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知道自己如果开口,庚二说不定会把那所谓的上古魔修之法教给他。可这样他就会面临一个问题:他为何修魔?
说白了,两种修炼之法,一种见效快、一种见效慢。见效快的对自己没多大好处,见效慢的只要修炼得当说不定就能与天地同寿。
可他一开始修魔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快速变得强大,好早日报仇雪恨。
揉了揉额头,他好像再一次面临了人生又一个分岔口。
“你等会儿把药给十四兄送过去,然后再抽空去大厅看看,有什么变化记得告诉我。”
“你一个人在这里……”
“放心,没事。”
传山闭上眼睛,决定暂时不去想修炼的问题。眼前的事还有一大堆没有解决,想这种问题未免有点奢侈。等他把要解决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他再来考虑如何修魔这个问题也不迟。如果那时候还能来得及的话。
庚二看传山的样子显然已经有所决定,眼中微微露出些失望。这个人虽然是自己硬贴上来逼着他让他成为他的伙伴,可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怎么都生出了一点感情。尤其这个人还不在意他的某些特殊能力,更是很少利用他的能力。虽然这人还有着种种缺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真正的伙伴好像也挺有趣的。
“笨蛋!”庚二蹲在地上开始用劲地想,要怎么让这人从歪道走上正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恼怒的一拍地面遁入土中给己十四送药去了。他很快就会回来,希望这么点时间这家伙不会有什么事。
没人说话的矿道里变得寂静异常。而那边的矿洞大厅则已经呈现乱象。
传山这次入定的时间很短,约莫半个时辰便感到魔气再次充盈全身,身体受伤的地方虽然没有痊愈,但再打一架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你把药送给十四兄了?”一睁眼就看到一颗大脑袋贴在脸前。传山……默默地伸手把这颗大脑袋推开。
庚二顺势坐到地上,点点头。
“他现在怎么样?”
“药物对症,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
“那就好。”传山总算放下心来,“有吃的吗?”
庚二从怀里掏出一块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捏就的粑粑递给传山。
传山也不管这玩意儿吃了会不会毒死人,三口两口就吞下了肚。
“水。”
庚二白了他一眼,直接一个水球砸在他脸上。
传山也没生气,大度地擦擦乌黑的脸蛋,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这法子挺好。”想到就做,传山开始在脑中搜索磔魇的记忆,看这种凝水成球的法术如何施展。
伸出骷髅手掌,凝气冥想。
半盏茶的工夫后,中指骨尖忽然暴长三寸,尖端锋利异常。
“搞什么?”传山呆住。
庚二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评价道:“不错,看来你是以金属性为主。”
“可我要的是水,不是武器!”传山黑着脸道。
“第一次嘛,能有这个程度已经算不错了。慢慢来,聚水成珠看起来简单,可如果不是水属性为主的修炼者,想要弄出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庚二没有告诉传山,大多数修炼者一般都会利用符咒来达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而传山因为听庚二这样跟他解释也就没有特意去翻找磔魇的记忆,以为任何属性只要修炼就可以达到,只是有的容易有的难而已。而这种观念的建立自然对他以后的修行起了很大影响,不过这已经是后话,暂且不提。
传山一边继续练习怎么制造水球,一边抬抬下巴,指了指还晕在一边的明灵子,问道:“如果我们威胁这家伙让他送我们出去,能行吗?”
“他现在自己出去都成问题。而且我不觉得他有打破禁制的能力。”
“那如果我们抓住朗国太子,让朗国皇帝给青云派施加压力,让他们放我们出去呢?”
“你还真看得起朗国皇室。”庚二撇嘴道:“青云派一个修真门派怎么会被一个俗世的国家给控制?对他们来说,皇太子也好、皇帝也好,大不了换个人当就是。”
“这个贼道士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能修到凝气三阶,应该算是内门弟子了。不过就算我们以他为人质,也不一定能逃得掉。除非你有对上金丹期高手仍旧不败的能力。”庚二相当烦恼地嘟嚷一句:“我可不想离开这里后天天被金丹期高手追着打。”
传山瞪着自己右手指骨一会儿这只冒出一段利刃,一会儿那只冒出一段,就是不见有半滴水出现在手掌中,不由气得咬牙。
“大厅那儿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是你说的那位皇太子吧,他正在命狱卒把所有矿奴集中起来,而且还命令出去的狱卒不管现在在哪里都必须立刻全部往回赶。那位皇太子跟你一样也入了魔道,不过他走的路比你还邪乎。”
“什么意思?”
庚二厌恶地道:“他那种八成是修真修得不得法,结果反而误入魔道,如果这时候有修真者帮他宁心静气固守本元,指点他正确的修炼之法,就算入了魔道也能扳回来。可是我观他身上气息,却是越走越远,明显是以杀戮和血魂在增进修为。可是偏偏他又不会正确的修魔之法,这样下去不过是创造一只只知道杀戮和血腥的血魔兽出来而已。”
“血魔兽?”
“嗯,这种血魔兽都不是天生的。一开始的血魔兽就是被一个妄想噬神的修魔者给创造出来的。这个修魔者也算厉害,好多星球就因为他炼制血魔兽而倒了大霉。很多生灵,不管仙、佛、魔、妖、人,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甚至就连神都给他吞噬了几位。奇怪,这位皇太子修魔也就修魔了,干什么把自己往没有自身意识、只知道杀戮和吞噬血魂的血魔兽上炼?”
庚二、传山一起抬头,两人目光对上。
“糟了!”
“那个修魔者还活着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我记得他应该死了呀。”庚二开始团团转,也不知在担心什么。
“你亲眼看见的?”
“没。不过我记得他当时被好几位上神围杀,最后连魂魄都被磨成灰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哦,这事久了,我想想,差不多有……”庚二刚准备往下说,突然警醒地紧紧闭上了嘴巴。之后又微有点不安地扫了传山一眼。
传山啧了一声,觉得很可惜。差点就能知道这人的真实年龄了,可惜啊可惜。
“也许只是误打误撞呢?”
“不可能。”庚二斩钉截铁地道:“很多修魔者都以杀戮入道,吞噬他人血魂、内丹、元气,甚至元婴来增进修为的修魔者和魔物比比皆是。可并没有谁因此变成血魔兽。想要成为血魔兽,必须在开始修魔时采取某种特殊的修炼方法。”
“那你怎么能确定薛朝元……就是那位皇太子他学了这种修炼方法?”
“味道啊。”
“味道?”
“是啊,血魔兽我见得多了,一闻就闻出来了。血魔兽之所以厉害,甚至连神都敢吞噬,就是因为血魔兽修炼到后期,身上不但没有一丝魔气,反而宛如仙兽和神兽一般,让你防不胜防。”
“那你怎么能闻出来?”
庚二骄傲地抬起头,正准备宣扬自己的能力,可在话刚出口时又咽了回去。“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说我能闻出来就是能闻出来!那位皇太子就算他将来不变成血魔兽,他的修炼之法也不对头。”
“走吧。”见再也挖不出什么,传山站起身。
“去哪儿?”庚二呆了一下。
“大厅。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也不管他身后是否有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们总不能就让他把那三百多号矿奴还有那么多狱卒全部杀掉吧?”
“你说他连狱卒都杀?”
“你傻了?他不杀那些狱卒,难道留下他们到处说他们的皇太子入了魔道杀人食心?那朗国也不用跟羲朝打仗了,直接就被其他国家联合起来瓜分了。要知道打仗要的就是一个借口啊,朗国皇太子修魔,这么好的借口到哪儿找去?”说到此话锋一转,“这家伙还有多长时间会醒过来?”
庚二老实地道:“醒过来再敲昏过去就行了,他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带上他。”传山丢下这句话,眨眼间就跑远了。
庚二瞅了瞅地上的裸男,一边把人扛起来一边嘀咕道:“跑那么快,不就是想让我做劳力吗?又奸又猾,果然不是好人。”
传山赶到矿洞大厅时,里面已经变得阴气森森、宛如鬼域。
庚六急得双目冒火,瞪着高台上的那盏灯笼一个劲地念:它怎么还不灭?
薛朝元令自己的心腹护卫守住了几个矿洞道口,一些狱卒察觉出不对,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满意地看看自己画下的魔阵,薛朝元命令狱卒头子押送二十八名矿奴站到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狱卒头目不敢多问,立刻连拉带拽,用刀枪赶着二十八名矿奴走入魔阵,每个角落分站七名。说来也奇怪,当这些矿奴站入这些方位后,有人想要跨出阵图边缘却怎么都跨不出去。被阵法困住的矿奴们急了,他们再呆这时候也感觉出不对了。
有人聪明,比如庚六一流,已经从地上的阵图,和皇太子殿下奇怪的举动想到了远古时期巫族的祭天仪式。
矿奴们慌了,几个比较有眼色的一起看向庚六。
庚六抬头看看高台上的灯笼,再看看分散在四周严厉防守的狱卒,对手下们暗暗摇了摇头。又再看向那位皇太子殿下。
只见这位皇太子殿下不慌不忙地走进魔阵,在魔阵最中央的位置站定,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魔石射入阵眼。
霎时,阵法启动,阵中的矿奴们只觉得身体一紧,就像是被万重锁链缠身一般,而且越缠越紧。
“呃啊啊啊!”有的矿奴受不了这种被压榨的痛苦,大声惨叫起来。
随着这名矿奴的惨叫,顿时矿洞大厅成了阿鼻地狱。二十八名矿奴每一个人都在挣扎,都在发出最凄惨的叫声。
“砰!”
明明是无声,可围观的众人就像是听到了声音一般,就见阵中二十八名矿奴身体齐齐爆裂,满天的血雾飘起。
血雾凝聚在阵法上空,瞬间遮掩了整个魔阵。
传山赶到的时候,就瞧见大厅一角血气弥漫,就像在那个角落集结了一个巨大的血蛋一样,浓郁的血腥味几乎掩盖住原来的臭味。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很多在一边观看的矿奴、甚至狱卒都吓得尿湿了裤子。
矿奴们乱了,就算有狱卒上前不停喝骂也禁止不住。
传山一咬牙,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窜上高台,一爪子劈断了高台正中间的柱子。
柱子倒下,灯笼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看守的狱卒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看柱子突然倒下,一个个都觉得莫名其妙得很。
而早就等着的庚六看到灯笼熄灭,立刻大吼一声:“这狗太子要杀了我们祭天,大家快逃啊!”说完,一个猛冲,撞倒身边最近的一名狱卒,夺过他的大刀反手就把他砍倒在地。他身上的锁链竟不知何时已经给他打开。
庚六的几名心腹也早就憋足了劲就等这一刻,见庚六招呼出口,立刻同时行动了起来。
庚六夺过大刀首先就帮助自己的手下打开枷锁。
传山帮人帮到底,干脆化作一道黑影快速从这些矿奴身边掠过,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所有矿奴的绳索都碎裂开来。
“不得了了!矿奴反了,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狱卒们也反应了过来,仗着人多,对着那些手无寸铁、饿得连站都站不稳的矿奴又砍又刺、连踢带打。
“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饶了我……饶了我……”有些矿奴就算绳索已断,也只会跪在地上磕头。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想干什么!”竟然还有人趁乱对女矿奴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