方法和特制的打磨材料。

但兴国锻造师做出的这副面具，边缘线条如同瓷器般温润，触手生温，重量上也并非寻常铁具那般笨重，再加上是绑在头上的，本身厚度就薄一些，就更显得轻巧舒适。

怪不得戚沐辰有底气说自己把大半个兴国带走了，反扑回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面具制作精良，佩戴舒适，多谢大将军。”

戚沐辰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隔着一层面具，连声音也变得难以分辨了，甚好甚好。”

他示意帮助佩戴面具的几个师傅退下，“走吧，公主灵已经下朝，将军随我进内宫吧。”

饶是羽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如今突然听到这句话，想到即将要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了，他还是怔了一下，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

“啧…”，戚沐辰拉了拉羽结的手臂，松了松他的肩膀，“以后只要你带着面具，就能常常见到她的，不要那么紧张，一会儿更要放松些，别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额…嗯！”

戚沐辰前前后后又打量了几番，默默点点头，这样严丝合缝的覆盖，即使神色再不自然，也很难看出分毫，确定没有问题了他便兀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随我走吧。”

神机所外已经列好了一队将领，都是在古石行动中有功的首领，一个个表情凝重，丝毫没有因为队伍里多出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而聒噪分毫。

栖梧宫前殿是公主灵用来日常处理事物的地方，虽没有昇议堂后殿那么宽阔，却胜在十分方便，所以白天处理一些近臣的事务时，她便会选择在这里。

公主灵在贵妃榻上端庄地坐着，看着戚沐辰带着一列面色庄重的铁甲勇士鱼贯而入，其中有一人的铁制面具虽然掩盖了面目，在整齐如一的将士中亦显得十分突兀。

灵儿心生讶异，却也不敢随意揣测，只是下意识地去看戚沐辰的神色。

戚沐辰回望着灵儿，目光坦然，似乎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对灵儿点了点头，示意她一切正常无需惊讶。

灵儿抿了抿唇，眼光从每一位站定的将士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下意识地停在带面具的将士脸上，

“这次事情得以顺利地进行，各位将士都辛苦了，除了应有的赏赐以外，你们在凤平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有什么短的缺的都告诉我，我都及时一应补全了，本就背井离乡，你们大将军是个粗人，生活上的事情可以随时告知我，不用介怀。”

“劳公主挂心，军中一切都很好。”将士的声音整齐划一，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如厮气势，怎么会不让当初的圣朝有所忌惮，若不是兴国自己内乱了，恐怕凤平圣朝和北真国都要瑟瑟发抖一番。

戴面具的将士似一根嵌入地上的桩子一般纹丝不动，灵儿走到他的边上站立，在面具上端详了一番，面具严丝合缝，几乎连这将士的年龄都看不出。

公主灵略微垂眸，看了看将士的手，虽然有常年拿铁器磨出来的痕迹，却缺乏岁月的摧残，她唇角微微扬起，“这位戴着面具的将士看起来年纪可不大呢，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为何带着面具？”

面具之下，羽结的唇都已经绷到发紫，而面具之上，也只是睫毛稍稍抖动了一下，他双手向前伸，标标准准地向灵儿行了个军礼，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僵在原地。

“哦，是这样的…”，戚沐辰忙上前一步，“这位便是我戚家军里难得的武学后生，年纪不大却经验十足，单名一个襄，如今军衔已然是参垒了，但沙场总是刀光剑影，他旧年在战场上面部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命保住了，却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疤痕，便常年以面具示人，还请公主见谅。”

如此陈述，灵儿也不免动容，连声音也温柔了几分，“襄参垒可有家眷，可从兴国带了出来好生安置？”

“劳公主挂心，大将军都已安置妥当。”

这声音…

灵儿的眉心突得一跳，眼光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心却落在了远在天边的北真国，虽不全然相像，却也有六七分相似了。

戚沐辰见势不妙，忙又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公主，可以行封赏了，公主思尚在配殿等着。”

灵儿回过神，微微自嘲地摇了摇头笑了下，“你和我内弟很相像，大约是年龄相仿的缘故。”

戚沐辰略略挑眉，看着她转身扶着槟儿的手走回贵妃榻坐好。

羽结暗自抬眼，木木地看着灵儿的背影，几乎要把她的身形全然刻在眼睛里。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多想什么都不顾摘了面具往后余生只陪在她身侧。

然而…

他转眼看向戚沐辰，凤平不似看起来那般宁静，守着她，便不能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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