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是能想象的到的。她看见过,在裘安心里,那句轻描淡写的“你就是个,垃圾。”,和她毫不在意的回答,都刻骨铭心地,印在她的记忆里。每一块砖,每一缕发,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声调。就像从嘴里吐出的烟雾一样,朦胧在空气里,却狠狠凌迟过心肺。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稀罕你。”
这只是裘安对自己说的。
直到叶落用法术魅惑了陈陶。陈陶开始变得温柔,多情。
这是一个任你赶任你骂也不会走的人,这是一个不能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人。裘安不需要后者,却需要前者。浪漫只是衍生物,陪伴却是必需品。
当你溺水的时候,管它抓到的是稻草,是木棍,是木板还是游轮。人只要往前走一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和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也许只是说说话,聊聊天,浇浇花,散散步,但他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诸如王母娘娘、二郎神、法海等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但出现就是为了棒打鸳鸯的职业出现了,职业鉴定委员会。他们找到了陈陶的母亲,其中究竟得到了多少劳工费暂且不知道,但是他们说陈陶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了,长此以往,必将精力衰竭。
“我没有伤害他!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一个小法术早就失效了。何况我并没有待在裘安身边。他们根本污蔑!”叶落说:“可是等我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裘安不是妖,那是必然的。但那不重要。
陈陶深以为自己的浪漫爱情受到了低贱的侮辱,分手,说分手就分手,不和你玩耍了。
再说一次,裘安是一个极其嘴笨且闷骚的人。来来去去她也只说了一个字:“好。”她不会说喜欢,因为喜欢就输了。即使她说了,陈陶也一定只会借机侮辱她而已。
如果到了这里,两人各自别过,天涯再不相见,那也算是一个悲喜剧。如果多年后再回忆一下,或许还能算是一个喜剧。但陈陶他妈真的是太特么了。作为一个母亲,当然她的身份并不能解释她接下来的思想和行为,她迫切的想弄死裘安。可是直接弄死真是一件会惹麻烦的事情,于是她找人给她打了一针。
之后的发展大约都是在预料之内。裘安终于遇到了亲哥,病毒潜伏期过去,强制住院。最后像再别康桥那样,轻飘飘地告别了人世。
林昭然也终于知道,裘道为什么不愿意接赵承的委托,是她她也不接,听见陈陶的名字就拉黑。最好真来个妖怪,让他们感受一下天道的可爱。
“我后来知道他哥哥在林家,就让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她原本还是不愿意的。”叶落摇摇头:“她其实最大的错误是遇见我。起码不会那么凄惨,最起码可以安享晚年。”
众人默然,都有些伤感。
林昭然问:“那你为什么又在陈陶那里?”
彼时陈陶回心转意,去找裘安道歉。小狐狸缩成一团窝在床底。
他们就隔着一块门板,他们面前那道有些发霉的门板。一个被关在外面,一个虚弱地坐在床上。
陈陶说:“如果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没有第二次。”
陈陶:“不要再耍小脾气了。你以后听我妈的话,她会原谅你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说了很多,裘安也就一字一句的听。像悬在刀尖上。
末了裘安低下头,眼眶浸湿,缓慢而沧桑地吐出三个字。
“我累了。”
林昭然:“所以你去找陈陶,是想替裘安报仇吗?”
叶落轻呵一声,扭过头去。
锦冥说:“世间最难讲的是真心。你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他能真多久。”
“我就问两个问题。”林昭然问:“杨可呢?”
叶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说道:“没人再照顾她,大概,在什么地方苟延残喘吧。”
“那我就安心了。”林昭然又问:“陈陶他妈呢?”
叶落说:“如旧。”
林昭然啧了一声,甚是惋惜。她又问锦冥道:“诶,君子兰后来怎么样了?”
锦冥说:“她同不准出了长安。不准死后,我再也没见到她。”
“哦……”林昭然遗憾道:“那也算百年好合了。”
锦冥:“像知己的爱人。可是到年华逝去,他们还是知己。”
一个陪伴终身的过客,归其缘由,不过是不准在土墙外说的一句话:“跟着我走,我带你去长安。”他们走出了长安,却也还在一起。但他们只是做了最亲密的朋友。
“人,妖。是不能在一起的。”锦冥对叶落道:“你还不明白吗?”
叶落说:“我明白。”
“他也许爱过裘安,可是他一定不爱你。他不舍得杀裘安,可他舍得杀你。”锦冥说:“追杀你的那些人,你知道是谁找来的。”
“师父!师父……”叶落恳求道:“我知道。我会回去的,你别说了。”
“回去?”锦冥怒其不争:“凭什么!”
锦冥:“先不说裘安于你有恩。陈家此类人,此仇必报!”
林茗惊道:“你们要杀人?”
一屋之间没有人敢再说话。
锦冥说:“我给他个机会。如果他执迷不悟,我会杀了他。”
潜伏在众多非人类生物中的赵承突然开口道:“原来你们和人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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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在下是一条公狗请大家收藏:(wuxia.one)在下是一条公狗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别这么说。”林茗道:“比你们好多了。人只知道贪生怕死。”
林昭然:……
素来贪生怕死是个贬义词。林昭然倒觉得贪生怕死也没什么。贪生正是知道生之可贵,怕死更是人的本能。有什么好嘲讽的?”
林茗接着道:“比如我,只贪生,不怕死。”
“我就说句实话。真的,不要打我。”赵承说:“陈陶是个好人。我们一起长大,也算竹马竹马。我觉得他不会做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伯母倒有可能。”
锦冥:“我不管是谁,总有人应该要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
林昭然举起手弱弱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玩儿了。小蝌蚪还要去找爸爸。顺便还要找我爸爸的大徒弟。”
锦冥问:“你要去哪里?”
林昭然:“当然是回祖宅一趟了。”
锦冥:“你要跟着我。”
林昭然:“什么?”
“你跟着我,我带你去见他们。”锦冥说:“但是你不能回祖宅,也不能离开我。”
“哎呀!我特么忘了正事儿!”林昭然忽然一合手:“引魂灯。你能把我变回去吗?我不想再做狗了!”
锦冥还是说:“跟着我。”
林茗忽然仰起头,看着灯光,问道:“狗呢?”
此时,应当在职业鉴定委员会高密地下审讯部呆着的人,正和话题的男主正对而坐。
客厅里的玻璃碎了一地,茶几被劈成两半,现场混乱不堪。
昏黄的灯光各在两人的脸上的投下阴影。嵌在酒柜里的光源,将水波映在桌上。时至深秋,连蝉鸣都已销声匿迹。
裘道将一盒子推到陈陶的面前。陈陶扫了一眼,冷笑道:“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裘道说:“这是家师,特意,开过光的灵符。只要喝下去,多少道行的妖物,都会现出原形。”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过来的,我这里没有妖。”陈陶说:“是我母亲找你的?那你应该去找她。我可不会付你任何的费用。”
裘道理理衬衫的衣领:“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陶说:“抱歉。我对道家了解不深,也无甚向往。”
“好。”裘道说:“我叫裘道,本名裘乐。我是裘安的哥哥。也许你不知道裘安是谁,但你一定知道叶落是谁。”
陈陶抬眼盯着他。忽而呼吸有些沉重,眼底泛出血丝。
“裘安已经死了。我想你很清楚。是你母亲害死她的。我不会原谅你们,但是我也不会杀人,这是我的道义。”裘道接着说:“现在和你朝夕相处的叶落,是一只狐妖。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不会放过她。你母亲找了鉴定会的人收妖,这不行。她只能死在你手里,或者死在我手里。”
陈陶喉咙上下滚动,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过了片刻才道:“她没害过人。”
“当然。”裘道说:“她没你们母子有手段。可谁让她是只妖呢?谁让她遇见你呢?”
陈陶:“放她一条生路,我以后不会再跟她有任何干系。别的所有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陈先生晚了。你不杀了她,她也会杀了你。”裘道说:“她今天被鉴定会的人打成重伤。她身上有隐藏妖气的法宝,知道她是狐妖,又能情的动鉴定会的,只有你,和你的母亲。裘安于她有恩,你觉得这一次,她还会放过你吗?她能放过你,又能放过你母亲吗?”
陈陶闭着眼,没有说话。
“仔细想清楚吧陈先生。她明天一定会来找你。”裘道按住盒子又往前推近了一步:“你会需要的。”
然后他站起来,在门口礼貌地欠一身,合上门走了。
到了翌日清晨,其实所有人都没睡着,各怀心思。就等着天际翻白。
不知道是为什么,林昭然心里有些慌张,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而锦冥看她的感觉,也是奇奇怪怪。
叶落从静坐中醒神,锦冥便对她道:“走吧。今日做个了断。”
“师父。”叶落摇摇头。
锦冥说:“要么就说个清楚,要么就断个干净。你听师父的。”
叶落说:“师父,我们回去吧。我来是找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出山了。”
锦冥叹了口气,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你往后还有很长的日子,难道你要永生永世陷在一个泥潭里吗?”
锦冥大喝一声:“走!”屋内众人俱是一凛。林昭然问道:“去哪儿?”
锦冥:“找陈陶。”
众人站着没动,锦冥说:“我不会杀了他的,我只是想知道,在他眼里,妖是什么。”
叶落流下泪来:“我知道结果。我猜的到的。”
锦冥道:“那我也要他亲口对你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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