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山耐心地等待着。看己十四的表情,基本可以猜到后面八成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有大胆的人先进去探看了,我们都听到了那人进洞后不久传来的惊喜叫声,说是里面足够两个人并排行走,还说里面的含煤量很好。就在那人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声响传出,我们等了又等,直到按耐不住朝里面叫他,也没有听到他的回音。”
“后来有人进去找他了吗?”
“当然。跟那人关系好的几人当即就带着灯和锄头进去找他了。可这些人和第一个进去的人一样,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且最古怪的是,除了第一个人进去说了一句话,后面进去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传出一个字出来,连声惨叫也没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传山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冷,地底下古怪的事情多,他也想过会不会是鬼故事一类。虽说已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样古怪的事情就在身边真实地发生过,而且地点就在眼前,还是颇有点毛骨悚然。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己十四摇摇头。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条矿道就这么废了?”
己十四冷笑,“当时丁老大根本不愿放弃这条矿道,只嘱咐手底下挖矿的人不要进那条缝隙,这条矿道中的煤还是照挖。”
“出事了?”
“嗯。第二天进来挖矿的矿奴全部消失。丁老大心里害怕却舍不得放弃,又驱赶了一批人过来,那天我好奇也来了。”
好奇压过了恐惧,传山迫不及待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不只是我,当时在这里的一共有十个人。第一个人走入那条缝隙谁也没有注意到,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第三个人被发现时就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直愣愣的就往里面走。还好他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他,喝问他怎么了,他才清醒过来。”
“就像我刚才一样?”
“你的情况还算好的。”己十四瞟了他一眼,“这似乎跟个人的意志力有关,当时只要看到缝隙的人,看久了就会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呼唤自己,有些人抬脚就往里面走,有些人恍惚一会儿就能自己清醒过来。消失的人多了,丁老大也怕了,之后这条矿道就这么废弃了。”
说完,己十四不解地皱眉道:
“奇怪,这条矿道我认识,我怎么可能带你主动走进来?而且走到这里才发现?不对,刚才好像是你把我带上了这条路。也不对,我认识这条矿道,不可能你往这里走我不阻止你。”己十四彻底被自己绕糊涂。
传山听己十四这样说才发现情况似乎真的有点奇妙。他怎么会走入这条矿道?如果是没走过的矿道,以往他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就走进来。还有他刚才听到的呼唤声……
传山抬眼望向那条说缝隙不像缝隙、说矿道也不像矿道的幽深洞穴,这里到底有什么?如果自己走进去会遇到什么事情……
『进来……来……这里有你想要的……』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走吧,庚二也知道这条矿道的事,除非他想自杀否则不会往这里来。”己十四似乎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拉住传山转头就往来路走。
传山被己十四一拉,浑身猛地一震,后背唰地冒出冷汗,刚才他似乎又被魇住了?如果不是己十四,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压不住好奇心而走入那个幽暗的洞穴?
不敢再多看,传山心想人有时候还是要信点邪,当即追上己十四离开了这个让人背心发凉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随着脚步声渐渐去远。
狭窄的洞穴再次被黑暗包围。被人工扩大的洞口静静的似乎在等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有什么在幽深的黑暗中发出了奇怪的呻/吟。
『啊……熟悉的味道……同类的味道……』
传山和己十四回来的时候,薛朝亚已经把一些矿洞中的生活必需品收拾好,并在附近找了地方埋下。他不是不可以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和谢伯离开,但考虑到矿洞中目前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就是这个住处,不到最后他们也不想轻易放弃。
最好的场合就是庚二死在外面,他们想法把罗传山骗出去、合谋杀死他取得宝物,再利用这洞屋和己十四想法熬下去。己十四虽然也是一个威胁,不过他们是有心算无心,只要耐心够,怎么都会给他们找到机会下手。
做好一切准备,薛朝亚就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并向老天恳求千万别让传山他们先找到庚二。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恳求声,找了一天的传山和己十四并没有看到庚二踪迹,倒是在传山病发找地方躲避时,让他们凑巧看到了一场以多胜少的群殴戏。
“丁老大和庚六干上了。以后大家出门要更小心。”传山进门时叮嘱了少年一句。
薛朝亚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连忙答应了一声。
“庚二哥还没找到吗?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现在外面这么乱……”
传山摇头,“不用担心他,那家伙命硬得很。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这里可是他的老窝。今天有没有人上门找麻烦?”
“没。”薛朝亚注意观察传山脸色,确定对方确实没有找到庚二,当下安心许多。
“明天家里不用留人,除了谢伯,我们一起出去,家里吃的东西不多了,得想法弄到一些。”
薛朝亚心中一喜,机会来了。不过……
“你打算去哪里弄?现在连活人都不好找。”己十四灌了一碗水道。
“之前谁控制矿洞里的物资,我们就去找谁。”
“你想打丁老大和庚六谁的主意?”
“你知道他们的仓库在哪里?”偷袭敌营,这可是他的拿手把戏。
“仓库重地,看守的人不但是他们的心腹,而且人手一定不会少。就凭我们三个,跟主动送肉给他们有什么区别?”己十四给他泼凉水。
“你先说知不知道他们的仓库在哪儿吧。”
“我只知道大概位置。”想想,己十四还是摇头,“这事靠我们三人肯定不行。”
“我也没说就靠我们三人。”传山笑得狡猾。
“你想……”己十四转瞬间就明白了传山的打算。
“我想你们十大凶魔现在应该还有不少人活着吧?”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总比坐以待毙强。天知道这封洞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想要说动他们,难。”
“我就不信他们不用吃饭。”比起己十四的凝重,传山的表情显得轻松得多,直接问道:“你能联系到几个人?”
己十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竖起两根手指。
“你能联系到两位,那两位再各自联系到一两位,加起来起码我们已经有了一探的实力。如果那些凶魔的实力能和你相当的话。”
“那我们最好分头行事比较快。明天我去联系那两人。你和亚生去找庚二,顺便弄点吃的回来。”
“行,就这么定了。”
薛朝亚暗中吐出一口大气。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还在愁明天要怎么把己十四支开,结果两人就这么商量定了。难道他终于否极泰来?老天爷又把恩宠还给他了?
不管如何,这对他来说总是一件好事。暗中对谢伯使个眼色,谢伯意会。
传山又和己十四商量了一下接头地点,这里肯定不行,作为他们最后的依仗,他们并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洞屋的秘密。
最后两人敲定在己十四原来的住处和其他凶魔见面。
薛朝亚转头看向谢伯,谢伯垂下眼帘微微点了点头。
庚二这时候正勤快地挖着一块不大的岩石。
我挖我挖我挖挖挖!
挖出来了!
擦掉原石表面的泥巴,握在手心中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嗯,不错。这是一块蕴含土灵之气且灵气非常充溢的灵石。如此丰沛的能量波动,品阶至少在中品偏上。不过如果放在那些青云派道人的眼里,大概就是一块难得的上品灵石了。
金木水火土,还有最重要的无相石,现在他就只缺一块上品的水性灵石。
一道长长的黑影从暗处无声无息地滑到庚二头顶上方的洞壁上,勾着脑袋贪婪地望向那块土性灵石。
七年了,他被投入这座黑狱晃眼就是七年过去了。
七年时间对于原来的他来说,实在是短暂得都不足挂齿的极小的一段时间。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真正感觉到了时光在身边一步步走过。
庚二忽然抬起头。
奇怪,那股不善的气息怎么突然变得活跃起来?
阴凉的风从皮肤上擦过,负的力量在向某个方向聚拢。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能出来了?还是什么惊醒了“他”?
庚二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随即气得满地乱转,嘴中不停嘟嚷:“那个笨蛋!谁让他往那儿跑了?己十四没和他一起行动吗?麻烦了麻烦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吃了骷髅果代表了什么啊?唔唔……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找我,存心想霸占我的洞穴!没良心的家伙,哼,管他去死!”
……真的不管他?真的真的不管?
庚二气得大叫一声,把拳头塞进了嘴巴里。
其实他刚跑出来没多久就后悔了。现在想想,他当时的反应应该是直接挥拳头砸上姓罗的脸,而不是夹着尾巴逃跑。
他有读心的能力又不是自己愿意的!
如果姓罗的因此排斥他,只能证明那个家伙跟其他人一样,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对他好。哼,以后有好东西再也不给他。
长长的黑影紧紧盯着一会儿咬拳头一会儿扯头发的庚二,这个人……?
翌日,也是封洞第十七天,传山等四人按计划分头出行。
偌大的矿洞安静得出奇。
前几天还能时不时地听到惨叫和叫骂声,这两天洞里的人像是都死绝了一样,不但到处都听不到一点声响,更看不到一点烛光火影。
传山提着灯笼在心中暗骂一声,太安静的环境有时候不但不能给人以安逸感,反而会让人疑神疑鬼,尤其这安静的环境还被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笼罩着。
“咯啦。”
洞壁上的碎石被碰落,顺着洞壁滚下,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道中传出老远。
传山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人。谢伯在中,少年在后也举着一个灯笼。
谢伯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传山转回头皱了皱眉,他们三个人绝对称得上“老弱病残”这四个字。本来他不太同意让谢伯一起跟来,可少年亚生保证谢伯的身体已经可以劳作,谢伯也表示自己不想吃白食,传山见他确实能起身走动也不好回绝,只好一起带出来了。
三个人默默无声地在矿道中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谢伯一直捂着嘴强忍着咳嗽的*,只是疲累的喘息声怎么也掩盖不住。
传山无奈,不能再往前走了,照谢伯喘气的声音,恐怕再往前走几十尺,他想“造访”的那个人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抬手,后面两人一起停下。
传山回头对两人低声嘱咐道:”再往前面约一里路就是马阎王的住处。”
“马阎王?他还没死?!”少年惊讶的低声叫,再也没想到姓罗的会把主意打到这个人身上。
“嗯。算他命大。”传山嗤笑,“这家伙不愧为狱卒的头,身手比一般狱卒厉害得多,人又够狠毒,靠杀人夺粮也活到了现在。我和己十四上次无意间发现了他,可是他够狡猾,伤了一条胳膊还给他跑了,不过也让我们探到了他的藏身处。”
“你的意思是就我们三个去解决他?”少年的小脸变白了,马阎王之名对普通矿奴来说震慑性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不用担心,他右手臂受伤,不可能在两天内就长好,现在的他跟以前相比身手肯定要打个折扣。我们三个只要好好谋划一番,一定可以把他拿下。”
“可是……”少年还想说什么,被谢伯打断:“罗大兄弟,你带我们过来肯定已经有所计划,我们都听你的,你吩咐就是。”
传山赞赏地看了眼谢伯,别说,这年长的人多吃的盐果然不是白吃的。别看谢伯走两步都要吭哧一下的样儿,说不定这谢伯比他家健康的少爷要管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