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日军反击的枪声突然激烈起来,一直等在地洞里的唐城却眯起眼笑了出来,几十个慌手慌脚的日本兵带着两挺机枪正向自己这边跑来,看他们那架势,一定是冲着土地庙来的。唐城倒是没看中日军带过来的那两挺轻机枪,他的眼神早早就落在了那个日军掷弹兵手中拎着的50毫米掷弹筒上,缺少远程火力一直是二连的缺憾,掷弹筒的威力虽说不如迫击炮,可总也比人力抛扔手榴弹要强些。
战斗已经打响,唐城布置在自己后方的警戒哨早已失去用处,估计那小子这会已经骑马跑回县城里报信去了吧,没有了警戒哨,唐城只好自己亲自上阵观望着那些冲向土地庙的日本兵。严格来说,唐城这边的阵地并不在土地庙的后面,而是在土地庙的南侧偏后的位置,和老东北的东线阵地正好能遥相呼应,从霍山过来的日军要向冲进土地庙,就势必要经过唐城的阵地。
准备的时间太仓促,唐城这边挖掘的地洞没有像老东北和黑子那边那样形成环形阵地,而是如梅花桩一样显得杂乱无章。不过唐城也在自己的阵地前布置了诡雷,而且唐城这边有一挺轻机枪之外,还有多达5支花机关,唐城没指望靠这些自动武器就能全数干掉奔袭麻城的日伪军,他要的只是拦截想要控制土地庙的日军,在日军逃出生天之前,尽可能多的杀伤日军,那些汉奸便衣到不在唐城的考虑之内。
地洞里的唐城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花机关冲锋枪,虽说地洞上有草叶的掩护,可唐城如果把手中的花机关拿出地洞,就势必会暴露自己,所以在日军还未进入花机关的射程之前,唐城只能和自己的武器这么蹲坐在地洞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日军交战了,可地洞里的唐城还是很紧张,他只能尽量悄无声息的深呼吸缓解自己的紧张,这样近距离的和日军交火,他必须精力集中。
只有保证精力集中,唐城才有可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日军射来的子弹击中,唐城所接触到的老兵们几乎都是这样的,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再寻找机会击杀敌人。对于他们来说,如何在战场上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首要任务,只有先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才有击杀敌人的机会,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兵们把这句老话贯彻到了极致。
从公路上向土地庙移动的日本兵本该小心才是,按照日军的步兵操典,他们至少要在移动的同时派出尖兵或是对土地庙实施火力侦察,可身后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却迫使他们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正是这种迫切的心情,使得他们忽略了周围的地形和脚下隐藏着的危险,大眼一看土地庙这边一片开阔地,这些个日本兵就在意识里把这里当成了没有危险。
“轰”的一声爆响,一枚被日本兵出发的诡雷就在唐城十多米的地方爆炸,触发了诡雷的倒霉蛋随着爆炸高高飞起,腾起的烟雾中混杂着飞溅的弹片和碎石呈圆形散开,那些侥幸没有被烟雾笼罩的日本兵哀嚎着倒地抽搐着身体。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没有受伤的日本兵全都小心翼翼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唐城布置的诡雷上还覆盖了碎石,这种土造诡雷被触发之后,覆盖在诡雷上的碎石产生的威力甚至要比手榴弹本身还要强劲。
地洞里的唐城没有现身,他还在等待最佳的时机,跟着他埋伏在这里的二连士兵也没有动窝,没有听到唐城的枪声,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蹲坐在地洞里等待。同伴的哀嚎惨叫让那些没有受伤的日本兵不能坐视不理,在拼死搏杀的战场上,能够帮助你的人只能是你身边的同伴,如果为了自己的安危就放弃了救助已经受伤的同伴,那么你也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遗弃的伤者,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战场上受伤。
很快就有日本兵手脚并用的移动自己的位置去救助受伤的同伴,但是那名日军军还没有挪到同伴的身边,爆炸声再次响起了。正拉动枪机推弹上膛的日军机枪手后背像是被**力推了一把,然后面朝下扑倒在地上,不过他没有受伤,推他的是爆炸的气lang。
那名试图去救人的日军军,被随着诡雷爆炸溅开的碎石喷得全身都是血洞,整个人翻滚着落在偏离原先位置大约两三米的地方。被碎石喷成血葫芦的身上满是血洞,支离破碎的躯体血肉模糊,那只被碎石洞穿的眼眶上还吊着已经成了浆子的眼珠,“呃”他的这幅惨状令望向他的几个日本兵忍不住一阵阵的干呕声。
“轰”的一声响,有一团烟雾从日军中间腾起,一个手脚不受控制的家伙再次触发了诡雷,爆炸的威力将那日本兵的身体撕扯得四分五裂。带着温热的血液飞溅在周围几个日本兵的身上和脸上,还有一些碎屑的肉沫黏在他门的身上。
“山本”被碎石击中肩膀的小泽相马喃喃的低声喊了一声,望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小泽相马有些木然,山本是他的同乡,也是一起战斗了几个月的兄弟,就这样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他的身上还黏着这个好朋友、好兄弟的血肉,腥咸的味道,让小泽相马的胃一阵阵的抽搐。再也忍不住,小泽相马将头埋在杂草中,发出阵阵的干呕声。他想将自己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他总觉得黏在脸上的血肉被他不小心咽进肚子里去了一样。
小泽相马自己也被爆炸气lang冲击了一下,虽然不是很强,但是也足够让他头晕脑胀的,再加上好友山本的惨状,刺激的小泽相马乱了心神。松开紧紧抓在手中的三八**,小泽相马用自己那双已经没有了焦距的眼睛左右张望着,“我要离开,我要回家,回家。”有些神经质的低声嘟囔着,小泽相马紧紧抿了嘴手脚并用的向自己的右侧爬去,这里是产生噩梦的地方,他要离开这里。
“呲”的一声轻响,还稍稍保留了意识的小泽相马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尽管他一再的小心翼翼,但是他还是出发了一枚诡雷。望着草丛中冒出的那缕青烟,绝望的情绪迅速就蔓延到他的全身,小泽相马身体僵直喉头发干,只来得及扭头看了剩下那些同伴一眼,整个人就已经被突然暴起的火光和烟雾吞没。
连续的触发唐城布置的诡雷,让这些试图控制土地庙的日本兵只能无助的趴伏在野地里,也有人发现了诡雷的奥秘,在带队少尉的吼叫声中,剩下那些还活着的日本兵开始左顾右盼在自己身侧查找唐城布置的那些诡雷。唐城带人布置的诡雷并没有多高深莫测,一颗手榴弹加一根短木棍而已,只要拔了连接手榴弹拉绳的短木棍,唐城布置的诡雷就没了威胁。
唐城的诡雷阵,已经给这伙日本兵造成了七八人的伤亡,虽然这点伤亡还不能让这伙日军退却,但是却将他们的士气压了下去。这些日本兵开始变得敏感和神经质,土地庙就在他们身前不足50米的地方,可他们脚下的这段距离却非常的漫长,要想去土地庙,他们就必须走过这段满是危险的最后路程。在那少尉的指挥下,敏感到了极致的日本兵连续拔除了好几颗诡雷,几乎所有进攻土地庙的日军都松了一口气。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饱受折磨的日本兵已经吐尽了胃里的所有的一切,胃里的空荡荡的感觉让他们的心反而有些安静下来。他们不再感觉到害怕,同伴的死反而刺激着他们,让他们将生死看得并不那么重要了。这就是战争,越是害怕死亡,死亡反而不断的在撕咬你的心,让你胆怯、害怕、懦弱以至于不堪一击。
忘却了生死的日军士兵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损失了七八个同伴的他们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他们还是要去土地庙那边,因为土地庙那高出公路的地势足够令他们的机枪火力压制路对面的支那军。经历了失去朋友的痛苦,经历了目睹同伴丧命的痛苦,忘却了生死的他们已经打算忽略掉那些简陋到极致的诡雷,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诡雷,而是前方的那座土地庙。
“继续进攻”带队指挥的日军少尉在后面督促这日军继续向土地庙进攻。他们不能就这样撤退,即使前方还埋伏着该死的支那军,他们还是要完成这次的攻击任务。再次前很前移的日军显得小心翼翼,并且相互之间做出掩护的动作,互相之间依靠着同伴掩护继续前移,朝着几十米外的土地庙不断的推进。
如果是放在平时,这伙日军现在这种相互配合的状态足够战胜数量比自己多好几倍的对手,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一点点的进入唐城布下的伏击圈。一挺轻机枪、5支花机关冲锋枪和十几支毛瑟**集中攒射释放出来的杀伤力,远远要比他们刚刚经历过的那场噩梦还要可怕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