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圣峻从来都是一个神情轻淡的人, 哪怕当初他因为宋益珊而饱受打击险些陷入自我封闭的时候,也是沉默寡言独自消磨那份痛苦。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愤怒地冲入了自己哥哥的房间。
“哥, 你怎么可以这样!”
哥哥竟然串通了那么多人,向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然后趁着自己不在的功夫,将宋益珊劫持走了。
“我怎么样?”萧圣嶂淡定地抬起头。
好像最近一周以来,已经是第二个冲进他的办公室发火的人了吧, 他更加地有经验了,装起来也越发地淡定了。
“哥,你竟然编出了这样的谎言, 骗我去美国。益珊呢?益珊现在在哪里?”萧圣峻咬着牙, 冷冷地问道。
“哟,这可真是长大了, 脾气也大了, 竟然和我这么说话。”萧圣嶂淡定地翻着一大叠子合同文件,一边看, 一般随意瞥了弟弟一眼。
难道说当了爸爸的人就成长了, 以前圣峻可是什么都不在乎, 你就是直接把他赶出去, 他都只会面无表情地看你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
“哥, 你告诉我, 益珊在哪里!”萧圣峻根本听不进去其他, 他要益珊,只要益珊。
他想尽快看到益珊。
“反正没在我这里。”萧圣嶂凉凉地说。
萧圣峻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了自家哥哥的领带:“哥,告诉我!”
声音低沉颤抖,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意。
“哎……我喘不过气来了!”萧圣嶂脸色难看地道。
急也不是这么急啊,看这架势,难道打算谋杀亲兄?
这可真是见色忘兄!
“哥,你告诉我啊!她在哪里!”此时的萧圣峻没有过多言辞,只是咬牙逼问道。
“在当初陶人宋的工作间。”萧圣嶂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赶紧给出了答案以求解脱。
萧圣峻听了,立即放开了哥哥:“我现在去找她!”
萧圣嶂望着弟弟急匆匆往外跑去的样子,连忙叫道:“慢着!”
萧圣峻顿住脚步,也没回答:“什么?”
萧圣嶂挑眉,无奈地摊手:“你好歹把我领带还给我吧。”
萧圣峻低头,这次看到,自己手里尤自攥着哥哥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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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圣峻开着车,一路疾驰,奔向那片业已开始拆迁的没落之地。此时的雪虽早已经停了,道路两边却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紧踩油门,紧握着方向盘,仿佛孤身一人奔驰在苍白虚无的梦中。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眼看着她一点点接受自己,幸福就在手边,可是谁知道哥哥却闹出这么一茬。
心里是气恼的,可到底是亲哥哥,哥哥对自己的好他也知道,所以现在心中的无奈和焦急,也只好闷在心里。
如今只盼着,益珊一切都好,益珊没有生自己的气,益珊不会怪自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开到了昔日曾经繁华一世的街道,车速减慢,望着路边那些待拆或者半塌的古老房屋掩映在白雪之下,残破旧败,他依然仿佛走在那个古老而遥远的梦里。
曾经的多少次,老侯开车带着他来到这处街道,他远远地下了车,一个人穿过那熙熙攘攘的街道,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来到了陶人宋的店面前,走进店铺去。
每当他踏进那家店面时,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因为在这里,有一个姑娘,每当他走进去,她都会抬起头来,对他笑一下。
她笑起来很好看,仿佛是开在风里的百合花,清纯柔美。
她只要一笑,他的心就跟着揪扯一下。
此时的萧圣峻,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牢牢地盯着这处街道,半响后,终于停车,走下来。
外面的积雪有些已经开始结冰了,他的皮鞋踩在这半冰半雪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周围空旷,寂静无声,偶尔有寒鸟低低地掠过破败的屋顶上空,发出嘎嘎的声响,震落了屋檐上的些许散雪。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脑中却不断地想起七八年前。
同样的街道,同样的他,就是这么一次一次穿过。
只是这一次,他走到了街道的尽头,踏入了那处陶人宋的门面,是不是还能看到那个像白百合的女孩,是不是还能迎来她抬脸时的一个笑容。
是不是她依然会像过去一样,最后依然不记得他的模样?
萧圣峻此时已经来到了昔日陶人宋的大门前,盯着着破败的大门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迈步走进去。
刚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了老侯。
“二少爷。”老侯摘下了帽子,恭敬地向他点头示意。
萧圣峻冷扫了老侯一眼,没说话。
老侯对他一直很好,可是这一次,他是帮着哥哥一起欺骗了自己。
“二少爷放心,宋小姐就在房间里,她很好。”
也很忙。
后面那句话,老侯没说出来。
萧圣峻听了,点头,不再看老侯,径自踏上台阶,走进房间。
推开门,外面雪光发射出来的白芒,顿时洒满了整个工作室。
而就在那白光之中,他看到宋益珊正坐在一片陶泥和半成品之中,手中拿着修形刀正在精心修着什么。
萧圣峻目光微移,他便看到,在宋益珊的面前,是一组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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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是我世界里的唯一请大家收藏:(wuxia.one)你是我世界里的唯一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组陶人,是一男一女,还有个小男孩,三个人手牵手地坐在沙发上。
男人,像自己。
女人,则是宋益珊自己。
而那个小男孩,赫然正是宋冬松的模样。
这组陶人刻画得活灵活现,仿佛真人一般。
而最让萧圣峻无法移开目光的,便是那对男女四目相对,彼此之间的脉脉情深,便是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
萧圣峻怔怔地望着那组陶人,这一刻,竟然分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从大洋彼岸一路急赶而来,怒气冲冲地逼问了一向敬重的哥哥,接着又风雪之中飙车来到了此处,踏着积雪,一步一个忐忑,就怕推开房门后,她依然是七年前的那个宋益珊,望着他一脸茫然完全不认识的宋益珊。
他不怕她不喜欢自己,就怕她从来不记得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什么比你自以为和她有了无声的默契,但其实她根本从来没有记住你更让人绝望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她都没有来得及抬头看他,他的心就已经落地了。
宋益珊摩挲着手中那精心制作的陶人,慢腾腾地抬起头来,便看到了逆光站着的高瘦男子。
他很高,身形颀长优雅,站在门口处,有些痴楞地望着自己,仿佛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抿抿唇,犹豫了下,轻轻仰起脸,对他绽开一个笑来。
仿佛许多年前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般,一个犹如风中百合一般的笑。
“我好像想起来了,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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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一次,她终于记起来了。
当没有了关于责任和传承的压力,当她终于得到了这个世界迟来的承认,多少年压在心间的石头慢慢卸下,她终于可以拨开眼前的迷雾,去审视曾经的自己,也去审视周围的那些人,其中就包括他。
在宋益珊的记忆中,当年师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红肿着眼睛离开了陶人宋,从那之后再也没回来。父亲也因此备受打击,意志消沉,成日沉浸在陶艺之中不能自拔。
有时候他甚至会对着陶人自言自语。
宋益珊明白,父亲是太过用心地栽培了师姐,结果却遭到师姐的背弃,这种打击对他来说几乎无法承受,。以至于他短短几个月功夫,头发已是灰白。
那段时间日子是灰暗的,宋益珊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想让父亲开心一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试着,做出一个能让父亲满意的作品。
如果她能像宋天赐那么优秀,是不是父亲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可是她承受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罢了。
她就是这么无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家里多了一个学徒,年纪应该是很轻的,沉默古言,犹如一块木头般坐在那里,父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很听话。
父亲说,这是一个坐得住的孩子。
她偶尔也会看一眼这个坐得住的孩子,因为父亲很少夸人。
但也就是看一眼而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这个学徒,捧着一个他的作品送到了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诧异地望向那个作品,竟然是一个女孩儿,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绽开笑容的女孩。
她傻傻地盯着那个作品很久,最后终于抬起头,问他:“是你做的?”
“是。”他的声音清冷好听。
她盯着那个少年半响,最后终于昂起头说:“你做得很好,可是我不喜欢。”
少年一愣。
她继续说道:“没有我的允许,我不许你拿我当模特。”
说完这个,她咬唇离开了。
闷头回到自己房间,她望着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品,忽然泪水奔涌而下。
而那个时候的她所不知道的是,工作室里,少年手中的陶人,应声落地。
他不知道花费多少心血做出来的,她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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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宋益珊,摩挲着自己做出的一组陶人,含笑仰望着多年以后的萧圣峻。
“对不起,那个时候,是我的错。”
“也许我本来应该记住你的,可是因为你太出色了,你的出色反而提醒了我自己多么的无能,我一直下意识地排斥着你。”
“可是现在我终于记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阿丑丑狗的被承认,让她拥有了足够的信心,也许是师姐的那一番话,让她终于放下了心中最沉重的包袱,她终于开始重新审视曾经的一切,去检视自己遗落在角落里的回忆。
“我想,我一直都是记得你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
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萧圣峻便上前,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低下头,捧起她的脸,狂热地吻着。
其实他所要的,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现在她给予的,比自己以为的要多。
幸福来得是如此汹涌而迅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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