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驰向神殿,沿途所至,百姓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不久后,终于到了阿蒙拉神殿。
阿蒙拉神殿是金字塔时代埃及历代国王不断增筑而成的,在曼菲士统治时代,已成为规模最宏伟的一座神殿。现在,主婚人加布达大神官与穿着一身祭司衣服的爱西丝已等候在殿门外。
曼菲士扶着凯罗尔下了马车,两人步入只向王族高官敞开的正门,加布达欣喜地看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凯罗尔一眼,直到那双清冷无波的碧眸望来,赶紧收回了目光,深深鞠了一躬:“恭喜法老和王妃!请跟我进神殿内里。”
接下来,按照埃及的习俗,两人一起进入阿蒙拉神殿,分别进行了圣水礼。
等洗过圣水后,凯罗尔一看到侍女捧来的衣物,又有些眼角抽筋,不说那一身金光闪闪的衣物,单是那一个金鹰冠就让她觉得脖子会压得透不过气来。不过习俗如此,凯罗尔也只能叹了口气,让侍女为自己穿衣打扮。
又是一翻打扮后,凯罗尔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埃及王妃特有的装饰,织成鹰翼一般的镶金披风自肩部流泄至地,里面的卡拉西斯纱裙却柔柔地贴身而下,一只垂有金穗带的金鹰扣于腰间。最后戴上那顶纯金打造的金鹰冠,鹰翅上竖起两只牛角,牛角之间夹着一轮金太阳。
结个婚果然很麻烦。
面无表情地想着,等整装完毕,凯罗尔在神殿侍女的引领下走向婚礼殿堂。
这时,同样一身盛装打扮的曼菲士已经等候在那里,他的头上戴着“司科特”,身上穿着金鹰服,全身掩于宽大的鹰翼斗篷下,累赘而繁复的穿着,让凯罗尔看了心里平衡了许多。曼菲士时不时地转首望向圣池的方向,直到凯罗尔走出来,方松了口气,大步走向她。
看到这样穿着的曼菲士,凯罗尔再一次感叹埃及人对黄金的痴迷。
两人携手而行,来到高至殿顶的阿蒙拉神像前。
殿内烟花缭绕,加布达大神官穿着隆重的深红色的法衣,圆胖的肉脸上带着笑脸宣布道:“我奉阿蒙拉神之名,宣告埃及法老曼菲士王和尼罗河女儿凯罗尔结为夫妻。”
“您愿娶凯罗尔为妻,并且一辈子爱她吗?”
“我愿意!”曼菲士朗声答道,黑眸深深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女。
凯罗尔望向阿蒙拉神像,虽然不太信这种宣言,不过在黑发少年王的期待中,也缓缓道:“我愿意。”
加布达宣布道:“法老,尼罗河女儿!我奉阿蒙拉神的旨意,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他转向曼菲士,请示道:“尊敬的法老,请把这给新王妃!这两支黄金宝杖,一支代表上埃及,一支代表下埃及。上埃及归法老,下埃及则归新王妃。”
这时,爱西丝带领一众打扮成各种神的祭司过来,向他们祝福。
“曼菲士,凯罗尔,祝福你们!愿阿蒙拉神保佑曼菲士和王妃幸福。”爱西丝温柔地笑着,然后凑近凯罗尔,郑重地说:“凯罗尔,曼菲士就交给你了。”
凯罗尔看了她一眼,也郑重地点点头。
爱西丝微微一笑,小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只要她许下承诺,那么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护着曼菲士,她也不用担心曼菲士急躁的脾气会让人有机可趁,在各国的阴谋下早逝丧命。
爱西丝回过头,一眼便望见加布达望向凯罗尔充满了掠夺的目光,心中冷笑,迟早有一天要夺了加布达的大权,这种无能贪婪又胆大包天的人,迟早会误事,既然不能为他们所用,便弃了。
离开了神殿后,神殿外宰相伊姆霍德布带领着埃及所有的王臣站在那里等候,见到他们出来,伊姆霍德布上前代表众臣祝贺道:“恭贺你们,这是全民的心声。王妃,我等必全心效忠您和法老。人民在神殿前等待已久,请法老和王妃接受大家的欢呼!请吧,别让人们等太久!”
凯罗尔点头,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大伙也习惯了她这模样,见她并不怯场地上前接受国民的祝福,伊姆霍德布暗暗点头,埃及需要能与王并肩而立的王妃,一起守护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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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接下来两人坐马车回宫,沿途的国民又是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凯罗尔甚至在马车上接到国民抛来的莲花。
接下来,便是婚礼的最后一项仪式——猎狮祭神,法老王亲自将猎到的狮子献给阿蒙拉神做婚礼的供物。
刚回到王宫,各国的使者纷纷上前来祝贺。
凯罗尔站在其中,迎接这些使者评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样的目光,微微皱起眉头。
这时,一个黑色卷头发的高大男人挤到凯罗尔面前,出其不意地执起凯罗尔的手,说道:“我是亚述的使者,恭喜你,埃及的尼罗河王妃。”
凯罗尔冷不丁被人抓住手,心生不悦,因是公开场合,只能忍住将人拍飞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胆大包天地跑到她面前的男子。这个自称亚述国来的使者骨架宽大,体格健壮,穿着一身古怪的异国服饰。头巾之下,粗黑的卷发恣意披散开来,粗犷的面庞棱角分明,一双如弓的浓眉下,两只暴突的眼睛正放肆地盯住自己,唇角挂着一抹讥笑,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凯罗尔有点印象,这男人正是先前在大殿中说“堂堂一个埃及法老娶一个小姑娘当王妃!真没眼光!”的男人,虽然他那时说得小声,但凯罗尔耳目灵敏,也听得到一些。此时这个男人正用一种贪婪而兴味的目光打量自己,仿佛在评估一件具有政治意义的物品。凯罗尔微眯眼,只有习惯高位上的人才会无时无刻用这种政治目光评估一个人的价值,这个亚述使者在亚述国的地位绝对很高,或者——是那个传说中抢了自己弟弟王位的亚尔安王?
事实上,无意中真相的凯罗尔并不知道,此时亚尔安王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并不介意被她发现,并且在心底盘算着:这就是拥有起死回生神迹的尼罗河女儿?虽然他对这位尼罗河女儿没什么兴趣,不过她既嫁给了埃及王,也算是拥有了半个埃及的继承权,政治价值大着,各国都想占领埃及这个富饶的国度,若是能拥有她,也算是拥有了半个埃及了。
“新王妃确实美丽无比,我是仰慕美名而来。”亚尔安王质彬彬地说。
凯罗尔弯唇浅笑,矜持地说道:“谢谢。”
亚尔安一愣,不禁更兴味了,能在各国使者虎视眈眈下仍能如此淡然自若,看来也有些本事。
不久后,婚礼的最后一项仪式猎狮开始,曼菲士换上了狩猎护甲,准备去草原上亲自猎狮。
凯罗尔见状,加快了步子走到曼菲士那儿。
“凯罗尔!”曼菲士高兴地叫道,待她到身边时,将她搂到怀里,像只大型的犬类动物一样低首蹭了蹭她的脸蛋,说道:“凯罗尔,只剩下猎狮了,我会亲自猎杀两头狮子献给阿蒙拉神。”
凯罗尔盯着他的装饰看了下,难得关心地问道:“会有危险么?”
曼菲士唇角轻扬,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这是凯罗尔第一次如此明白地表示关心他。他拥抱了下怀里的女孩,难得温和地说:“凯罗尔,猎狮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我一定要去完成,这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表现。否则,人民会对我失望的。你安心在船上等着,别为我担心。待我杀狮归来,我们再好好庆祝一番。”
说着,他背起了箭橐,让随行的士兵整装出发。
目送曼菲士骑马离开,凯罗尔眉稍微蹙,最终没有说什么。
这时,伊姆霍德布宰相走过来,见凯罗尔蹙眉的模样,心中好笑,再如何淡定无波的小姑娘,在面对即将上场狩猎的丈夫也会流露出感情民,看来他不需要为王和王妃的感情操心了。“王妃,请放心,法老一定会平安归来,请上船。”
凯罗尔难得有些失神,漫不经心地走上船时,突然右手被人抓住,心中微惊,抬首望去,又是那个亚述国的使者,而且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竟然抓着她的手不放,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这已经超出她的忍受范围了。
亚尔安皮笑肉不笑地说:“别担心,你们的法老很强悍。”
“谢谢,我没有担心。”凯罗尔冷淡地说,然后左脚往后一移,右脚借力,直接一脚踹过去,出其不意地将那亚述使者踹下河,最后还将踹人的脚在地上跺了两下,仿佛在跺掉什么脏东西。
“扑嗵”一声,水花四溅,凯罗尔往后避开飞溅来的水花,对错愕地往这边看来的人说道:“那个人真是不小心,竟然自个摔下河了,真倒霉呢。”
“……”
不管信不信,在某人面无表情的叙述中,至少还算有说服力。众人默默地移开目光,看着狼狈地落水的亚述使者,另一些亚述国的使者惊慌失措地去打捞人。于此,原本想凑近埃及新王妃的各国使者们没敢再进一步。
凯罗尔不再理会被她踹下河的亚尔安,坦然上船。
船慢慢前行,凯罗尔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使得她有点介意这次的猎狮仪式,不过因曼菲士说这是必要的仪式,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暗中观察警戒,预防有什么意外发生,马上作出反应。
凯罗尔站在船头,望着不远处的狩猎场,茫茫草原,根本无法看清楚草原中的情况。凯罗尔想了想,叫来路卡,吩咐道:“你去曼菲士那里,见机行事,若有情况随时准备出手,有什么事情我和女王会担着。”
路卡听罢,认真地说了一声是,便坐着小船离开。自从他的主子伊兹密王子答应将他送给凯罗尔后,他便属于尼罗河女儿,凯罗尔的命令绝对听从。
另一边,亚述国的国王——亚尔安王被随从打捞上船后,简直是气得牙痒痒的。他以为那只是个清纯的小姑娘,倒没想到是朵带刺的食人花,悄无声息间就将他踢下河,这等眼力和手段可不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我改变主意了!快,全力追上尼罗河女儿的船。我要抢曼菲士的王妃!”亚尔安对随从下令,心里冷笑连连,虽然他不好这种清涩的小姑娘,不过他的后宫还缺少了这样一个金发美女。要夺得富甲天下的埃及,除了先夺得尼罗河女儿外,别无它法。
随从听到他的话,大惊失色,小声劝道:“大王,您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是埃及人。”
亚尔安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大船上站在船头的金发少女,此时野心勃勃,哪里理会随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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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有几个披着宽大披风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皆用披风将整个身形都围住,只露出脸。
这几个人正在暗中商议着怎么破坏埃及法老的婚礼。
“趁着猎狮仪式正混乱中,咱们也好下手。”一个男人说,阴森森地望着不远处正在进行的狩猎仪式,“国王来信让咱们尽量破坏埃及法老与尼罗河女儿的婚礼,不仅能让埃及吃个闷亏,也算是给咱们王子和公主报仇!”
另一个男人接道:“先前路卡来信说伊兹密王子被埃及女王关押到牢里了,咱们要不要趁机去救王子?”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营救王子了。就是米达公主,至今仍没有消息,王后因此哀伤过度,又听闻王子被咱们比泰多国的敌人扣压在埃及,深受打击,此时已经病倒了。”
“可恶!埃及人果然真是可恶至极。”
这时,一个男人从衣兜里拿出一包药,阴笑着说道:“这是我在旅行商人那里弄来的药,能使凶猛的野兽陷入疯狂,那边笼子里关着两只狮子,咱们将这药喂给它们吃,然后让凶性大发的狮子一起咬死埃及法老和王妃,将这桩婚事破坏,国王说,不能让埃及再强大下去!”
其余几个男人听罢同样森然笑起来,那个拿药的男人又拿出一条披肩,递过去说道:“这是我买通宫殿侍女偷来的尼罗河女儿所穿的披肩,拿去给狮子闻,让它记住这个味道。”
“是。”
几人又商议了一阵,便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