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睁开眼,神情悲悯地看着弟子。
佛家眼中,大千世界诸般事物皆是幻象、是非名利都如过眼云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便是无,无即是有;假即是真,真亦是假。
夏织造等人害清哑,因为他们身处红尘苦海,被各种欲*望控制;普渡身为佛家弟子,却执着于此,只能说他白修行了。
慈恩之前就想劝诫普渡。
可他知道,若普渡执着于此,劝了他也听不进,反会增添纷争。
果然后来就是这样。
清哑说那话,也不是有意讽刺普渡。
她前世小时候患有自闭症,爸爸妈妈为了治愈她,常陪她听佛经。她虽然比不上修行高深的僧人,慧根却是极佳的。在她看来,普渡虽披着袈裟,内心却比一切世人都要执着,大大的不妥。
再者她想:“你以为我想来?我也不知怎么来的。”
若有人肯送她回去,她求之不得呢。
王大人将双方情形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计较。
他站起来,对慈恩等人郑重道:“请诸位大师放心,本官定然将郭织女幽魂附体一事查清,秉公处置。在此之前,本官会全力保护她安危,任何人也休想伤害她!”
慈恩等人一齐还礼道:“阿弥陀佛!谢钦差大人。”
王大人摆手,重新又坐下。
因问清哑道:“郭织女,本官问你:你一身学问究竟师从何人?”
清哑跪下道:“大人,民女不能说。民女有不得已苦衷。”
她实在编不出来啊!
之前糊弄郭家人说的那一套,在这行不通的!
夏织造愤怒道:“你哪有什么苦衷,分明就是妖孽。
忽听他厉声喝道:“来人,将夏织造拿下!”
众侍卫便将夏织造拿住,脱了官帽,扒去官服,戴上了手脚镣,霎时成了阶下囚;然后,夏家也被传令查封,等待进一步审查。
高台上下都被这变化惊住了。
锦商们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最近,朝中不断有人弹劾夏织造,湖州又有许多商家百姓告他,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郭守业等人满面喜色,而杨大人等人则惊疑不定。
王大人收押了夏织造后,又威严地对众锦商和豪绅道:“江南遭此大灾,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命本官开仓放粮。然这只能解决眼前危机。灾后,百姓要重建家园、补种秋粮,更要修建堤坝、疏通河道,无处不需要银两。尔等家业均在江南,一丝一茧都取自这里,与江南民生息息相关。赈灾,还要靠各位鼎力支持!”
沈亿三忙道:“大人,这无需说,我等无不从命。”
严纪鹏等人都附和,十分痛快地答应捐款。
王大人对此很满意,遂吩咐高巡抚和手下官员协同办理此事,又命人将夏织造和清哑一齐带走,择日再细细审问。
一切安排妥当,才匆匆宣布散去。
清哑转身之际,目光漫过高台上下。
她看见各式各样的眼神,爹和大哥的,韩希夷的,沈家父子的,严伯父的,她还仿佛听见吴氏声嘶力竭地喊她。
她忙站住,回头大声喊“娘!”
吴氏哭道:“我闺女不是妖孽呀!你们放了她!”
王大人严厉道:“带走!”
两个侍卫挡在清哑面前,正色道:“郭织女,请走吧。再耽搁我们就要无礼了,那时织女更难堪。”
清哑一想也是,狠下心回头,再不管吴氏。
可目光一转,又发现了人群中的方初。
他冲她微笑,仿佛告诉她:“别担心,没事的!”
她疑惑,他也在想法子救她吗?
想起和他的合作,若她不在了,郭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她急忙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冲他晃了晃,又转头朝台上郭家父子看了眼,再头一歪眼一闭,做了个晕倒的动作。
这意思是:你那还有我五万本金呢,我要是死了,你得把银子和分红交给郭家,可别独吞了,郭家有合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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