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回去看看有没有逃出来的,如果有,就宰了。没死透的一样。”
庚二张大嘴巴看着传山的背影远去。
传山转回头,怒喝:“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庚二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跟上。
传山摸回原来的矿道,正巧看到刚才那帮人中两个受伤的正站在坍塌的通风道口前跳脚大骂。
传山一把拉住庚二,示意他别说话。
庚二闭紧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传山握紧锄头,悄悄走了过去。
庚二瞪大眼睛、紧握双拳,随时准备冲出去帮忙。
一声惨叫响起,接着一道惊慌的骂声在挥舞的锄风下嘎然而止。
“帮我把他们拖到刚才的挖掘地。快!”刚才的坍塌声势太大,要不了多久在其他矿洞挖掘的人就会冲出来,他们得赶紧。
“哦,哦。”庚二连忙照吩咐办事。
两人一手一个,拖着就走。
拖到地点,捂着腰还在哎哟惨叫的中年人看到他们,脸色变得惨白,可惜煤灰太黑,只能看清他瞪大的眼睛。
传山对中年人笑笑,二话不说,一锄头就把他脑袋刨飞半个。
庚二咽了口唾沫,看传山的目光越发小心翼翼。
传山让庚二把尸体丢下,拉着他又往来路奔回。
庚二不明所以,只能跟在后面一起跑。
刚跑到一半,就与从别的矿洞跑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对方看到他们就大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听到轰隆一声才跑出来。吓死人了!”一脸惊慌失措的传山不动声色地堵住背后矿道。
庚二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儿。
“别再问了,先离开再说。”后面跑出来的人嫌传山挡住道路推了他一把。
传山“哎哟”一声,被那人推得往后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庚二连忙去扶他。
这么一耽搁,其他人就跑到了他们前头。担心矿道还会出现崩塌,后面跑出来的人也没有多停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传山拉了一把庚二,故意大声道:“扶我一把,我不想死啊!快走!快走!”
虽然口中一个劲叫,但他俩条腿就像是打了滑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庚二不知真假,以为他真的受伤,头上顿时急出汗来。
看看人跑得差不多,确定不会有人再注意他们。传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拉起庚二又往刚才的挖掘地跑。
庚二彻底糊涂,可在传山的催促下也只能跟着。
回到刚才的挖掘地,传山立刻开始布置现场。
先把他和庚二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并消灭痕迹。接着又把辛二八在内的四具尸体摆出互砍后四败俱亡的姿势。考虑到四个人俱死在一把锄头上,其中两个身上还有庚二铲子留下的伤痕,传山拿起辛二八的锄头把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砸烂,又用锄头在其被铲子划伤的地方深深刨了一下。
庚二看他动作,拍拍脑袋,把那帮人的煤筐推翻了两个。
传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光。
庚二心想,这种事我没干过但我看过。
接着传山依葫芦画瓢,把剩下的尸体也给处理了。
之后传山嘱咐庚二让他沿着墙边走,所有东西全部担起来,不到分岔口不得放下。
庚二依照吩咐办事,传山在后仔细除去两人足迹,但尽量留下了那些人原本的痕迹。
虽然这一切做的不是非常完美,但传山相信糊弄这帮矿里的人已经足够。毕竟这里不会有人真的下来仔细查案。
半途上,传山又让庚二找了个矿洞,两人在里面挖掘了一会儿,留下干过活的痕迹,这才真正打道回府。
从矿道里出来,外面围了一群人。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担心矿道会不会再坍塌。许久没有露面的丁老三也出现了。这条矿洞是丁老大手下煤产量比较大的一条矿洞,里面延伸出好几条小矿洞,自然比较担心。
看到两人从矿道里出来,本来丁老三没在意,但在看清其中一人是辛二七九后,微微一愣,当场开口让辛二七九过去。
传山走了过去,对丁老三抱拳行礼。庚二用汗巾缠着受伤的脑袋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后面,低低地叫了一声“三爷”。
丁老三扫了一眼庚二,脸上疑惑更甚。不过他没先开口询问传山为什么和庚二在一起,而是先问道:
“二七九,你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传山摇摇头,抹了抹脸上的煤灰,稍微露出他线条分明刚毅的脸盘,道:“我正在挖煤,突然听到轰隆一声,然后就感到身边似乎有煤渣往下掉。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庚二告诉我可能哪里坍塌了,这才和他一起跑出来。喏,跑出来时,庚二还被落下的岩石给砸到脑袋了。”
“路上还看到其他人没有?”
“看到。很多人冲出来,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差点被人踩死。”传山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嗯,你刚来,很多事你还没碰过。今天的情况还算是轻的,就是不知里面死了几个人。”丁老三微微皱眉,叹息了一声。也不知他在可怜那些人命,还是在愁怎么向上面汇报。
传山沉默。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这条矿道暂时别进了。”丁老三清楚这里不是问话的合适场所,便挥挥手让两人走了。
离开的两人没有急着去交易处交换东西,而是先回到住处打算清理一下/身上的伤痕。
传山回到屋里,脱下衣衫,让庚二打一盆水给他。
庚二端过水盆,看他把衣衫和用过的东西乱丢,脸顿时就有点扭曲。
传山把鞋子也给踢了。
庚二眉头一跳。忍无可忍地冲上前,拎起那双快要碰到他床铺的脏布鞋,重重地走到传山床前,弯下/身给他在床头整整齐齐放好。
传山撇撇嘴,拿起布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庚二鼓着嘴巴捡起他的脏衣服,拿到外面掸了掸,才又拿进来。
“喂,他们为什么说你脑子有病?还说你那根没用,你去找过女人?”
传山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恶毒。可谁叫他心里不舒坦呢?以为收了一个小弟,结果这小弟却是矿里人人瞧不起的。他作为大哥,总该知道缘由吧?
偏偏这个爱呱嗒的庚二在这时又扮起了闷口葫芦,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
传山给他气得笑了出来,“娘的!老子明明自身难保,偏偏还遇上你这家伙!看来老子的霉运不但没降,反而升了。这是最后一次,老子下次再管你的事,我就是你养的!”
“……是庚六。”
传山恨恨地擦拭身体,“嘶!”
一块皮肉突然掉落。传山盯着那块脱落的皮肉,半晌说不出话来。比起痛,更多的则是震惊。
『服下此果,立见其效。腹痛如绞,身如刀割,每三个时辰循环一次。七日内浑身如割肉般痛苦难当。七日后十五天内身上的皮肉开始逐渐皮开肉绽、进而腐烂。无论任何药物治疗皆无效用,止痛亦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的皮肉一点点烂掉、脱落,其痛苦比凌迟之刑更甚!不出半年,浑身皮肉就会烂光。就算那身强体壮能熬的,也不会超过一年,等皮肉烂光,就轮到内脏,一烂到内脏,这人也就活到了头。可就算他咽了气,那身皮肉还是会烂下去,直到露出骨架为止。所以才叫骷髅果。』
……原来那牛鼻子老道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后来说的『死后其灵魂也不得超脱,日夜都得受骷髅果魔力折磨,直到灵魂消亡那日都只能在无尽痛苦中徘徊』这段话也会变成真?
传山不由毛骨悚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因为你得罪了庚六。”庚二稍稍大声了些。
传山惊醒,转过脸看他。
“平时他们遇到我一般不会说什么,顶多就是不理我。我、我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传山心不在焉地“嗤”了一声。
庚二脸红了,大概是气红的。
“他们是丁老大手下,我也算是。丁老大不允许自己人互相起冲突。如果没有什么必要,没人会故意惹事。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很明哲保身。”
传山总算有听的*了,丢下布巾身体也不擦了,盘腿坐到床上。
“你、你裤子还是脏的。”
“你烦不烦?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婆婆妈妈的,脏就脏呗,这地方谁还管你干净不干净?”
“……这是我家。”这句话庚二说得很小声。
传山听到当没听到。
“继续说,为什么你认为是庚六?”
“辛二八是庚六的人。他表面上为丁老大干活,但暗地里一直在跟庚六通声息。”
“你怎么知道?”
庚二又不说话了。
传山翻个白眼。很好,他已经摸出规律了。只要涉及到这个人自身,这馋嘴好吃又叽叽歪歪的大男人就会变成闷口葫芦。
“所以你认为这次辛二八是受了庚六指示,故意挑起事端?”
“嗯。”庚二点头道:“你个性比较冲动,庚六就是看准这点,想让辛二八惹怒你,然后趁机教训你一顿,或者……杀了你。”
传山表情有点呆滞。他没想到做过细作的他也会有被人说冲动的一天。
第一次冲动,是为了给这新收的小弟出口气,同时也是为了树威。只是霉运当头的他,不巧第一次树威对象就是这里的老大之一。
第二次冲动,纯属保命。他在辛二八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杀意。便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拼。
结果他就被庚二归类为容易冲动的愣头青?
“那么……你认为这都是我的错啰?”传山笑眯眯地问。这个笑容淡化了他刚毅的线条,让他显得柔和了些许。
如果罗传山的狐朋狗友吴少华和李雄此时在此,看到这样表情的传山,肯定会不管事由如何,立马承认错误,并奉上当月饷银。
可惜庚二认识他的时间还不长,见传山露出笑容,他也憨憨地笑了笑。
“不怪你,你还年轻嘛。”
“……”传山的笑容有点僵固。
“今天还有时间,我们要不要再去挖点煤回来?”庚二提议。
传山算算时间,摇头道:“不了,我昨晚的发作每三个时辰一次,时间就快到了。”说完,他假装不经心地打量庚二。
庚二搔搔头,困惑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对了,你还有时间没有?我们去交易处换粮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