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说 第17章 最好的礼物

  李云和娘子回到青草巷后，依然不明白那些道仙说的话。他怎么就是云雾仙子呢？那落凡露是什么？

  娘子的身体还很虚弱，生活还得继续，一日三餐还得靠狩猎解决，冬天已经来了，寒风呼呼，滴水成冰。李云提着弓箭，辞别了娘子，走出了窑洞，走向了山林深处。一只花狐狸在丛林里大摇大摆走着，看见李云过来，依然大摇大摆走着。美丽的皮毛，做成衣服一定很好看，也能够御寒。李云仿佛看见了一件用花狐狸做的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身体暖烘烘的，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寒意。他拿起弓箭，瞄准花狐狸。花狐狸冲着他做了一个长长揖，眼睛露出了哀求。这是一只怀胎的花狐狸，李云收起了弓箭，花狐狸与他擦肩而过。马上到了中午，还没有弄到一个猎物，想起娘子，李云提着弓箭，回到了家。烧了土炕的土窑洞，暖烘烘的，里外两重天。

  “郎君，饭我已经做好了，趁热吃点。”

  “这那里来的面，娘子？”李云看着冒着热气的面条，疑惑不解地问。

  “郎君，你走了不长时间，来了两个人，拉着两匹马，驮着粮食，说他家老爷送的。我问他家老爷在哪里，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好去答谢。他们说，不远处的红尘客栈。”

  “有这些粮食，我们就可以安心度过这个冬天了。成天狩猎，杀生，太过残忍。等春天来了，我们也种点粮食，以后能不杀生，最好不要杀生。”

  “是的，郎君，我也是这样想的，山林野果野菜多，以后就不杀生了。”

  “娘子，不知道红尘客栈老板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得到了他那么多粮食，却不知道去那里答谢他。”

  “郎君，来人走时说，一个月以后，他们的老爷会来我们这里做客的。”

  “好，那太好了。”李云吃下热乎乎的面，和娘子说了一阵闲话后，拿起《道德经》读了起来。

  这个冬天，雪特别多，大雪纷飞，雪很快封了山。树上、青草巷、乱草枯叶上落满了雪，到处白茫茫一片。一天早晨起床，李云看见一只死去的山鸡停放在庭院里，白白的雪上有动物的脚印。他仔细看看，终于辨认出是狐狸的脚印，一只大狐狸和四只小狐狸的脚印。大狐狸怎么会把山鸡放在自己的庭院，四只小狐狸为什么没有吃。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听见了脚步声。皎洁的月光照在白茫茫的雪上，夜晚如同白昼。透过窗户，他看见了一只花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山鸡放在了庭院，身后的四只小狐狸跑去吃山鸡，被花狐狸用爪子轻轻地赶走。四只小狐狸叫着，不情愿地离开了山鸡，它们边走边回头，看着放在庭院的山鸡。狐狸终于走远了，李云走出土窑洞，拿起那只山鸡。山鸡依然有热气，看起来是刚被狐狸咬死的。李云想起了上次去狩猎，一只花狐狸，挺着大肚子，大摇大摆走着。看见他用弓箭瞄准它，那只花狐狸连连作揖。这个雪天，这只有灵性的花狐狸，也许担心李云在雪天找不到食物，也许出于报恩，辛辛苦苦猎到一只山鸡，却舍不得吃，也不让它的孩子吃，送给了李云。李云想，这应该是这个冬天里，最好的礼物。

  第三天晚上，花狐狸依然叼来了一只山鸡，它气喘吁吁，放下山鸡，蹲在庭院里大口大口地出气，四只小狐狸蹲在它的身后，看着山鸡。李云走出土窑洞，四只小狐狸突然看见了他，惊慌失措地跑了，花狐狸站起来看看李云，看看山鸡，用目光表达着它的思想。

  “有朋友已经给我送来了粮食，这个冬天不缺吃的，你以后就不要给我送山鸡了。想起来你也不容易，大雪封山，还要引着孩子们寻找食物。”李云对花狐狸说。

  花狐狸重新蹲在了庭院，表情平静，四只小狐狸重新回到了花狐狸的身边，眼睛盯着山鸡。李云慢慢走到山鸡旁，拿起山鸡说道：“可爱的孩子们，你们吃了这只山**！”李云把山鸡扔到了一只小狐狸的嘴边。那只小狐狸站起来，用眼睛一会儿看看花狐狸，一会儿看看山鸡。花狐狸点了点头，小狐狸叼起了山鸡，其它三只小狐狸争抢着跑去，不大一会儿，四只小狐狸便分食了那只山鸡。看起来，小狐狸饿了，连山鸡的毛一起吃了。小狐狸舔着自己的嘴巴，花狐狸看了看四只小狐狸，看了看李云，站起来，转身向远处走去，四只小狐狸跟在花狐狸的身后，不安分地跑来跑去。白白的雪上，留下了一串串花花的脚印，像一朵朵美丽的梅花，盛开在寒冷的冬天。

  “郎君，这些狐狸挺可爱的。”

  李云回头看见娘子站在他的身后，正张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

  “是呀，它们和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个深山老林，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郎君，人和动物之间也是有感情的。你放过了花狐狸，对你而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可花狐狸却依然记着，用它独有的方式表达着对你的感激。”

  “是呀，娘子，山风大，还是快快进窑洞里，小心着凉。”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土窑洞，外面刮起了北方，风呼呼作响，吹打着光秃秃的树干。

  “郎君，我好像怀孕了，最近老是恶心，呕吐，浑身无力。”

  “我们有了孩子，那多好的事呀！从此以后，我们手拉手走时，中间就会多了一个小不点。那个小不点，跌跌爬爬，一定很可爱。”

  “是的，他一定像你一样，英俊潇洒。”

  “不，她一定像你一样，贤惠善良。”

  丛林的麻雀伸伸懒腰，起床了。它们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李云拿起了书，娘子磨着墨。白茫茫的雪，渐渐消失了。

  青草巷里，五六个人骑着马，缓缓地走着。“嗒嗒”的马蹄声敲打着古朴的巷道，惊起了一只只丛林的鸟。

  “老爷，也许我们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

  “是呀，李将军隐退到这里，已经七年了。七年来，他没有去过外面，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他。”

  长长的青草巷终于带着他们走进了李云的庭院。

  “娘子，好像有马蹄声。”

  “是的，外面来了人，还有马。”

  来的人，拴好了马。一位身着白衣的人对身后的人说：“我进去和李将军聊聊，你们守在外面。”身后的人点点头，白衣人走向了土窑洞。

  “王平，是你，快快进来！”李云一眼就认出来了，白衣人是白袍将军王平。

  “我们一别七年多，好多次想进山看看将军，又害怕打扰将军清修，所以走到半路，却返回去了。这次，实在想念，忍不住进山来看看将军，还望将军不要见怪。”王平说。

  “我也想念你们。今日见到，喜从天降，怎么会怪你呢？”

  娘子端来了冒着热气的茶水，递给了王平。

  “这一定是嫂夫人吧！”

  “是的是的，娘子，这位是我昔日的战友，白袍将军。”

  “郎君，你们久别重逢，慢慢聊，我做饭去。”

  “管家，把外面的东西抬进来。”王平朝着外面的人喊着话。

  “是的，老爷。”外面的五个人抬得抬，提的提，弄进来五大袋东西。

  “嫂夫人，这里有一只全羊，麻烦嫂夫人拿回去给我们做上，”王平说着，转身看看进来的人，对一个上了年龄的老头说，“管家，把那坛陈年老酒拿出来，我和李将军好好喝喝。”

  老头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坛子，一套酒具。老头身后穿着红衣服的女子拿起两个酒杯，倒满了酒，分别递给了李云和她的主人。

  “看起来，老弟比我混的好，有酒有肉。”

  “让将军见笑了。当初将军执意要走，众将挽留不住。自从将军走出中军大账后，我便带着一队兵远远地跟在身后，一直跟到了这里。将军住在山里，我和兵住在山外。日子长了，没有了粮草，我们见山外人来人往，便办了一处客栈，起名叫红尘客栈。卖酒菜，顺便提供住宿。说起来，生意出奇的好。”

  “没有想到，昔日的白袍将军变成了客栈老板，可喜可贺啊！”

  “都是托将军的福，将军，来，我们干杯，今日不醉不休。”

  他们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红衣女子重新为他们斟满酒。

  “老弟，不知道其他将官，现在可好？”

  “将军，我派人打听过，自从你和我走后，他们便在罗将军的率领下，投奔了郑成功将军，随郑成功将军参加了南京战斗。那次战斗打的很惨烈，但最终清兵胜利了。我们的人马，在那次战斗中，死的死，伤的伤，没有死的一部分随郑成功将军去了台湾，另一部分被冲散，至今没有消息。”

  “可恶的战争，可怜了我们这些子弟兵呀！”

  “是呀，将军，你带领我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惜你却走了。”

  “说起来，我也对不住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兵呀！”

  “将军，你就不要自责了。现在满清已经统一了大陆，只剩下郑成功将军所占领的台湾了。我想，台湾迟早也会被攻下。听说，这个康熙帝，虽然年少，但雄心勃勃，去年已经消灭了吴三桂的叛乱，台湾的回归，也是迟早的事。想起来，将军退隐，早早结束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是对的，是顺应潮流的。”

  “是呀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们眼里的李将军已经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死了，我们以后就兄弟相称呗！”

  “是的，哥，我们干杯！”

  “弟弟，我们干杯。”

  红衣女子不停地往空酒杯斟酒，泛着黑光的酒坛子终于底朝天了。他们笑着、说着、喝着，喝着喝着，没有了话，爬在了木头桌子上。香气四溢的羊肉端来了，他们却醉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