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一大一小两个都没有回答他,大的闷头往行李箱里塞衣服,小的怒气冲冲地跳到行李箱里抓起衣服就往外乱扔。
成舟突然站起身,衣服什么都不要了,转身就往外走。
高大男子看到成舟过来,看向红叶。
红叶脸色阴沉,狠狠地道:“关门!”
高大男子探身、伸手,抓住门把手,把开向内侧的房门一把带上。
成舟就差一步没来得及抢到门边。气得伸手握住门把,连掰几下,但房门就好像被从外面锁住了一般,怎么都打不开。
“司徒!开门!”成舟愤怒地拍门板。
“……爸爸。”
一个柔软的小身子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你不要了我吗?”小孩低低地抽噎道。
成舟告诉自己那熊孩子九成在演戏,可是拍门的手却越来越轻。
“爸爸,我爱你呀,你不爱我了吗?”小孩的抽噎声变大。
成舟张了张嘴,额头顶在门板上。
“爸爸,我只是想像一个大人一样跟你相处而已,我不是看不起你,学校里那些豆丁跟我都没有共同语言,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
成舟扯了扯嘴角,随即想到红叶的特殊,这孩子极少跟他说学校里的事情,问他,他就说一切正常。也许这孩子在学校里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好像他上次刚看过的一本儿童心理学里就提到过,无法和同龄孩子进行正常人际交流的孩子,言行举止都会比较极端。
也许红叶会那样跟他说话,只是想要表现自己很聪明、很与众不同的一种方式?
“爸爸,我心里好难过,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呜呜……”红叶放开他,轻声啜泣着。
成舟忍不住转过身,结果一眼看到小东西正抬手揉着眼睛向衣橱那里走。
“爸爸,你不用走,这是你的家。你不要我,我走,呜呜,我去找妈妈……”
“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成舟开始心疼。
正在扯出自己小衣服的红叶一愣,坏,差点忘掉,索性顺口道:“嗯,我去天国找妈妈,呜呜!”
红叶扯出两件衣服,又去找自己的书包,找到了就把衣服往书包里塞,一边塞,他还一边抽噎地唱:
“世上只有爸爸好,没爸的孩子像根草,离开爸爸的怀抱,幸福……呜呜……哪里找……哇啊!”
崩溃!
成舟的眼泪一下冲出眼眶,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儿子,“红叶!是爸爸不好!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呜呜!”
成舟败了,在他儿子的眼泪下一败涂地。
父子俩抱头痛哭。
红叶哭不出眼泪,只能偷偷用手指沾了口水往脸上抹。
成舟一个大男人,抱着儿子哭得眼泪鼻涕都混到了一起。
红叶忍受着。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储备粮,让他跑了给别人吃了,他就亏大了!为了好吃的食物,我忍!
“爸爸……”红叶挣扎着。
成舟把他抱得更紧,“红叶,儿子,对不起,爸爸是大人,根本就不应该跟你耍脾气,爸爸错了。”
“那能把金币都给我吗?”
“……”成舟一个“好”字口型已经形成,眼看就要吐出。
“爸爸,你手机响了。”
成舟闭嘴,擦擦眼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提示,连忙按下接听键。
“陈颜?”
“成舟!救我!”电话中传来陈颜刻意压低的急迫叫声。
“啊?陈颜?!你怎么了?你说清楚?你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到九华山来!快!”
“九华山?”成舟下意识重复。
“我找到我那个同学了,她被……啊!”一声尖叫后,电话突然挂断。
“喂喂?陈颜?”
成舟连忙把电话又回拨过去,可好一会儿都无人接听,等手机自动重拨后,那边干脆响起了用户已关机的提示。
成舟坐在床上进入呆滞状态。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他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
红叶站在他分开的两腿间,抬手戳了戳他的脸,刚才差一点这人就要说“好”,可惜。
成舟回神,摸了摸脸,不好意思地起身到床头抽了几张面纸擦脸、擤鼻涕。
等他情绪渐渐沉淀下来,看看满屋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再看看握在手中的手机,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刚才一定是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竟然跟一个小孩子耍性子,简直就是……可笑又可悲。
最糟糕的是,他得花大力气收拾卧室!他痛恨叠衣服啊!
“成舟?老头?喂!”
成舟抬头,“你刚才还哭着叫我爸爸。”
“你没听过此一时彼一时吗?刚才打电话给你的是陈颜?她在九华山?她想让你去救她?”
成舟猛地起身。
外面响起敲门声,“我能进来吗?”
成舟拉开门出去了,卧室里实在不能见人。
红叶一跑出卧室就冲去厨房找何生刚学会做的奶茶,刚才干嚎半天,又费了好些口水,他需要给自己补充一点水分。
等成舟从卫生间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并洗了把脸出来,红叶已经和司徒坐在沙发上分享原味奶茶。
“陈颜的事我听红叶刚才跟我说了,你要去救她吗?”司徒上来就问重点。
成舟搔了搔额头,在单人沙发上落座,“我刚才又给陈颜打电话,还是关机。”
司徒点点头,突然问道:“在那样的紧急关头,陈颜为什么不给警察或家人打电话,而要打给你?”
成舟“啊”了一声,看看儿子,又看看司徒。是啊,为什么呢?
随即司徒又道:“当然我们可以假设陈颜遇到了某事,而在这个事件中,她从某些人的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觉得你能够帮助她解决问题,所以她才会打电话给你。”
成舟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对,那个年轻小伙,也许是他跟陈颜提起我。”
“他知道你的名字吗?”
成舟努力回想,红叶帮他回答了,“那个自己找死的笨蛋跟了我们一路,他应该知道成舟姓成,何生一直叫他成哥。”
司徒异常享受似地大大灌了一口奶茶,提起桌上的保温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呵,还是活着好。现在的小年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端端地把自己搞得生魂离体。”
“生魂?那个年轻小伙他不是人?”成舟痛苦,难道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就没几个真人类吗?
司徒同情地看向他,虽然跟成舟相处时间还短,但他现在对这人的性情掌握得已经差不多,这也是他会在这个家中如此放松的原因。
红叶虽然强大,但奇异地丝毫没有压迫他们的意思,甚至连最简单的契约咒都没有给他下。在昨天获得实体后,他试着离开这个家去办自己的事,红叶也没有阻止他。
他问过何生,何生同样没有被订契约,他完全就是自愿留在这里。至于何生留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成舟一个人无法照顾好红叶,所以他才会留下来?还说现在的生活他很喜欢?
司徒不理解何生、更不理解红叶的想法,但他也很高兴效忠大能后还能保持自由身。
而且作为一个生前就很有眼力见的人,他发现红叶显然非常重视他的祭品,只要他和成舟搞好关系,他就不用担心被红叶……吃掉。
正好成舟这位名义上的大家长又不是难相处的人,这对他简直再好不过。
司徒十分庆幸他的选择,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没有选择错。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报警的好。”成舟想了想,认真道。
“报警肯定要报,否则陈颜真的出事,警察只要查她的通讯记录就会找到你头上,那时你再说就迟了。”
成舟连连点头。
“不过先要想好怎么跟他们说,否则你也很容易被作为嫌疑人被他们怀疑。”司徒提醒。
“那我要怎么说才好?”成舟连忙请教。他对司徒印象也还算不错,虽然妒忌对方骷髅变人后比他更有男人气慨、身材也更好,但对方的谈吐和学识也让他真心敬佩。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你这样跟警察说……”
成舟带着红叶主动到附近派出所报警,他不想带红叶,红叶硬要跟来。
“……周五晚上,我接儿子放学回来的路上碰到我同事陈颜,当时看她好象有心事,正好都没吃晚饭,我儿子又闹腾说想吃啃啃鸡,陈颜就和我们父子一起去了,她大概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哦,我和陈颜在公司里关系还算不错。”
面嫩的小警察认真地做着笔录。红叶坐在他旁边吃小警察提供的爱心薯片。
“途中,陈颜提到她一位同学,她正要说她同学的事情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走了。”
小警察抬起头,“麻烦您说重点。”
“哦哦!重点是就在半个小时前,她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报警救她,说她在九华山,还提到了她的朋友。我正想问她怎么回事,电话就突然挂断了。挂断前,我很清晰地听到她发出了一声尖叫,之后她的电话就怎么都打不通了。”
小警察神色一下变得严肃,看向一边的瘦高警察。
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瘦高警察随手揉了揉红叶的脑袋,皱眉问成舟,“她能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自己报警?”
“我不知道。”成舟异常诚恳地摊手,“蒙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我实在担心我这位同事,就来你们这儿报警了。”
“成舟,你知道她家人电话吗?”蒙警官问。
成舟因为从外国带回来一个儿子的缘故,这座派出所的警察基本都认识他。
作为社区民警,他还去过成舟那栋据说闹鬼的新家,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后来看他们父子住得十分安定,便也没再把那些传言放在心上,只当前面那些事都是巧合。
不过他们派出所里倒是热议了好一阵子关于成舟超低价买到大套房的事,甚至有人说红叶比较旺他爹……不要以为警察就不八卦,不八卦他们怎么发现线索?
成舟摇头,“我还没有和她熟悉到这种程度,这要问公司。”
“和你不熟悉,却在危急关头打电话让你报警救她?”蒙警官不认为成舟会说谎,但也无法放过这个疑点。
“是啊,我和她作为同事的关系还不错,但平时并无私人联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打这个电话给我。”成舟像是也十分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