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滚滚红尘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冰魂雪魄（一）

对于羽结大婚后要居住的府邸，灵儿倒是一草一木都用心安排着布置着，眼看着羽结的府邸一天一天慢慢妥当起来，真正的离别近在眼前的同时，新的生活也在慢慢展开着，这也是值得自己去庆幸的…

……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正在灵儿对着羽结新居中刚刚移植过来的梅花发呆时，孙姑姑一路小跑，强自压着自己的声音，却压不住眼中的惊恐和不知所措…

孙姑姑甚少这样六神无主，如今这样一慌乱，反而让灵儿觉得有些恐慌，

“什么事儿，你喘口气，慢慢说！”

孙姑姑咬了咬嘴唇，小心地觑着灵儿的脸色，“苑莞姑娘…苑莞姑娘，已经…没了！”

灵儿只觉得颅内嗡了一声，让她觉得周遭得一切都听不太清晰，“军医…军医不是说至少还有月余么？怎么…怎么会这么快？苑莞现在在哪里？”

孙姑姑皱了皱眉头，“苑莞姑娘已经被少爷抱回府了，只是苑莞姑娘走的并不体面，安平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王爷请夫人速速回府。”

眼瞧着事情似乎很大，灵儿尚未听完就赶紧跟着孙姑姑一路小跑，但孙姑姑的话她还是听得不大真切，“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不太体面？”

孙姑姑一边跟着小跑一边回禀，“苑莞姑娘在宫中被太子…被太子毁了清白，因着场面十分不堪，且被好多人瞧见了，皇上震怒，太子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太子府中，静待处置！”

太子出事了！

灵儿难免想到了肖贵人，心下便觉得这件事情怕不会是那么简单！脚下也随之放慢了，若真是肖贵人所谋，那便是自己也是共犯，羽结好不容易才刚要开启的安稳人生，也就是被自己，亲手毁灭了！

……

然而，该来的怎么也不会缺席，转眼已经到了安平府前。

她心下一横，抬脚便进了府。

才刚一入府，灵儿就带着孙姑姑直奔着予穠书房去，熙熙攘攘拥了好多人，她瞧见予穠正在询问着面色苍白满脸惊恐正斜倚在椅子上的嘉儿，

“…”

“你把气捋顺了再说…”

“回禀王爷，本来今日是宫内传召，皇贵妃娘娘让苑莞姑娘进宫去领尚制局的新制的头面，本来好好的在皇贵妃娘娘宫中闲聊，正巧今年新进贡的岭南葡萄到了，皇贵妃娘娘就让苑莞姑娘带了一些出宫给安平府尝个鲜，谁知出宫的半路上正巧遇到了太子，奴婢见他似乎有醉意，言语轻薄不肯让我们走，怕出事情就借口肚子痛去皇贵妃宫中请求皇贵妃娘娘解困，结果娘娘并不在宫中，待奴婢回去时，就发现，就发现圣上和皇贵妃已经都在了，羽结将军也正巧在，场面反正十分混乱，太子被当场擒住，苑莞得以脱身后，便一头撞到了石头上，撞得算是血，扶起来后就已经…已经回天乏力了。”

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灵儿在一旁也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予穠，羽结现在在哪儿?”

予穠听到灵儿的声音后转身，懊悔，担忧，愤恨，种种情绪堆积在脸上，半晌才出声，“都在偏殿…”

灵儿也不欲多说什么，心里只是不停地在想象羽结该有多难过，如今她只想把这可怜的男人抱在怀里，告诉他别伤心，还有自己。

……

殿门禁闭，灵儿让孙姑姑等在殿外，自己试探着用手推开殿门。

吱呀…

刚入殿门就有极重的熏香铺面而来，重到让人难以顺畅呼吸，偏殿并不得阳光，所以从外面进殿内，一瞬间有些看不清晰。

“羽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殿中央半跪着的人儿，正是她的羽结让她错愕的是，羽结的脸上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让她认为羽结已经奔溃，怕刺入殿中的阳光太过于刺眼，灵儿反手把殿门关上，慢慢走到他身边，“羽结…”

羽结半晌才开口，“我求了圣上，让她得以如黎府祠堂，总算对得起她。”

声音冰冷异常，甚至听不到一丝颤抖。

灵儿看了看他身边的白布，正好盖住所有骇人的一切，“她…她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阴沉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苑莞在我眼前鲜血直流，我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灵儿忙摇头否认，“不，姐姐懂得！大悲之时，沉默反而比痛苦更难受！”

又是半晌无语，只剩下满殿的寂静，就算时光飞逝，就算久经沙场，羽结始终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却已经因为自己经受了那么多，灵儿心疼得伸出手，想把羽结揽入怀中，羽结却暗自侧身，继续把自己埋在阴霾中。

“但我却认为我卑劣无比！”，他颌下的喉结上下动了一动，“我早就知道苑莞会这么做，我居然还让这一切发生了，而且还在心里盘算着，这样做于你于我于王爷的裨益，苑莞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却认为她既然始终要死，倒不如发挥最后的余热，所谓的死得其所，连女子最重要的贞洁都放在秤上掂量掂量，视之如同沙盘上的棋子，卑劣无比！”

灵儿皱了皱眉头，瞬间便已经明白了羽结话中的意思，也明白了这一切的究竟。

她抿了抿嘴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发生了，她不想去责怪谁活着猜忌谁…

她心里亦十分明白，寻常的安慰对于现在的羽结，毫无用处，只会让他更自责，

“羽结，没有人逼你一定活成个君子，我也不想，如果说卑劣的话，我隐姓埋名设计入宫，在妃嫔之争中推波助澜，置同屋生死于不顾，借生死博求王爷青眼，更企图还朝凤平，让昌王一败涂地，如若不能，我还想撺掇举兵灭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哪怕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如此说来…”

灵儿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啪啪直落，“我才是那个最卑劣的人，所以，如果羽结你要成为一个君子，就放心把一切的发生都推给我，放心把一切都说成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我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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