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桥到崖山 出兵南汉篇

目光聚焦到南汉，赵匡胤少见地变得愤怒。如说对李煜他还有三分怜惜之情的话，那么对南汉刘氏一脉，就只有极度鄙视和厌恶。那是条既脏又丑，难看到了极点，没法形容的满身溃烂的臭蛇。趁着中原动乱，躲到酷热偏僻的最南方张牙舞爪无恶不作，只是没人有空去搭理它，它却偏偏以为自己身有剧毒，人人都退避三舍。

904年，刘隐被唐昭宗任为清海军节度使，开始在中国最南方割据。911年3月死，其弟刘陟继位（称帝后改名刘岩，又取飞龙在天之意改名刘?）在917年8月称帝。次年11月改国号为汉，史称南汉。942年4月，好自矜大、穷奢极欲、滥施酷刑的刘陟去世。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异常尖锐的情况下，刘洪度登上帝位。然而1年未到，943年3月，其弟刘晟就杀死刘洪度，自立为帝。为避免自己重蹈其兄覆辙，他大开杀戒，把15个弟弟全送上黄泉路。他从948年开始不断出兵楚国。并在951年南唐灭楚之战中占得大便宜，夺得宜、连等10州之地，南汉疆域大为扩张，尽有岭南之地。958年8月，刘晟死，长子刘?继位，国事皆决于宦官龚澄枢、女官卢琼仙。刘?继承了从祖父刘陟以来的一贯用人方针，也造就了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太监王国。请看其第一权臣龚澄枢(这就是个太监)的高论“陛下，群臣皆有家室，所以各有私心。唯有宦官无牵无挂，干净利落，才能为陛下忠心效力呀”如此高论让刘?大为倾倒。他连连点头，立即实施。于是南汉朝野都成了刘?的**。中央官员100%一个不留的全被阉掉。从此南汉高官们只剩下两条路可走，要么把头送到刘?刀下，要么把命根子送到刘?刀下。而赶考的举子们就更要注意了。你们从此就只有金榜题名时，再也没了洞房花烛夜。功名利禄和光宗耀祖只能任选其一。刘?还建成了传说中的18层地狱，种种见过没见过、听过没听过的酷刑在刘?这里都有。而他的家庭生活也令人绝倒。南国万千佳丽都太平常了，他的爱妃来自神秘古老的波斯。她胖，她黑，与中国的窈窕淑女截然不同，让刘?一见倾心，赐号“媚猪”

就这样，**有媚猪，官员皆太监，全国最高精神领袖是一叫樊胡子的女巫。这样的刘?、这样的国家，赵匡胤这次攻打完全是吊民伐罪、替天行道。也许他此前收荆湖、平后蜀，此后灭南唐的借口都有牵强，但这次当余延业、王继勋向他报告这一切时，赵匡胤连借口都没找，就说了一句话“吾必救此一方民”

但赵匡胤一开始并未选择出兵，只是让南唐国主李煜给刘?写一封信，让他先把湖南之地交出来。而李煜真就写了，劝刘?向赵匡胤投降。这是他笨吗？几年后，在他的南唐被宋朝威胁时，他写信给吴越，内容变了“今日无我，他日岂有君”但这时就算是绝大的讽刺和侮辱又能怎样？只要战火没立即烧到自家门前，就可继续骚首弄姿，顾影自怜。我不知道在李煜提笔给刘?写信时，心中是不是曾万分庆幸，这是赵匡胤命他写给刘?，而不是命刘?写这样的信给他…

第一封信未得到刘?任何回应。李煜再写第二封信，刘?爆炸了。他们刘家人唯我独尊为所欲为的日子已过了大半世纪，从没人敢这样对他！且从刘?开始，他们就一直看不起野蛮无趣的北方佬。沙陀人当年最鼎盛时，刘?都敢叫后唐皇帝为洛阳节度使。何况这时一小小的赵匡胤，还有更小的李煜，他们居然敢这样藐视他？刘?扣留了南唐使者龚慎仪，动笔也给李煜写了封回信。以暴君刘?的素质，信里写了什么可想而知。李煜这种文人心脏怎受得了？于是把信原封不动转交开封，让赵匡胤也分担些骂声。

赵匡胤也怒了。开宝3年（970）9月1日，北宋第一勇将潘美被任命为征南汉的主将。王继勋为另一路，率10州兵马去贺州城下与潘美会合。

潘美灭南汉第一战富州，拿下。第二战白霞，拿下。第三战9月15日，南汉重镇贺州。此时贺州刺史陈守忠的告急文书终于传到了南汉宫廷，然而刘?束手无策。沙场名将和皇家宗室都被刘家三代四个皇帝通力合作杀了一干二净，挺身而出的是大太监龚澄枢，他说他亲自去趟贺州，带着圣旨去…慰问。龚澄枢在贺州城里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士兵们自发地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被深深感动的他声情并茂宣读了皇帝的慰问诏书，大家听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意犹未尽，围着他久久不愿离去。龚澄枢被看毛了“你们…还有事吗”众大兵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说了“钱！我们的军饷！积压了那么多年，你带来了多少”龚大太监傻了，他手里只有那张刚刚读过了的诏书。非常不爽的众位南汉大兵被骗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居然又来了一次。他们骂骂咧咧地一哄而散，只留下龚澄枢、陈守忠2人孤零零对着刘?的诏书发呆。

此时宋军前锋已到芳林，马上就到贺州！龚澄枢他立即出城，临逃前告诉陈守忠：你定要守住！朝廷很快就会派救兵来！相信我，没错的！

南汉所有君臣都想到了一位老将潘崇彻。当年破楚拓土，潘崇彻居功至伟。不过很遗憾，一来他不是太监，二来南汉不需要军人。于是他已提前退休在家好多年了。当刘?十万火急的派人去请这位老将时，得到的回答是“陛下，我老了。且最近眼神不好。你找别人吧”刘?怒了“何须崇彻，伍彦柔独无方略邪”伍彦柔就此迅速领兵出征。不知这时呆在家里的潘崇彻是什么心情，其实明眼人人都能一眼看出老将潘最初的拒绝不过是一时牢骚，是这么多年被冷落之后的怨气。只要刘?小小抚慰一下，潘崇彻定会重披战袍，再给刘家卖命。但唯我独尊惯了的刘?却打定了主意，即使南汉亡国，我都绝不向那些卑微的臣子低声下气！

9月20日，宋军听到伍彦柔率兵来援，主动后退20里，在南乡设下伏兵，次日清晨，伍彦柔身先士卒，率先登岸。宋军伏兵四起。一场简单的战斗，伍彦柔被阵斩，南汉援兵全军覆没。之后，潘美拎着伍彦柔的脑袋来到贺州城下“投降吗”没反应。这时以潘美为首的一帮职业军人都犹豫了。现在怎么办？强攻吗？代价会不会太大？只有一叫王明的文官说了一句“南汉还有援兵，当急击之”他召集了1百多名护送辎重的后勤民夫冲向了贺州城。下面发生的一幕估计会让潘美汗颜。贺州城有护城河。这些丁夫拿出各种各样自己趁手的家伙，锹啊铲啊一阵忙乱，壕沟就填平了。于是他们冲向了城门…再接下来，贺州城门大开，他们进城了。潘美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这场战斗。天哪！这就是南汉人的抵抗吗？

见识到南汉军队的战斗力之后，潘美扬言宋军将直接坐上伍彦柔开来的战船，沿南汉军来援的原路直捣南汉国都番禺。刘?慌了，他亲自去请出了潘崇彻，给他3万人马，请老将军别再赌气了，只要你守住贺江，什么都好说。

这次潘崇彻没再找借口拒绝，这让刘?稍微安心。但此时整个南汉估计只有这位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潘心中清楚：南汉完了。一条贺江，几十条船，赵匡胤给了潘美多少军队，潘美敢这么干？南汉真正的门户在哪儿？在韶关！韶关对于番禺的重要就好比剑门关对于成都、潼关对于长安、山海关对于大明。可笑刘?和龚澄枢居然连这都不知道，还想不亡国吗？之后潘崇彻尽心竭力防守起了贺江，他可向刘?老爹、他的老领导刘晟在天之灵起誓，贺江在他防守之下稳如磐石，坚不可摧。当然那也是因为潘美的宋军根本就没到贺江来。

10月，潘美灭南汉第4战：开建寨，大胜，守将靳晖被擒。第5、第6战：昭州、桂州。这2州刺史田行稠、李承?直接弃城而逃，2州不战而下。11月第7战：攻克连州。

此时潘美前面再无阻挡，韶关就在眼前。可笑此时番禺城内的刘?突然说出这一番话“大家别慌。昭、桂、连、贺4州本就是湖南之地，那些北方佬就是为它们才来的。有了这些，他们就满足了，不会再南下了”

把潘美灭南汉之事先放一放吧。有充足资料显示，赵匡胤在此时期里最关心的还是北方战事。11月，契丹突然集结6万人马，偷袭大宋北边重镇定州。赵匡胤迅速派出一叫田钦祚的人北上御辽。

皇帝一如既往发挥了自己参谋长的强项，给了田钦祚16字方针“彼众我寡，背城列战，敌至即战，勿与追逐”而田钦祚不管之前多么默默无闻、之后怎样混帐讨厌，此时的他勇猛坚毅，无可挑剔！因赵匡胤给他的人马只有3千，而他要面对的契丹铁骑是6万！满城一战，结果居然是辽骑小却。田钦祚很完美执行了赵匡胤16字方针的前3句12个字，但辽骑小却之后，他开始了追击。3千人一直追击6万人的大部队到了遂城。遂城之战开打！辽兵乱箭如雨，田钦祚翻身落马。可下一瞬间，他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虚惊一场，原来是他马中箭了。立即有一叫王超的骑士把自己马让给了他，之后宋军士气大振，史称“自旦至晡，杀伤甚众”旦是早晨5－7点，晡是下午15－17点，也即说，3千宋军在自己的边城要塞旁却不入城，选择与野战称雄的6万契丹铁骑血战近10个小时！入夜后，宋军进入遂城，辽兵团团围城。几天后，难题出现。遂城缺粮，不可能像太原城那样坚守。在一个夜晚，田钦祚打开南城门，杀出契丹人包围圈，来到附近另一个据点保寨。由于他的迅猛及出其不意，史称这次突围“不亡一矢”契丹人就此退兵。田钦祚也名声大震，北方都传言“三千打六万”

11月25日，捷报传至开封。赵匡胤大喜，对左右说“平蜀后，朕建封桩库，待储满5百万贯，即向契丹赎回燕云16州。如不允，则散此金募勇士。以20匹绢购1契丹人首。其精兵不过十万，止费2百万绢，则敌尽矣”

这是有宋一代难得一见的雄壮勇烈。宋人真是怯懦的吗？回答是不！纵观华夏历史，汉人的活力总是被自己的体制所压制。尤其宋朝。细读宋史就可发现无数次被外敌所侮的背后，隐藏着一极其震撼但又万般无奈的史实。

对契丹，大宋有过三千打六万的传奇；对党项，大宋有过熙河开边的成功；对女真，大宋有过朱仙镇大捷的痛快；而对那战无不胜的蒙古，大宋更有过让上帝折鞭的荣耀…这都说明了什么？

我们是能战的！只是不要随时给我们披上枷锁！

回到潘美灭南汉的战场。12月，潘美进攻番禺的门户韶州。这次他面对的敌人有些稀奇：李承渥10余万兵马和只属于南汉的秘密武器：数百战象。

战斗在城外的蓬华峰下打响。李承渥第一时间就甩出了他的王牌。好多大象啊！每一头上面都骑着十几个南汉大兵，黑压压的向宋军阵地扑了过来。不知道潘美和宋军们面临这一场景是什么反应。他并未事先准备一些大象的天敌如耗子之类或水火之类的超人类武器。潘美的应对办法极其粗暴，毫无技术含量。

他先命令把所有拒马都搬出来，在阵地前码好，能顶一会是一会。然后命全军所有弓弩手都站到最前排来，一个字——射！

打个比喻。一只箭头与大象吨位相比，好比马蜂尾针和我们身体体积之比。但如有一整窝马蜂的屁股都冲你扎了过来，你反应是什么？原谅大象吧。它们真的不得己。

大象们转头就往回跑，速度之快，史称“乘者皆坠”一头扎进李承渥的南汉军里，继续玩命的跑。潘美的宋军就跟在这群大象后面一直冲入敌阵，再冲出敌阵，一直冲进了韶州城，一路都没有敌人了。南汉的门户就是这样被打开的。李承渥仅以身免。韶州刺史辛延渥被擒。潘美于是要辛延渥写信劝刘?投降。

刘?不接受劝降，他想到了汉民族面对外敌入侵时最传统最经典的防范办法——长城！他要在马迳筑垒挖壕，以此阻挡潘美的宋军！想想吧，要垒多高？要挖多深？且这一切都要抢在潘美发动进攻前完成才能有效。这是可能的吗？首先刘?就碰到了难题：派谁去马迳做这事呢？环顾诸将，刘?没一个看得上眼的。最后一梁姓宫女推荐了她的养子郭崇岳。刘?这回放心了，让郭崇岳和另一叫植廷晓的大将率6万大军屯守马迳。郭崇岳到了马迳后只做两件事：一是皇帝让他做的修栅栏，二是他自己想做的，日夜祈祷鬼神，从不懈怠。

开宝4年（971）正月上旬，潘美灭南汉第9、10战：攻克雄、英2州，南汉老将潘崇彻见大势已去，主动向宋朝投了降。

之后，潘美意外接到了自开战以来刘?第一次主动向宋朝人提出的建议——不说战，也不说降。我们谈和可以吗？潘美的反应是马上把使者给扣了，大军继续向马迳挺进。马迳前面是泷头，一片真正的险山恶水。潘美一直怀疑南汉会在此设伏。感谢这位使者，他带领宋军一路平安迅速通过。28日来到郭崇岳的栅栏前。

只要突破了马迳，潘美可在1天内杀到番禺城下。此时城内的刘?依然十分镇定，他只是找来十几条大海船，装上了他最喜欢的女人和珍宝。他要逃了！但非常可悲，他再次被人出卖。那位他认为因无家世之累所以绝没私心的太监乐范和押船的1千多士兵面对这么多的女人和财宝，一点都没犹豫，直接上船，开进了大海。这群人从此消失在历史记载中。

刘?这回是真的怕了。他再一次派出使者去见潘美。价码被迫走低，第一次提到了投降。

这时一历史疑案出现。刘?请降，潘美也见到了使者。但不知为什么他没答应也没回复，而是直接将萧?y、卓惟休这2名使者押送开封，交给千里之外的赵匡胤处理。是潘美没有接受投降的权限？还是另有什么隐情？不得而知，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严重的，几天后甚至让潘美大声骂娘。

2月1日，刘?派在他的铡刀下硕果仅存的弟弟刘保兴带着最后一支勉强拼凑的部队增援马迳。4日，潘美灭南汉最后一战。植廷晓让郭崇岳殿后，自己率军出马迳，据水列阵，向宋军挑战。潘美他求之不得。一场恶战，植廷晓战死。而为他殿后的郭崇岳眼睁睁看着战场上自己人快死光了，他就又回到栅栏里面去了。就像那片栅栏神圣无比，能让他免受任何伤害。但潘美不给他任何机会。王明带着后勤队的丁夫们每人手持2只火把，冲到栅栏边，举火就烧。马迳的工事、南汉的军队加上郭崇岳，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潘美毫不耽搁，连夜启程，前面就是番禺城，此战的终点。他知道必须得快。可2月4日这一晚，他注定还是跑慢了一点，于是他来不及挽救那些马上就要被毁掉的东西和他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一晚，刘?、龚澄枢、李托、薛崇誉等人早就想好了对策和将来“大宋军队之所以会来，就因咱们国家好东西太多。那么我们一把火烧光了它，宋军自然就回去了吧？那我们还是这里的主人”于是当晚，南汉国库和宫殿中到处大火，所有能烧的一夜之间全被烧掉。估计潘美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都能看见冲天的大火。

第二天2月5日，刘?大开城门，投降宋军，并告诉这位最终还是跑慢了的仁兄——你赢了。南汉国60州214县，户归你大宋了。

可潘美欲哭无泪。谁都明白，侵略一国家，为的是土地和人口，但那都是隐性财富。而直接的南汉3代4任皇帝敲骨吸髓聚敛起来的财富，就这么白白烧毁了？这让自己怎么向赵匡胤交差？现在比起来，我连王全斌都不如。不管平蜀留下了多少后遗症，可孟昶的金银财宝现在都正往开封运呢，就藏在赵匡胤那个叫封桩库的私人保险柜里。每天赵匡胤见人办事，派兵打仗，背靠着那么多钱心里那叫个踏实。而南汉宝藏也早就划进封桩库帐面了，可现在…我该怎么办？

没办法，潘美只好把自己继续留在潮湿闷热的岭南，给赵匡胤彻底清理现场。有1百多太监盛装来降，潘美正不爽呢！看都不看，拖下去斩！

4月，刘?一伙人被押到开封。皇帝先问他焚烧府库之罪，刘?一概推给龚澄枢等人。5月1日，赵匡胤把刘?及一批南汉高官像狗一样拉到太庙献俘，再问他在南汉国中作威作福之罪，刘?是这样回答的“臣年16僭伪号，澄枢等皆先臣旧人。每事，臣不得自由。在国时，臣是臣下，澄枢是国主”龚澄枢、李托、薛崇遇等人一片默然，不否认不反驳，直到被宋朝砍头。

而刘?这贱人却被赵匡胤赦免了。6月18日封为恩赦侯。之后赵匡胤在讲武殿大宴群臣，刘?第一个先到了，皇帝看他真乖，于是赏了他杯酒。没想到这贱人马上就吓哭了，磕头求饶，搞得皇帝摸不着头脑。让他解释才知这贱人在南汉时只要看哪个臣子不顺眼，当场就赏杯一毒酒。赵匡胤哈哈大笑“朕赤心待人，安有此事”取过酒来一饮而尽。吩咐左右再给刘?倒一杯。贱人刘满面羞惭，这才敢喝。

10年后，当赵光义要亲征北汉前，于宫中设宴。刘?和各位降王一起出席。这贱人突然站起道“朝廷威灵及远，四方降王今日尽在。旦夕间太原刘氏又至。臣因率先来朝，求执鞭为降王之长”赵光义大笑，这吉利讨得多好！贱人刘当场又得好多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