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主帅的结果可想而知,客居他人篱下,骆俊也知道这些将领这一肚子的苦水。
“张贺,你拿我手令去张太守哪里,请调三天的粮食。”略作沉吟之后,骆俊也不在多想,干脆的取过纸笔,随手写了一封信,请张邈拨付三天的粮草。
这是试探,如果张邈不给的话,那么骆俊就另有打算,大不了强行夺取,但是如果张邈肯给的话,两人还能勉强维持这份情分,不然可能就撕破脸了。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骆俊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随着张邈来讨伐刘悦,可以说没什么好处,如今损失惨重,自己也没说什么,三天粮食那是必须要给的,如果不给那还有什么情分,那也是张邈无情无义。
再说张贺拿了骆俊的手令,便带着几十个人去了张邈大营之中,着人将手令递给了张邈。
接到这份手令,骆俊措辞很婉转,只是说军中无粮心中发慌,请张邈调拨三日粮草,自己才好整顿兵马,不然军士心中惶惶,恐无心军务云云——
但是张邈知道没那么简单,骆俊在小黄城经历了什么?骆俊的怨气他能明白,但是明白归明白,张邈却不能多问,除非是骆俊自己说出来,这毕竟是脸面的问题。
犹豫了一下,张邈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好一会,这才叹了口气,朝亲兵一摆手:“去准备五日的粮食给骆相送过去,张贺,你且等着。”
张贺不敢说什么,只是恭候着,见张邈拿了纸笔,龙飞凤舞的不知道写了什么,好一会才吹了吹墨迹,小心的叠好:“张贺,你帮我交给骆相。”
“诺——”张贺应了一声,小心的接过来,见张邈挥了挥手,这才匆忙的出去了。
等张贺回到军中的时候,粮食已经送来了,五日的粮食也不少,等是让军中军士都有了一些底气,士气便恢复了不少,军士们脸上也有了笑容。
张贺没有理睬这些,快步进了骆俊的中军大帐,正见到骆俊在写什么。
“骆相,张太守回了一封信。”说着,将信递到了骆俊的案几上。
喔了一声,骆俊脸色松了松,张邈的态度还算是不错,最少没打算翻脸,或许张邈已经猜到自己的意思了。
打开信,里面字也不多,只是张邈说起以前的情分,然后说了这一仗若是赢了,骆俊可以从小黄迁走两个作坊,除了造纸坊之外,都由的骆俊选择。
“现在舍得了——”骆俊哼了一声,心中要说没有动心那是假的,其实骆俊之所以来攻打小黄,本来就不是单纯的交情,而是另有目的,只是张邈一直没提。
两个作坊利益不小,要说骆俊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是此时心态却和刚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以为大军压境,新军立刻就完蛋了,毕竟差距这么大呢,新军才那么一点人,但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回事,新军的战力强悍不说,关键是新军的将领久经战阵,一个个颇善用兵,并不是他们能比得了的。
真正的经过了几次败仗,骆俊终于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打仗还真的不能比,有时候不单单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自己六千兵马一仗就剩下两千了,这两千也根本不是新军的对手。
况且如今新军仗着城墙,他们哪怕是多一些人,也未必讨得了便宜。
这就是骆俊纠结的地方,如果说话不算数,此时新军拿他没办法,但是一旦他们久攻不下,到时候不得不撤回去的时候,陈宫或者是刘悦会饶的了自己吗?说破大天也是自己说话不算数了。
但是如果现在撤走的话,损失也不小,甚至啥也没有得到,还损失惨重,回去也同样无法和刘宠交代。
思来想去,骆俊还是觉得稳妥一些,此时撤回去还剩下两千军兵,但是如果再打下去,自己可能就是新军重点的铲除目标,而且找自己还要背负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传令下去,让军士们休整一夜,咱们明日回去——”骆俊下了决心,缓缓地吐了口气。
张贺一呆,犹豫了一下也只是应了一声:“诺——”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也就很快的传到了张邈的耳朵里,听到骆俊准备撤退,脸色当时就变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朝着陈**大营快步走去。
一直到了骆俊的中军大帐之外,这才被亲兵拦住,不过亲兵也赶忙通报了骆俊。
听说张邈来了,骆俊心中有些百味陈杂,知道张邈所来的意图,心中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迟疑了片刻,还是亲自迎了出来:“孟卓来了,快去进去说话。”
张邈抬脚朝大帐之中走去,却忍不住问了出来:“骆相,你我相交多年,如此时候,为何抛下我离去?”
“孟卓言重了——”骆俊听得出来张邈的怨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悠悠的叹了口气:“孟卓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离开小黄城的吗?”
脸色一僵,张邈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犹豫了一下,还是咳嗽了一声:“骆相你肯定受了委屈,我——”
“我答应了陈宫回去陈国,如果不答应,瑞纳脑袋都挂在了小黄城头上,也由不得我不答应。”不等张邈说完,骆俊就开口说了出来,即便是勉强保持着平静,也不免带着怨气。
嘴巴张了张,张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指责骆俊违背道义,难道骆俊的命如此不值钱?
顿了顿,骆俊平复了一下心情,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也不想如此,孟卓你我相交多年,我才起兵随你来小黄城,孙史如此惨重,我也不说什么了,孟卓,算我对不起你吧——”
话说到这,自嘲的笑了笑:“陈宫说了,我若想活,自己回陈国,若是想死,我的脑袋挂在城墙上震慑你们,我怂了,想活命,所以答应了回来回陈国,陈宫就把我放了。”
“那——”张邈不好意思开口,有些话是真的说不出来。
不过骆俊知道张邈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孟卓是说如今我已经脱身,可以不认账,被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却能瓜分一些利益对吧?”
张邈嘴角抽了抽,有些事情说透了就有些尴尬了,不过也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张邈尴尬的脸,骆俊哈哈一笑,眼中的嘲弄之意越浓:“从小黄城走了一趟我才知道了很多事情,咱们都小看了刘悦,或者说太想当然了——”
“红沟河一战,,陈宫千五百人,就让咱们损失惨重,你看看小黄城如何,城坚墙高不说,新军的武器很厉害,我看见城墙上床弩不少,还有无数碎石滚木,更有抛石机不少,而且有很多的火油,墙上还有蒺藜等等——”骆俊回忆着自己所见,虽然只是一角,但是也足够他管中窥豹的。
长长的吐了口气,骆俊心有感触:“据我所见,城中百姓都依赖于刘悦的作坊,小日子过的不错,可以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百姓已经和刘悦绑在了一起,咱们要面对的是小黄城上万百姓,而且还还不知道陈宫有没有其他的埋伏——”
骆俊怕了,张邈神色变幻,苦笑着叹了口气:“骆相,孟德很快就到了,以孟德之能,未必攻不下小黄城。”
“或许吧——”骆俊随口应了一声,他和曹操只是认识却不相熟,所以不会将希望寄托于曹操身上,叹了口气:“陈宫昨夜找我喝过酒,那酒是刘悦酒坊之中出的,说句良心话,如果让我选的话,哪怕是贵三五倍我也买刘悦酒坊酿出来的酒,这些酒能为刘悦敛财无数,我敢说以后咱们喝的那些酒很快就会消失了。”
啊了一声,张邈倒是不知道这个,骆俊一说,张邈脸色就变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张邈,骆俊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刘悦给陈宫等人在这些作坊上都有红利,远不是俸禄可以比的,也就是说陈宫等人会死战到底。”
“若是拿下小黄——”张邈还要说什么,只是话语间仿佛少了一些底气。
“就算是拿下了,陈宫也不会让这些作坊落在咱们手上,到时候毁掉之后,咱们肯定拿不到这些核心,又有何用,孟卓你已经被利益迷了眼了,可曾想过刘悦为何懂得这么多?”骆俊声音猛然拔高,这才是骆俊最忧心的:“刘悦不死,破了小黄有多大意义。”
话音落下,骆俊只剩下一脸的无奈了,张邈已经被利益熏了眼,刘悦怎么会不知道小黄受到进攻了,他不回来显然是有信心,否则刘悦真的集合手下所有的兵力,张邈如今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看张邈脸色变换,骆俊说了一句实在话:“你我都不知兵,而刘悦手下都是些能征善战的将领,陈宫更是鬼才,咱们有多少胜算,如果折损太惨重的话,难道就不防备到时候刘悦反扑吗,不要忘了还有刘岱虎视眈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