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琬想起秦弈风,心下涩然,秦弈风那般冷峻霸气的男子,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那种独有的温柔,还有那句温暖的守候,琬儿,我知道你在等待,我也会一直等待下去,让宁静琬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此生只会辜负秦弈风的一番赤诚情意!
宁静琬正在沉思间,耳边忽然传来温热的呼吸和低醇磁性的声音,“琬儿,你在想什么?”
宁静琬一惊,不着痕迹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热,这夏日的夜晚好像也不怎么凉爽!”
凤君寒深沉的眸瞳看着宁静琬,似笑非笑,“是吗?”
“是啊,王爷,夜深了,早点歇息吧!”宁静琬站起身,避开那双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的深邃眸瞳。
凤君寒忽然站起身搂住宁静琬的肩膀,让宁静琬与他对视,轻声道:“琬儿,等战事平息,我们就要个孩子,好不好?”
宁静琬微微一怔,随即轻轻低头,如一朵雪莲花,有着不胜凉风的羞赧,声音几不可闻,“好!”
凤君寒俊美无暇的容颜蓦然绝美绽放,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唇边漾开,“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宁静琬抬眸看他,昏黄的松油灯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明黄的光辉,俊美温柔,剑眉星目,薄唇轻抿,眸光泰然而柔和,浅笑道:“王爷以为我是你吗?我是个商人,自然最重视信誉!”
凤君寒俊眸微沉,声音温醇,“为夫以后再也不会欺骗琬儿了!”
宁静琬看着他,心中想起那句话,有的人生来就不是用来爱的,只是用来恋慕的,虽然他无心无情,可是她知道,她依然喜欢上了他!
宁静琬唇角挂着一抹浅若浮痕的笑,戏谑道:“听说薄唇的男人都薄幸,不知道王爷是否如此呢?”
凤君寒微微一怔,脸上带着优雅宠溺的微笑,“对别人会薄情,对琬儿不会!”
他轻拥宁静琬,宁静琬闻着他身上带着夜晚露水的气息,缓缓闭目,自己和他的那些过往,一幕一幕,愈加清晰!
“琬儿,明日我打算彻底端了倭寇陆地上的营寨,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们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他的声音很轻,听在宁静琬耳中却异样的沉重,他的每句话,每个决策,都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
“王爷可有必胜的把握?”宁静琬抬眸问他,倭人骁勇善战,心狠手辣,她自然是知道的!
“我已做好部署,长欢和江南雁率军左右包抄,我率大军正面迎击,三面夹击!”他淡淡道。
她闻言,将头靠在他冰凉的战甲上,轻声道:“既然王爷明日还有一番苦战,不如早点休息?”
他颔首默认,“你也累了,一起休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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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凤君寒已沉沉睡去,宁静琬起身,拾起他的银色战甲,将上面的血迹和征尘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轻抚上面的刀痕和剑痕,这身战甲也不知道陪伴了多少年,果然是黄沙百战穿金甲,良久,宁静琬将战甲贴至胸前,低眉轻嗅上面血腥的味道。
侧首看着他疲惫的睡容,宁静琬想起旌旗,想起战鼓,想起刀光剑影,想起血染黄沙,想起遍野横尸,想起血流成河,想起英雄马革裹尸还的悲壮!
月色西沉,宁静琬却毫无困意,心有着从未有过的茫然,前路多艰,遂知行路难!
沉默的时间过得尤其快,不知不觉天已明,晨曦清爽恬淡,云淡风清,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宁静琬回眸,对上他深情的眸瞳,声音疼惜,“怎么了?一夜没睡?”
宁静琬莞尔一笑,敷衍道:“没有,我也是刚起身,刚才正在查看一些账目!”
凤君寒的目光停留在那件被擦得裎亮的战甲上面,轻搂过宁静琬的肩膀,吻上她的眉心,薄削的唇边浮起温暖柔软的笑容,“琬儿,我本是希望你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景王府,不必接受风雨的洗礼,可政局动荡,我亦有很多的禁忌,在战场上,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自己要小心!”
留在景王府就安全了吗?那里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而已,宁静琬拾起他的一丝墨发,漫不经心道:“王爷就放心吧,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是逃得最快的那个,你当我的轻功是白学的吗?我只修炼轻功,就是专门用来逃命的,再则,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我很怕死,没人比我惜命!”
凤君寒忍俊不禁,声音温柔,“琬儿,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宁静琬莞尔一笑,帮他穿上战甲,一环一环扣好,他只是淡笑,“琬儿的动作比以前熟练多了!”
宁静琬嗔道:“次数多了,自然就熟练了!”心中却在默念,最好再也不要有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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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三军将士已经点兵待发,黑甲如潮,气势如虹,旌旗遮日!
宁静琬站在远处,遥遥地看见他,银甲长枪,坐下千里骏骑,挥枪前进,数万兵甲,漫漫黄沙!
宁静琬目送他策马远去的挺拔背影,心下怅然!
曾经想过,他策马关山,白马银盔,意气风发,一肩担当万民安危,如凛凛天神,他是自己眼里悠然展开的风景,自己何时才能成为他唯一的风景?
良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宁静琬回眸,一身白衣,清俊容颜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佳公子,眼眸含笑,只不过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淡笑。
宁静琬对他嫣然一笑,缓缓回首,看向凤君寒离开的方向,大军过后,只余马蹄踏起的黄沙飞扬!
百里逍遥站在宁静琬身侧,看着眼前的女子,明艳清丽如同三月的江南,洁白婉若寒露,眼中却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惆怅,他心底一动,宁静琬也会有这般惆怅的时候?在他心中,宁静琬这样的女子和惆怅伤感是永远搭不上边的!
他的心虽然浮光掠影,却深知,她不过是他路过的桃花,这片美丽的风景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不过人若是在年轻的时候遇上一场不问前因,不问结果的爱恋,虽然最终曲终人散,繁华落尽,固然令人惆怅,可是总好过终生不知心动的滋味!
如果不管什么事,都要先问一声值得不值得,应该不应该,那也活得太清醒,太疲惫,情之一事,别问是劫是缘,有些人,有些感觉,淡如流烟,稍纵即逝,一旦错过,或许此生不再!
宁静琬看他难得的沉默,有些意外,轻声道:“逍遥公子需要的药材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稍后就会送到营地!”
百里逍遥似从清浅的念想中清醒过来,微微笑道,“难怪江南雁说王妃是王爷的贤内助,有了王妃,王爷打起仗来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宁静琬唇角牵起一丝苍凉的笑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结果已经注定,无法更改,主动献出还能落下识大体的好名声,总比等着人家来抢要好!”
百里逍遥哑然失笑,“王妃倒是看得开!”
宁静琬道:“有很多时候,人看的开也是被逼出来的!”不然还能怎么样?不到大局初定,尘埃落定的时候,觊觎她锦绣山庄的目光就不会消散,至少有凤君寒这个靠山,多多少少震慑了一些人的目光,这是她和凤君寒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百里逍遥闻言陷入沉默,他听江南雁说过,王妃不愿意留在皇家,不愿留在王爷身边,曾经为了离开王爷,付出过巨大代价,不过王爷技高一筹,最终还是被王爷抓了回来,他就不得不对宁静琬高看一眼,王爷是何等人物?尊贵如天神的男人,多少女儿欲见之一面而不得?
只有她,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卑微商女,想尽办法只为不留在王爷的身边,尽管她占据着王妃的高位。
百里逍遥心中暗叹,真是造化弄人,江心月最想要的东西对宁静琬来说是居然是最想舍弃的!
看着宁静琬清澈的眼眸一片澄明惆怅,百里逍遥微微叹息,红尘中的男男女女,情情爱爱,谁是是非,又怎么说的清楚?王爷也给不了宁静琬想要的东西!
战争并没有多少的时间给宁静琬和百里逍遥去沉默感伤,宁静琬留在营地并不轻松,还要负责安抚后方!
先是吩咐纪勤等人将城中富户捐助的银两以犒军的名义分发下去,然后帮着留守副将一起将死伤将士登记造册!
每当看着那一页又一页阵亡名单的时候,宁静琬的心就如同被噬咬一般疼痛,一场战争过去,不论谁胜谁负,都有人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无数个家庭破碎,无数父母梦断,无数幼童痛失父亲,都让宁静琬心酸!
宁静琬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此刻却和那些阵亡将士们的亲人一样感同身受,她也曾经失去过亲人,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这样的杀伐,到底何时才是尽头?此刻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到底有多安逸幸福?
宁静琬知道,虽然这一场战争是慕家人暗中挑起来的,可是倭人不但觊觎青云海域的霸主地位,同样也觊觎凤临的繁华富庶,倭人蠢蠢欲动,入侵之心不死,虎狼之心绝非苟安可以满足,这一仗早晚都会打起来!
而凤君寒也不是一个愿意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的男子,不成功,则成仁,他有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绝!
宁静琬虽未亲临战场,可是从这些受伤将士们的伤势来看,战况的惨烈可想而知,宁静琬忽然想起他身上那一道浅浅的还未消退的伤痕,纵然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王爷,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也要接受刀剑的洗礼!
宁静琬不自觉看向远方,他出兵征战,自己等着他凯旋,他在疆场上驰骋,自己在等待中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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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黄昏,如潮马踏声撼天动地,宁静琬放下手中书册,抬眸看去,上书“凤”字的旌旗猎猎招展于晚风中。
当先一骑,银甲长枪,策马向宁静琬驰来!
宁静琬起身,飞奔至他马下,他翻身下马,眸光含笑,声音温暖低沉,“琬儿,我回来了!”
宁静琬在他身前站定,看着他,清晨擦得锃亮的战甲此刻血迹斑斑,他俊美无铸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处飞溅的血迹,那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宁静琬仅凭想象就可以想象得出来!
玉手伸出,不等他的大手伸过来,却又缓缓放下,声音沉静,“恭喜王爷凯旋归来!”
凤君寒将宁静琬眼眸中的惊喜转至淡然看在眼里,叹息一声,“琬儿辛苦了!”
身后的百里逍遥上前,“恭喜王爷大军凯旋归来!”
身后铁甲军映着清冷月辉,阵列鲜明,如黑铁色的潮水,在星光闪耀下隐隐有刀兵冷光闪动,经过一日激战,仍不显丝毫乱相,百里逍遥看在眼里,心下不得不佩服王爷治军的严谨!
凤君寒淡淡道:“传本王命令,大军就地休整!”
身后的江南雁立即道:“是,王爷!”
当夜,凤君寒出师大捷,犒赏三军,在帅帐与众将痛饮聚宴。
宁静琬佯称头疼,没有回帅帐,要回城中知州府休寝!
凤君寒知宁静琬终是不习惯和一帮男人在一起豪饮,也不坚持,正准备命侍卫护送王妃,此刻江南雁主动请缨,请求护送王妃,凤君寒默许!
一路马车起伏,宁静琬从江南雁的口中知道了今日一战大获全胜,血洗了倭人的地方,终于将倭人彻底逐出了凤临境内,满城百姓奔走相庆,敲锣打鼓,经久不衰。
江南雁说的轻描淡写,寥寥数语带过,不过宁静琬从江南雁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出他受伤不轻,宁静琬叹息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支上好的伤药,轻轻掀起他手臂上的伤口,上药之后包上纱布,带着淡淡的埋怨,“受伤了也不去找逍遥公子帮你包扎?不用来护送我,不是还有冷月吗?更何况,这是在城中,我会有什么事?”
江南雁静静地看着宁静琬的动作,淡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担心慕家的人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景王爷不再受他们财权的掣肘!”
宁静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凤君寒此次劳师远征,慕澜青给了一帮破铜烂铁的装备兵器去打仗,无非是希望凤君寒有去无回,命丧倭人之手,可是由于自己的鼎力相助,军队粮饷兵器等等装备绰绰有余,而慕家无孔不入的消息网自然可以查出是自己在协助凤君寒!
不消说,现在慕家的人一定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当然知道,如果凤君寒得到自己财力上的巨大支持,他们便少了钳制凤君寒的力量!
宁静琬笑道:“你怕什么?我的轻功是从小就开始研习的,要是危险来临,我一定是第一个高枕无忧的!”
江南雁看着宁静琬略显疲惫却不减飞扬神采的俏脸,哑然失笑,“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宁静琬挑眉道:“少说两句吧,都伤成这样了!”
江南雁眸光宠溺地看着宁静琬,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安宁静谧的这一刻!
宁静琬看着他的脸带着异样的涩意,有些奇怪,“怎么了?”
江南雁含笑摇头,宁静琬笑道:“今夜你也留在知州府休息吧,不用再回营地了!”
江南雁颔首道:“景王爷准许我来送你,本身就是这意思!”
宁静琬撅起樱唇,“在你们看来,我有那么不济吗?需要你们时时刻刻的保护?”
江南雁宠溺笑道:“我们不得不防范慕家的人,你对他们还不够了解,他们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对方是防不胜防!”
宁静琬当然知道,在军中她自然是安枕无忧,可是知州府的守卫毕竟比不得军中,自从慕家的人上次在江南的时候刺杀过她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派杀手来过,现在她的每次出行,都相当于在给慕家机会,而且,现在还有着名正言顺的替死鬼,景王妃死于倭人之手,谁也不会怀疑到慕家头上去,就算怀疑,没有证据,扣你一顶诬陷朝廷命官的帽子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到了知州府,知州早已奉景王爷之命安排好景王妃住处,宁静琬白天辛苦了一整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忽然瞥见庭前伫立的颀长身影,蓦然怔住,忘记了前行!
“江南雁!”良久,宁静琬涩然开口!
江南雁缓缓转身,身影背对着晨光,宁静琬看不清他的神情,“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江南雁答非所问,“昨晚睡得可好?”
宁静琬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俊颜,心下微痛,对他嫣然一笑,“很好,我想景王爷今日并不会出海,你还是赶快去休憩吧!”
静琬的如花笑靥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对宁静琬微微一笑,如潋滟春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